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送你一枚月亮
似乎是另一条故事线——变成雪兔的Beta没有在便利店打工,是监察局的模范录入员,为了藏起耳朵和尾巴担惊受怕,受了很多骗,被反锁在卧室里、被子里、小行李箱里,慢慢的忘记了怎么走路和说话,变成一只真的兔子。
梦的最后兔子把耳朵和尾巴咬得伤痕累累,蜷缩在柜子后面的缝隙里,不论怎么都不肯再出去。
晃动的白亮视野里全是人影,每个都陌生,每个都可怖,有人朝它伸手,不停说着它听不懂的话,兔子用最后的力气把那只手咬出血,缩得更深。
……不是多好的梦。
“我在想你说得对。”宋汝瓷说。
Beta的声音还是一贯的温柔,湛黑的眼睛明净认真,壁炉里跳跃的火光映着依旧有些苍白的侧脸:“我可以做很多事,我应当尝试驯兽员。”
他问周既凛:“鞭子难学吗?”
周既凛停下手里在翻炒的茶叶,看向他,过了一会儿,灿金色虎瞳里慢慢透出些不易觉察的笑意。
“不容易。”他柔声说,“厉害兔子。”
宋汝瓷:“……”
周既凛摸出一枚自己用瓶盖砸出的“英雄徽章”,摸了摸棱角,确认不锋利,给准驯兽专业警官别在领口。
被耳朵红通通的兔子一口咬住手腕的白虎警长一点也不生气,就让他咬着,虎尾卷起挂在椅子上的檐帽,轻轻压在垂着雪白兔耳的头顶上。
“宋昙白”这个名字和Beta录入员兼便利店店员的身份,暂时可能不太方便出现了。
毕竟这是个正被通缉的炫酷Beta杀手、兔子大盗。
但如果宋汝瓷愿意,有种骑士查理王小猎犬,有丝绒般垂坠的圆润长耳,蓬松柔软的尾巴,天生友善而优雅,就是需要适当染上一点浓郁的栗红色斑块。
有不错的染毛膏,对毛发没有伤害,比凝固干涸的血迹漂亮和舒服得多。
现在到处都知道周警长从车站捡回了一只小猎犬,等他返回兽都述职,身边多出一个非常得力的警员助手,也不是什么奇怪的、需要被特殊汇报的事。
“在这里多待几天,把伤养好,我教你收起耳朵和尾巴。”
周既凛说:“这本来就不简单,我上初中的时候,用了两个月才弄明白怎么同时收起耳朵和尾巴,很难的。”
漂亮的红玉色眼睛睁圆。
Beta杀手、兔子大盗信以为真地问:“真的吗?”
一定程度上不是真的,他只用了两个小时,用了两个月的是一只可怜的患有注意力缺陷障碍的比格。
但兔子需要鼓励。
“真的。”周既凛点头,尽力鼓励他,“说谎的话,罚我尾巴毛掉光。”
宋汝瓷抿了下唇角,摸了摸老虎尾巴,有点短粗的虎绒轻轻扎着掌心,有一点酥痒,他轻声说:“那也不要。”
声音太低,周既凛没听清:“什么?”
雪兔的耳朵轻轻动了动,耳廓泛上一点浅粉。宋汝瓷试着操控尾巴,一小团蒲公英的软绒碰了碰,轻轻盖住银白虎尾。
红玉色的眼瞳恢复了清澈明净的湛黑。
宋汝瓷看着他,认出他,像认出早已熟悉和信赖到不需要发誓的人。
毛还是不要掉光。
周既凛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收拢手臂,轻轻摸了摸柔软温热的兔耳,他被一双手臂回抱住,听见他的兔子说。
“我很喜欢你的尾巴。”
第135章 主世界
宋汝瓷睁开眼睛。
情况似乎稍微有点复杂。
……
系统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抱紧宿主的头发稍,警惕探头:「怎么回事,我们不是要回原世界吗?」
他们在小世界收到的能量不少, 已经足够修复宋汝瓷自己的身体, 索性就请了个长假,暂时回了一趟原本的世界。
理论上, 宋汝瓷现在应该是在医院的病房里。
现在宋汝瓷也的确是在医院。
但这也就是全部对的上的信息了——他们没在塞满了仪器的特殊监护病房, 也没在抢救室、手术室、太平间,而是坐在了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门诊部。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的身体至少还行动自由, 不需要那些仪器、药水、治疗方案,自欺欺人地维持早该熄灭的微弱生命体征。
阳光透过高窗, 斜斜照在地砖上。
帆布鞋被擦得很干净。
系统调整摄像头, 除了这个相当明显的身体状况Bug, 同样引人在意的, 其实还有宋汝瓷的身高和头发。
不是成年人的身高, 头发也是黑色的, 理得很整齐, 身上的衣服稍微有些不合身, 肩线垂到了肩膀下面,袖口宽松过头, 但洗得很干净, 背上还有一个半旧的吉他包。
「是染发剂。」系统分析了下头发上附着的成分,「你小时候染过头发吗?」
宋汝瓷轻轻眨了下眼睛。
