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核桃果果
合适的鞋,只有脚知道,合适的玉,只有玉雕师知道,没有最好的技法,只有没有选对的技法。
这番话听来处处是道理,但细细品来却一如没有回答,打的好一手太极。
终的,余昭辉就见不远处的人终于动手了。
没有用通常挖脏去绺的手法,褚景然直接将原皮全部褪下,要知在现代这个造假严重的社会中,玉雕师都会留下一部分玉石原皮,来证明玉的真伪与出处,但因材料是对方选的,褚景然完全不担心玉质造假,很直接的将原皮全部剔除。
一层原皮褪下玉石呈现出一种乳白色细腻的质感,接下来就是画活,也就是设计。
玉器的设计是玉雕师能否做出精器的关键,毕竟就算你的玉雕技法再好,可设计的完全不成形,那玉石也会失去原有的价值。
拿起工具箱中的0.3铅笔,褚景然先勾勒最初的草图。
因工作台四角都有投影摄像,故褚景然的勾勒画面也全部被投放到了不远处的大屏幕之上。
余昭辉就见笔尖在拳头大小的玉石上呈360度勾勒,白皙手指翻转间,屏幕上慢慢衍生出长长的躯干,然后是凛凛的角,尖利的爪,这是……
龙。
这正是褚景然要雕刻的生物,圆雕材料太小,比例不够,透雕、镂雕、链雕,技法过于复杂,时间不够,浮雕,太过平凡普通,但,他若将浮雕自外拓展,形成360度画面感,那这幅作品它就注定不会平凡。
瞧懂屏幕上所画一切后,余昭辉捻动着珠串的手指都忍不住快了一息,望着不远处的青年,眸底含笑。
现在他已经发现了第三点,聪明。
聪明人总知道哪些话是真话,哪些话是假话,哪些话是陷阱,不同于其它部分人,他很顺利的跳过了陷阱,且还找到了完美的答卷。
时间流逝,阳光从正午的灿烂如花跳转至傍晚的橘色如霞,工作台前的褚景然终于是将最后一步打磨与抛光完成。
直起身,立刻有侍者托着托盘上前,褚景然将成品放到了托盘中,收起自己的百宝箱后在不远处净手。
侍者将托盘举于余昭辉面前,虽是已寻玉雕师良久,但余昭辉却是从来没有向今天般完完整整的将整个玉雕过程看完,成品入手,温润细腻。
精雕是一条腾空入云的神龙,半隐半现于云雾中,不同于浮雕的死板,神龙呈360度绕着玉石盘旋,线条流畅而神/韵十足。
神龙须鳞熠熠生辉,栩栩如生,浅浮雕祥云袅袅,飘渺而仙逸十足。
净完手,拭净水渍,褚景然刚行至人面前,余昭辉抬头道:“卢先生今日让我大开眼界,若无事,咱们用餐详谈合作事宜。”
“乐意之致。”
……
夜幕微临,随着庄稼地里忙碌的大人们的归来,孩子们笑逐颜开的投进归来大人们的怀里,撒娇的,叫着要零嘴的,笑闹的,平静的小山村上演着一天最热闹的幸福。
就在这样一幅世外桃源的幸福和谐中蓦的插进一句泛着尖锐的女高音。
“你个小贱种,这就是你洗的衣服么,这么脏一块你瞎啊。”
正在父亲臂弯中撒娇被惊动的幼童偷偷的转过头,躲在父亲宽厚的臂弯望着不远处青砖瓦屋时常上演的一角。
那是一个年过三十的营养过剩的中年妇女,此时他一只肥胖的手插着水桶腰,另一只死死的拧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小男孩耳朵骂骂咧咧的叱着。
被拧着耳朵的小男孩既不哭也不闹的垂着头,因长时间未修剪过长的头发盖住了他大半的脸,裸露在外小小的胳膊与腿上,布满着清晰可见的瘀痕与伤疤。
中年妇女骂了一会儿,可能是觉得不解气,直接抬起腿将不足他腰高的小男孩一脚踹到了地上。
幼童被吓了一大跳,跟兔子似的躲到了父亲的臂弯中,汉子见她这模样,安慰性的拍了拍自家女儿了头。
身边的婆娘瞥了眼身后,摇头道:“这刘老三家是造孽哦,不知道从哪拐来的娃,当时俺看那娃身上的衣服比咱们镇上那大通铺里的还俊,就晓得这娃肯定是从外头来的,这天天不把娃当人看,那么小,老打,哪天非得打出个好歹来。”
汉子道:“就你多嘴爱管闲事,咱家的事都操不完心,管他家作甚。”
“俺就是心疼这娃啊,不见了,家里该有多着急哦……”
幼童不懂父亲母亲口中的话,但又碍不住对他的好奇,偷偷地躲在父亲臂弯睁着眼睛,频频打量着不远处被打的蜷缩在地上,就是一声不吭的小男生。
小哥哥难道不疼吗?为什么他都不哭呢?
正文 19.论兔子转型为狼崽子的可能3
终的,不知道过了多久,中年妇女也打累了,喘着气将身边的木桶踹倒,叱道:“重新洗,再让老娘看到上面有一块污渍没洗干净,老娘不揭了你的皮。”话毕女人扭着肥胖的身子进屋。
半趴在地上的小男孩,颤着全身青一块紫一块的瘀伤慢慢爬起来,沉默的捡起地上的衣服,装进身边齐他胸口般高的木桶中,直到拖着剧烈疼痛的身子将衣服全部捡完,他才用着两条瘦弱的胳膊将木桶抱在臂间朝着远处的小清潭一步步艰难的移过去。
木桶的材质是这里特产的桧木,木质坚硬而厚实,哪怕是个成年人拿在手中也会感觉到有点儿重量,更何况是个孩子。
可即便是这样,周睿渊也不敢将木桶放到小道上用拖的,一旦被女人知道了,他迎来的即将是另一顿毒打。
就这么走一段歇一段,不到十分钟的路,周睿渊整整用了近二十分钟才走完。
夜很静,小潭边的草丛中偶尔会传来几声欢娱的哇鸣与蟋蟀的的叫声,朦胧的月光,像是隔着一层薄纱,洒落在清澈见底的小潭之上,倒映着苍白的冰冷。
小山坳的昼夜温差很大,白天可以升至二十多度,但一到晚上却会猛降至几度。
潭边周睿渊红通通的小手被刺骨的潭水冻的早已是没有丁点知觉,潭水的凉顺着指尖点点浸到心田,冰封着他幼小的心。
终于,在月上稍头后,周睿渊将木桶中的衣物全部清洗完成,将木桶放到石阶上方,就着刺骨的冰凉,他用小手清洗着身上的被打时磕碰出的血渍与瘀肿。
周睿渊还记得,两年前自己刚被拐到这里,他试着逃跑,被捉回来毒打的第一次,他哭着叫妈妈哭着要回家,却迎来了女人更激烈的报复。
带着荆棘的藤条抽在他的身上溅起暗色的红,疼的他嗓子都哭哑了,直至最后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自那以后被打,他就再也不敢哭了。
夜中,他瘦弱的身体抱着足比他人大的木桶,一步步的朝着不远处星火点点的小山坳移去。
半隐在漆黑中的山村,像是只张着嘴,独亮着眼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的怪兽,冰冷,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