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戈银盾
“听说益州又打仗了,也不知道战况如何了。”
正值响午, 迎来送往的码头, 一群扛大包的苦力大汉们一边啃窝头一边闲聊。
“可惜我拖家带口, 不然定去投军, 建一番功业。”黑红汉子语气遗憾。
“不就是娶了一个婆娘,有什么可炫耀的。”另外一人说着酸话。
蹲在旁边的人不动声色的引导话题:“听说那边府城给投军之人按照身高体型发放人头费,十两银子到二十两银子不等,参军以后每月还有饷银, 估计也不老少。”
“真的假的?十两银子!?”好几道惊讶的声音瞬间响起。
他们好些人家里都没田, 码头扛大包累死累活一年也赚不到一两银子, 生病了也得咬牙扛着, 生怕白瞎一天工钱,一家人都吃不上饭。
若是参了军, 有了十两银子,就能买二三亩地, 家里也能活得下去。
若是再多攒个二三十两,那以后的日子得多舒坦,有人眼神火热。
“但咱们也没有门路,万一被骗了, 全家都跟着遭殃, 还是扛大包吧。”蹲在最边上的男人迟疑道。
“是啊,虽然累点但是稳妥, 辛苦几年也能置上几亩田。”有人附和着。
“我有啊,我四大爷家的三堂哥就去了那边投军。”最开始出声的男人一拍大腿,双眼真诚道, “若是大家伙真想去,今天晚上我就走一趟,仔细问问我那亲戚。”
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有人神色微动,往前迈了几步:“兄台此言当真?”
“真。”男人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露出整齐的两道白牙,“真的不能再真了。”
“老六,哥不能让你白打听,若此事真成了,大哥请你酒仙居去搓一顿。”
“等等,加我一个。”
“我也是。”
……
一个人头一两银子,这些加起来得有二三十两。
老六,原名严六,原来是商行里的牙人,此刻的他心里乐开了花,面上仍然是那幅老实模样,他连连摆手道:“微末小事,都是兄弟,大家客气啥。”
严六已经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在向他招手了。
这样的场景接连在平洲府和广安府各处上演,一时之间,将近数千人涌入了容枝府。
九连山脉边防线。
知道百姓无辜,战场上也不能手下留情,但人有七情六欲,如何能真的对可怜百姓下死手,邹高义眼见着好几个犹豫手慢的小兵,下一秒就被敌军收割了性命,他目呲欲裂,手下的刀更是快了几分。
站在高处士兵放箭的速度也比以前慢了几息,对射出的每一支箭都格外谨慎,想尽量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杨嘉成眼中怒气一闪而过,拿起胸前的哨子,或长或短的哨声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全力进攻,后退者按军法处置。”
明长和邹高义齐声大喝道。
战争逐渐焦灼,遍地的残兵死尸累的老高,烧焦的枝丫上冒着点点火星,满目沉寂。
终于,西晋敌军彻底占领了边防线所处的大望山。
连吃几场败仗的晦气一扫而空,易行正站在山顶上哈哈大笑,大吼一声:“全力追击,杀他个片甲不留。”
“杀!杀!杀!”
红了眼的士兵不断向前冲锋,声势骇人。
风声送来的号角音让沈新心中一凛,他望着隔了一个山头的大望山,马蹄挥出残影,向西疾行而去。
热血交混黏腻光滑,鼻息间的铁锈味越来越重,手中长矛越来越难握,心中疲累之意尤甚,士气低迷,再这么下去必将败北。
明长扫了一圈,提起一口气大吼道:“坚持住,援军马上来了。”
“干他娘的,西晋蛮子。”三三两两的回应像一支强心剂注入身躯。
郭东白和庄开济两人被众人有意无意簇拥在队伍中央,比起其他人,两人身上的血迹几乎忽略不计。
两人对视一眼,神色格外凝重,即使昭平和新城接到消息就筹谋准备,一来一回也要最少整整两日。
从昨天到今日也不过一日,边防线已破,即使有各瞭望台接应,没有援兵不到一千的残兵也难以抵抗万数以上的西晋敌军。
昭平和新城完了,但郭东白和庄开济只字未言,手持刀剑,奋力击退随处可来的冷箭。
邹高义跟着沈新在九连山脉数次穿梭,从没有一次觉得一个小山顶如此难爬,西晋军像疯狗一样死咬不放,抵在最前面的士兵换了一波又一波,倒下了一个又一个。
沈新攀至山顶,脚步不歇,目光略过半山腰焦灼的战况,直指山底的通身银白盔甲的主将。
就是他了。
沈新松开缰绳,任由马匹前行,他从腰间箭筒抽出一支钢箭,拉满万石弓,“铮”的一声,钢箭急速射出。
“大将军,山顶上来了一个人。”
易行正闻声望去,这时,副将面色一变,一边喊一边往扑向易行正:“大将军小心。”
易行正被他扑倒在地。
箭矢入体,巨大的冲击力让两人生生往后挪了两步,副将当时就没了气息。
沈新眼里闪过一丝可惜,他拿起银白的军哨,有规律的吹奏,借着高处的优势排兵布阵。
无比熟悉的哨音在耳边响起,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军士立马红了眼眶,激动大吼的声从战场四处响起:
“大人来了!”
“大人来了!”
“大人来了!”
