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未知信号
大半瓶酒下肚,曦雾终于醉得差不多。
脸上的笑意渐失了,直愣愣地眼望着枢零冷峻帅气的脸庞,泛起痴。
忽然,枢零一手推在他身上要从他怀里下去。
他下意识慌乱抱紧枢零怕爱人离他而去,枢零转头向他看来,他反应了好几秒才呆怔怔地松开手。
也不知枢零到底是要做什么。
离他退远了几步,又迎着他的视线脱起衣服。
一直脱到一丝.不挂,浑身赤条,枢零才再度看向他,向他问:“小软糖,你能不能再对我说一次那个?”
“我爱你……”曦雾抱着酒瓶,继续往肚里灌着酒,“我爱你……”
“不是这个。”枢零蔫坏地将翅膀展开,“我想听你再对我说:我的小飞蛾,你不要飞走了。”
他黑红的宽大蛾翅在曦雾的眼瞳中扇扇。
曦雾的呼吸声陡然急促,心中的恨和爱都浓得抹不开,又气又悲得眼眶里都蓄起眼泪。枢零明知道他最恐慌、最害怕的事就是枢零会先一步离开他,却也还是总拿这件事来逗他。
他真不觉得这有什么好拿来和他开玩笑的,他真的觉得非常的伤心、非常的难过。他一想到他们间差了三千岁的寿命,以后枢零真的会先一步离他而去,他便怎么也止不住眼眶中的泪意。枢零有着那样的天赋能力,难道就一点也看不见他此刻的真实心情感受吗?
那又为什么还是这样玩弄他!?
便就这样喜欢看自己离不开他的哭哭啼啼的样子吗!?
曦雾用力将手上的酒瓶子往旁边一砸,踉跄着大步向枢零走过去,像条恶狗一样地往枢零脖子上狠咬一口。
最后却又靠紧他,无可奈何地颤着音对他说:
“我的小飞蛾,你不要飞走了……”
“哦。但我今天真的要飞走了哦。”
“呜呜……”曦雾很不争气地掉下眼泪,“你不可以飞走,不可以离开我……”
他被枢零推开了。
枢零将右手伸到他面前,“我的婚戒,摘下来。”
曦雾完全傻住了——
摘什么?摘他们的婚戒!?这是能随便摘的吗!?
他的眼泪瞬间流得像瀑布,“泥、你太过分了!枢零!”他一边大哭,一边伸手去摘戒指,“你到底要跟我玩什么,你最好有解释,不然今晚我药草食你呜呜呜……”
但戒指摘一半他就手抖得厉害,没力气或者说没勇气摘了。他破大防地用力把戒指塞回去,“我不玩了呜呜呜!”
枢零却主动把手往后一拔,他们的婚戒就那样从他手上脱落,留在了曦雾手里。
“曦雾,我要从此飞走了,我要变成大飞蛾飞到天上去了,你不要想我。”
说罢,他的浑身飞速生出浓密的黑毛,身形也开始拔高变壮,第二对胳膊从他胁下生出。曦雾的大帅哥就此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两米四的黑毛大furry。
曦雾哭得稀里哗啦地挂在他腰上:“老婆!老婆!泥不要离开窝!”
“老公,我现在就飞走给你看哦。”
“不要!你不要扇翅膀!你快停下泥不许扇呜呜呜!”
“咻。”枢零反关节的粗壮双腿一蹬,漂浮着离开了地面,“老公,你看,我真的飞走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曦雾死死揪着枢零腰间柔软的毛毛,“呜呜呜呜!”
枢零的语气中带上了浓浓的笑意:“我带你一起飞走,我们一起飞到天上去,我给你摘星星好不好。”他将变成小矮瓜的老公提溜起来,四臂并用抱入怀中,“你们的星际网上说,‘爱一个人就把星星摘给他’,小软糖,我这就带你去摘星星。”
狂风只掠过曦雾的面颊一瞬。
接着那些过于喧嚣的风声便被枢零用心能护盾替他挡住了。
曦雾一脸呆愣,处于醉酒状态中的脑子一片浆糊,眼泪还在下意识地流。
头顶的数颗星星正在他的眼中世界里放大,那是虫群中央区太空城的轨道卫星;
枢零的心能护盾正与大气摩擦绽放出明亮的红光,就像一颗流星在逆流而上从地升起。
渐渐红光黯去,散逸层离他们越来越近。
某一刻心能护盾上的红光彻底消失隐去,于是深黑的宇宙、浩瀚的星河、宏伟的太空巨构群悉数撞入进曦雾的眼底,如浮岛般巨大的虫族泰坦正挥舞着他的千万根鞭毛漾开一圈圈空间涟漪悠游飘荡在太空中。
在那瞬间,曦雾混乱的大脑中像走马灯一样地闪过了许多画面。
他听见高中的早自习上,他在和同学们一起念课文:“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他看见一颗子弹洞穿他同龄战友的身体,连一声呜呼都没留下,尸体便那样喷撒着热血在连天的炮火轰炸中悄然倒下,似一根芦苇弯腰伏在夕阳下的血河边;
他闻见他第一次拥抱爱人时,爱人身上黏着的甜点碎屑的蜜香,与爱人柔软毛发间的暖气;
他触见体温、脉搏、心跳,无数人曾在他生命里来去鲜活过的痕迹;
……
他最后看见的是自己的眼泪。
失重的太空中,从眼角脱落的泪滴正沿飞行轨迹漂浮连成一长串的稀疏珠链。还有更多的泪水则积蓄在曦雾的眼球上,束于液面张力无法被自我排解,如哈哈镜般模糊扭曲着曦雾的视线。
与寿命有百亿年长久的宇宙星辰相比,世间的生命就如烟花般短暂易逝。
不管是百年、千年、万年,在宇宙宏大的尺度对比下,都渺小似弹指一瞬间。
而两个灵魂相拥抱后,滋生出的名为“爱”的幻觉一样的温热,在这样的冰冷广袤的宇宙中又能算得上什么呢?