他其实也不太记得了。
按照惯例, 员工加入穿书局的时候,就会封存原世界的所有记忆。
而他在那时的病情已经很重,记忆本来就损失大半,除了在医院住院的大半年, 吃不完的药、扎不完的针,隔三差五就要被拉去抢救,又或者是发现隔壁的某张床搬空……几乎想不起别的什么事。
人在医院太久了是会慢慢忘记正常的生活的。
这种情况时有发生,就像躺得久了,腿就会忘记怎么走路,在安静里待得久了,就会难以理解听见的声音。
广播里喊了三遍名字,坐在候诊区的黑头发少年才意识到是在叫自己,连忙站起身,握着吉他包的背带快步走进诊室。
「应该是时间点穿错了。」
系统扎进数据库研究半天,灰头土脸出来:「问题应该不大,提交错误记录了,总部72小时内就会处理。」
这不是任务,所以他们也并不能干涉这段时间线。
严格来说,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只不过是暂时待在这具身体上,看着这具身体经历的事、遇到的人、做出的选择,就像做一场记忆复现的梦。
……
好像也不错。
宋汝瓷有点想回忆起自己的过去,系统当然愿意帮忙,猫猫祟祟地在黑发少年版本的宿主身上扫描了半天,找到一张学生证,一张饭卡,一本日记。
日记上的字迹很清秀工整,里面夹着账单和收支记录,还有几张工资条和成绩单。
有了上个世界的解谜经验,信息不难拼凑。
「你是今年的大一新生。」系统边研究边给他汇报,「头发是为了不引人注目染黑的,现在是第一个学期的学期末,为了学费,你勤工俭学在一家酒吧打工驻唱……」
系统说到这就愣了下。
……这段剧情,好像听着有点眼熟。
很少离身的吉他包暂时被轻轻放在了诊室的角落。
他们被带进检查室,厚重的隔音门封锁住一切杂声,连高转椅转动时的吱嘎声也像是神秘消失了,耳机海绵压得耳廓有些疼。
听力检查是宋汝瓷做过很多次的内容。
被领进检查室的少年一只手扶着耳机,浅色的眼睛专注看着观察窗里的医生动作——静过头了,这样长的空白时间本身就不合理,他应当听见右耳的高频声音,然后按键记录。
但现在只剩下寂静,心跳砸着耳膜,吵过头了,呼吸干涩得像是跑了几公里的路。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点微弱的声音穿过心跳声。
苍白手指立刻按下面前的按键。
医生轻轻皱了下眉,又低头去调试仪器,似乎换了个波段。
刚提交确认,毫无防备炸开的嗡鸣声就扎进耳膜,他年抿紧了唇闭上眼睛,脸色变得苍白,冷汗顺着脸颊淌下来。
接下来的几次调整,声音或高或低、断断续续,偶尔又陷入绝对的寂静,让人忍不住怀疑之前的一切是真实还是幻觉。
耳鸣声逐渐加剧,开始像蝉鸣一样,后来就变成老式电视没有节目的频道混合着雪花点噪音的高频电流声。
“听见了吗?”
“这次呢?”
“掉得不是一般的严重……2000Hz以上几乎没反应了。”
“上次的听性脑干反应还没这么差。”
观察窗的另一头,医生口罩下的神情很严肃,皱着眉,边等打印结果边回头和同事讨论:“要转给神内吗?他们那边可能更擅长这个……”
搭在膝头的指尖有一点泛白。
医生拉开观察窗,敲了敲玻璃,把测试结果从窗口推过去,打手势提醒他摘下耳机:“最近耳鸣有加重吗?”
握着耳机的少年抿了抿唇,看着纸上的一连串红色叉号标记,慢慢点了点头。
“……你的状况必须要保证充足的睡眠,还要放松心情。”医生的声音时断时续,像隔着晃动的水,“最近按时休息了吗?有没有熬夜和睡眠不足的情况?”
点头。
“营养跟得上吗,上次让你买的营养神经的补品有没有吃?”
迟疑,抿唇,摇头。
“你要是自己都不重视身体,这样胡搞乱来,病怎么可能有起色?”
医生的语气有些沉,把他带回诊室,在处方单上写了几行字:“你现在的情况只能调整用药,这几种药可能还有点效果,不过都是自费药,不在医保里……”
系统注意到,这个时候的宋汝瓷,原来就已经很习惯读唇语了。
“找时间去配个助听器吧。”
离开诊室的时候,医生抬头提醒,敲打键盘的声音先是在降噪耳机外很远的地方,和人声剥离开,诊室外乱哄哄的嘈杂在开门那一刻就潮水一样吞噬了所有能听清的内容。
吉他包的背带被慢慢捏紧。
系统趴在十六岁的宋汝瓷头顶,和二十三岁的宋汝瓷一起看那张处方单。
有人用力扒开他走过,重重撞了他们的肩膀一下,少年向后趔趄,护着吉他包,清瘦到看得出骨头形状的肩膀抵住墙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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