第218章
士气瞬间高昂, 战机席卷而来,沈新重新搭弓,瞅准时机射出箭矢, 让边防军顺利和西晋大军拉开距离。
庄开济眼底的震惊一闪而过, 他不自主的回头望了一眼, 没想到沈新的战力和威信力都如此之高, 当真是出乎意料。
大燕何时出了如此凶猛的将军!?松权霄见势不妙,生怕剩下这两三个人被他射没了,打了手势,带着他的心腹部下悄无声息挪到了其他兵将后面。
易行正顾不得安置副将的尸首, 杀机四溢, 他眯眼看向沈新, 冷声道:“弓箭手集中火力, 全力射杀马上之人。”
人倒是果决,沈新闻言并不打算躲, 最好的撤退就是进攻,他纵马向下俯冲而去, 长矛截断箭矢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一身杀意宛如实质,令人胆寒。
“大将军,怎么办?根本射不到他。”弓箭手身心俱颤, 声音格外干涩。
“大将军, 此战过后,若是此人活了下来, 必定名扬天下,万不可放虎归山,徒留大患。”军师定了定神, 连忙说道。
“本将知道。”易行正沉声回复,身形隐藏在一块巨石之后,红色旗帜举起指向前方,前后翻动。
“全军向中军集结,全力进攻!”
密密麻麻的人头像蚂蝗一样向官路聚集,明长面色一变,怒吼道:“拦住他们,给大人铺路!”
“借你长矛一用。”路过喘息的伤兵,沈新探身拾起长矛,登上马背,纵身一跃,进了敌军浪潮里。
郭东白一直关注着战况,瞧出沈新的意图后,他心中无比焦急,立刻大喊道:“大人,万万不可!”
“儿郎们,随大人全力冲!”邹高义几人见状嘶哑着呐喊。
“冲啊!”郭东白大喊,举起长矛往前冲。
“一群疯子…”庄开济竭力压下血液中突如其来的颤栗,喃喃自语。
沈新手中长矛挥舞,来自四面八方的各色兵器应声断落,四散飞射,响起接二连三的闷哼倒地声,三寸之地成了真空圈,踏入即死。
他一人可抵千军万马之势,速度奇快,瞄准时机,手中红缨枪猛掷出去,正中易行正直。
易行正征战多年,主导大小战役无数,从没想过自己竟败北在一个无名小卒身上,但他只能满心不甘“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沈新面无表情打量了一眼面色骤然灰败,瞳孔逐渐了无神色的西晋主将,抽出长矛,沉声道:“主将已死,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大人万岁!”杨嘉成见战场上的沈新如见天神,双眼狂热。
伴着收兵的急促号角的是一声又一声排山倒海的“大人万岁。”
西晋大军如丧家之犬撤回大望山,松权霄心里觉得十分可笑,早知昭平县县令如战神一般,他也不必费力巴力的一通忙活,手下近两千的将士没了命不说,他自己也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丧家之犬。
此一役西晋折了主将和精兵无数,他若是跟着去了西晋,除了吃挂落还有什么好日子过?看来得另谋出路了,望着帐内吵得不可开交的各色将军,松权霄眼中晦暗一闪而过。
“大人!”明长和邹高义等人齐齐单膝跪在地上,堂堂八尺男人泣不成声,“属下无能,不仅丢了大望山,还没保护好这么多兄弟,还…杀了许多无辜的边关百姓。”
“敌军阴险狡诈,与军何关,等援军一到,本官带你们立刻反攻。”
“西晋军杀我袍泽,欺我百姓,占我疆土,今日之仇,本官定百倍奉还。”
沈新弯腰亲自把人一一扶起,他看向血迹斑斑的战场,沉声道:“还有力气的随本官一起为英勇献身的袍泽敛尸,把兄弟们带回家乡…”
“是!谨遵大人令!”
沈新的话还在继续:“死去的战士亲眷补偿纹银三十两,可每月领专项津贴渡日。”
“大人仁义,我等誓死追随!”刚结束一场冰冷血腥的战役,众人无处着陆的人瞬间回到原位,亢奋、麻木、害怕、怨恨多种复杂的情绪堆积成一张张扭曲的脸。
郭冬白看着站在高位上从容不迫搅弄人心的沈县令,心里轻叹,真乃神仙人物也,当一个小小县令确是屈才了。
收敛相近之人的尸骨,战场各处接二连三泄露出抽噎声,邹高义小心抹开被污血浸染的脸,瞧见邹大可那张熟悉的面庞,滚烫的热泪瞬间落下。
援军赶到时已是日暮时分,虽然边防有过几次轮换,但堪称惨烈的战况他们还是第一次见,沉默的怒火在无声蔓延。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沈新言简意赅的四个字,迅速传遍队伍。
“全军出击。”
第219章
易行正一死, 军心已失,剩下的高级将领经过短暂的商讨,决定立即撤退回守益州。
这也给了沈新痛打落水狗的好时机。
浓稠的夜色下, 全军简装奔袭, 望着三百米外的高低黑矮穿梭的影子, 沈新眼里闪过一抹微光, 他抬手示意队伍停止前行,不顾他人阻拦单肩扛起火炮,手持炸弹往前快跑,持续拉近两军距离。
瞄准位置, 点燃引线, 火炮如流星坠入大地, “轰隆”的声响、马蹄的嘶鸣和痛苦的嚎叫交织, 惊走一群又一群的飞鸟,好一片人仰马翻。
一颗就够了, 开源节流,沈新一直是个中翘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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