作者:来自远方
“庸医!滚,滚出去!”
得知这样的结果,桓济登时暴怒,英俊的面孔极度扭曲,仿佛恶鬼一般。
“郎君,郎君莫要移动,伤势……”
医者的话没说完,闪着寒光的剑尖已抵至喉间。
桓济满脸狞笑,宝剑划过医者的喉咙,刹那间鲜血飞溅。连声惨呼都来不及发出,医者双眼圆睁,单手捂着脖颈,仰面栽倒在地。
普通一声,仿佛开启混乱的闸门。
尖叫声中,桓济挥剑劈砍,状似疯狂。医者婢仆慌乱闪躲,不慎跌倒在地,干脆手脚并用爬向门边。
“住手!”
桓大司马的怒喝在室外响起。
紧接着,数名虎贲破门而入,合力夺下桓济佩剑,反折他的双臂,将他上身压低,半点不能动弹。
“尔等退下。”
桓大司马走进内室,医者如蒙大赦,忙不迭退出门外。婢仆不能走,全部苍白着脸伏身在地,只觉有利刃悬在头顶,随时可能落下。
“你可知错?”
桓济赤红双眼,挣扎着抬起头,看到桓熙和桓歆站在桓温身后,表情带着担忧,眼中却满是讥嘲,甚至有几分幸灾乐祸,不由得怒气更甚。
“阿父,儿有何错?!是那些庸医胡说八道!”桓济控制不住怒意,直视桓大司马,态度几近无礼。
桓温负手不言,俯视桓济的目光愈发冰冷。
桓济打了个寒颤,头脑终于清醒,不敢再同桓温顶嘴,低下头,哑声道:“阿父,儿知错。”
“恩。”
桓温没有追究,令虎贲放开桓济,亲自将他扶到榻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阿子放心,我会遣人回建康寻最好的医者。”
“阿父,此事、此事……儿不欲他人知晓。”桓济攥紧双拳,声音中带着恨意。
“放心。”
遇上这种事,桓济算是废了。消息传出去,同样有碍桓氏的名声。
为此,桓大司马早有堤防,婢仆不足为虑,哪个医者管不住自己的嘴,全家老小都要一起赔命。
“谢阿父!”
桓济眼圈泛红,桓大司马拍拍他的肩膀,状似安慰,实则是安抚。目的是让他不要继续发疯,不然的话,消息压都压不住。
桓熙和桓歆拼命绷紧脸颊,才勉强压制住嘴角的笑意。
尤其是桓熙,他和桓济一起算计桓容,无非是担忧自己的世子之位。如今桓容被赶到盐渎,麻烦缠身,处处危机,桓济就成了他最大的对手。
本想着寻机扳倒对方,不料喜从天降,遇到这样的“好事”。
是滥用助兴药物也好,是杖刑导致也罢。
总之,桓济自此成为废人,连个儿子都没有,还凭什么和自己争?
“阿弟,你安心养伤,阿父身边有我和三弟。”
桓熙站在榻边,满脸假得不能再假的忧心。
桓济看着他,愈发感到怨怒。
终生要被这样的蠢材压在头顶,叫他如何甘心!
日后桓大司马登上九鼎,桓熙更会摇身一变,由郡公世子成为一国皇太子!为阿父出谋的是他,派人截杀桓容的也是他,到头来坐享好处的却是桓熙!
桓济狠狠咬住后槽牙,到底克制住满腔怒火,没有暴起一剑戳死桓熙。自此心头埋下恨意,总有一日,他会让桓熙死无葬身之地!
建康
进入梅雨季节,天空几无晴日。
层层灰云铺展,细雨绵绵,织成纱状的雨雾,轻轻笼罩整座城池。
秦淮河上,商船小舟穿梭往来,丝毫不被雨水影响。
河岸边,不知哪家郎君聚会赏雨。
车盖掀起,年轻的郎君举杯把盏,浑身沐浴在雨水中,黑发披散,洒脱不羁。爽朗的笑声穿透细雨,引来两岸小娘子驻足翘首,许久不肯离去。
六月中旬之后,南来的运珠船逐渐减少,五六日方有一艘,且船上多是次品,别说士族,连寻常的建康百姓都看不上眼。
北来的商船反而增多,尤其是鲜卑胡,完全不受战争影响,大手笔购买绢布彩绸,珍珠珊瑚,黄金一箱箱运出,眼都不眨一下。
同样来自北地,挂着秦氏坞堡旗号的船队却有些特立独行。
船主和船工都是汉人,每日往来大市,偶尔穿过小市,对绸缎珍珠没有半点兴趣,购买的全部是粮食。
“新粮价高,陈粮亦可。”
为首的船主是个粗豪壮汉,比起商人更似将军。
别看外表粗狂,讨价还价一点也不手软。价格压到最低不说,凡有发霉的陈粮一概不收。遇有商家想要浑水摸鱼以次充好,钵大的拳头举起来,明知不会落在身上,依旧相当骇人。
船队停留五日,船舱里堆满了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