“一切。”
曦雾听见过去的那个年已三十的带着眼镜的自己,在神圣庄严地微笑着,向军营病房中的众患布道:
“爱会胜过一切。”
……
枢零是被一阵压抑的哭声吵醒的。
——这个哭声……是海曦的声线。
我正在梦里。我正在和曦雾一起做梦。
枢零睁开眼。
他快速判断出梦境的时间循环以被莫名打破了,现在他的面前出现了全新的故事发展。
黑暗的帐篷中,海曦正压着声哭泣。
躺在他身前的周妙妙的呼吸声很虚弱,她肚子里咕咕的肠鸣声不断,她似乎是消化系统出现了问题,生病了。
四下里全都散逸着梦境主人悔恨、绝望与恐惧的情绪。
它们与黑夜融混在一起,如一池浓酸般沉沉压在枢零身上,灼痛着他的体肤。
他皱眉压住这过于负面的不适感,关心地向海曦询问:“海曦,我们的妙妙她怎么了?”
“也许我当初选择让她跟着我逃难就是个错误……”海曦自言自语般喃喃,“她就这样死掉了怎么办?如果我们没有逃进这片山林,如果我没有带她迷路,如果我阻止了她继续吃那两个没完全煮熟的鸟蛋,如果……”
他僵硬机械地扭过脖子,将脸朝向枢零这边。
“洛德奈特,要是妙妙真的就这样死掉、就这样离开我了,那接下来我该怎么独自一人走出这片无光的夜晚?”
枢零心想:在这颗蛮荒落后的原始星球上,让死者复活的技术多半是还没能研发出来的。
也就是说,周妙妙和他一样,死了就是真死了。
“都怪我,都怪我,都是我害的……”海曦痛苦地咬牙悲哭,“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你们,不要总是独留下我一个人……求求你们,都不要死,不要离开我……”
他压不住嗓地嚎啕了一大声,像是那些极度的悲伤正从他被塞满的胃里,经食管、喉头反流到了嘴边。
像一头野兽在咳血哀叫,他对黑夜哽咽质问:“我这辈子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们都在从我身边死去离开啊!?为什么啊!为什么!为什么……”
枢零缓缓坐起身。静悄悄地靠近到海曦身边。
还没伸手,海曦便主动扑到他身上死死抱住他,瘫软在他的肩头处,哭得喘不上气。
“洛德奈特,我好害怕,怕你们都死掉离开我……你们都不要再折磨我了,你们可不可以都不要死啊……”
“……”枢零轻柔摸摸海曦的脑袋,“也许你现在只是在做梦。等梦醒后会好的。”
“哈,哈哈……”海曦痛苦摇头,“要是这些真的就只是梦就好了……但这些都是真的,洛德奈特,都是真的……”他一脸心碎绝望,流着泪的眼睛像两个黑窟窿,“他们是真的死了,他们真的死了……天怎么还不亮,天怎么还不亮,我是不是永远也等不到好日子了……”
“……抱歉,海曦……我不知道现在我该怎么安慰你。”枢零歉意地抚摸他,“但我很开心能给你拥抱,我也可以吻你,如果你有需要。”
“……”
枢零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能等到海曦答话。
他像座沉默的石雕像。
于是,在稍作思考后,枢零主动在海曦的脸颊上吻一下,希望他能因此好受一些。
“…………”海曦仍旧沉默。
枢零放松身体,调整了一下坐姿。
“小软糖,我今晚有点困。”他反过去倚靠到海曦身上,带着种床笫间贪欢后的残存风韵,浑身肌肉软绵绵,嗓音也懒倦倦的。
“……你睡吧。”海曦因为太久没开口,声带有点沙,“由我醒着继续照顾妙妙就好。”
枢零一边温存着用脸颊蹭他,一边合上眼。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你放在这片梦境里的绝望和痛苦,大多太多了,无法被我的一两句话简单融化……要是我能帮你吃掉它们就好了。”
“……你也吃坏肚子了怎么办。”海曦闷闷地说着,“你留在我身边不要死掉就好。”他像只鸟儿一样哀叫祈求,“不要独留我一个人在这里,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
“……”枢零轻声说,“好,因梅斯。我不会留你独自一个人。”
枢零又一次不着痕迹地逃避开了曦雾关于“不要离开我”的祈求。
今晚不管是海曦还是曦雾,对他说下的每一次“不要离开我”都没能得到应答。
只有无言的沉默。空白的逃避。
不断发酵着曦雾的痛苦。
当命定的那日到来,枢零一定会死。
但他可以给曦雾留下一个孩子,这便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了。
虽然……
这个孩子很可能一出生便是异常个体,一旦虫群和联盟开战,一旦联盟战败,这个异常个体的孩子便再也无法借联盟做靠山,被保住活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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