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送你一枚月亮
宋汝瓷其实不在意,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什么环境都好,不过巨蛇恢复了不少,变得活力十足,很像记忆里的十九岁少年,他也觉得很好:“嗯。”
“我的蛇。”
“我们两个吵了一下。”宋汝瓷说,“我觉得已经和好了……”
他抬头,看乒乒乓乓砸烂元老院车队的巨蛇。
很有活力。
苔绿色的眼睛轻轻弯了下。
有这么多车赶去元老院是有原因的,那里忽然长出了很多白色的绒花,遍地都是,完全无法消灭拔除。
不过这些事不重要,他将和酆凛一起踏上回家的路。
宋汝瓷抬手,摸了摸绑好的精神触丝发绳。
巨蛇的身体骤然触电似的僵了下,倏地回神,甩开那一地乱七八糟的废墟,直奔军车。
整辆车轰地一声重重晃了晃。
开车的灰鸮头发凌乱,一脸见鬼的神色,揪走还想乱问的弟弟,踩下油门。
景物开始后退。
巨蛇好像还没发现他们和好了,固执盘踞在车顶不肯下来,只沿着通风口垂落一小截尾尖,自以为无人发现,紧紧牵着浅草色的头发丝。
第60章 止咬器
魂契节还是到处都很热闹。
这七天几乎不会安排什么工作, 向导和哨兵可以自由结合——到处都是人,执行任务的天然掩护。
在这种时候,即使是装甲车当街招摇开过, 也并不如平时那么吸引路人视线。
有更吸引人的。
受满月潮汐影响, 哨兵的精神力会比平时躁动很多,结合热发生得很频繁。外面的世界不像白塔内, 没有严格到极点的繁琐校规, 更没有纠察、风纪来管。
空气里是无处不在的向导素,哨兵的精神碎屑……还有乱七八糟的违禁药物气味。
甜腻, 混乱,灯红酒绿。
人影幢幢。
“这就是表世界。”
灰鸮一边开车, 一边给这些学生娃娃介绍:“你们现在看到的是‘伪塔区’。”
——那些资质太差, 即使觉醒也并无资格进入白塔学校就读, 更无法进入真正‘塔’的废弃向导、废弃哨兵。
他们活在这里, 烂在这里。
享受着更远处那些连觉醒也不能的普通人的畏惧、迷信崇拜, 动动手就能勾来财色, 要活下去并不难。
心里却也清楚, 自己只是假冒伪劣的骗人货, 只要里面出来个最年幼的学生,就能轻易碾碎那点装腔作势的骗局。
于是浑浑噩噩装腔作势, 扯大旗做虎皮, 偷取碎屑,盘桓着不肯离开。
整日看着不可翻越的白色高墙。
「伪塔」。
巨大黑影下的寄生者和窃贼, 被废弃的无用之物。
……
纪琛把抑制药片分给车里的哨兵。
很小一片,白色,味道极苦。
这种抑制剂能暂时削弱感官,也屏蔽掉对向导素的感应, 否则他们穿过这种乱糟糟的地方,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
伪塔区域虽然混乱,但更多是有一天算一天的享乐、沉溺、陷阱幻梦——要说真正的危险并不多。
最危险的,大概也就是被这些乱七八糟的气味勾起结合热,精神力失控暴走了。
“不要咽,每人三片,含在舌下……”
走到最后一个,纪琛停顿,看着帽檐压到最低的少年:“封傲?”
封傲别开脸,闷声拒绝:“我不要。”
他腰侧别着军刀,怀里牢牢抱着支枪——这是件相当稀有的哨兵武器,精神力驱动,更换不同模块可以更换战斗模式。
这种武器,通常在打下精神力烙印后,就只能被固定哨兵使用,到了其他人手里,只不过是最普通的枪。
这也是酆凛的遗物。
封傲和酆凛有血缘关系,能发挥出这支枪六、七成的能力,这些天他没命的特训,终于把契合度稳定在73%。
他还没成年,按理说至少还有一年才会爆发结合热,就算不吃抑制剂也未必会有什么事。
吃了抑制剂就没法用枪了。
封傲被理事长叫去说了话,知道这趟任务对柏风信来说非常危险,甚至可能丢掉性命。这让他坐立不安,闭上眼睛就都是恐怖设想……他已经失去了唯一的亲人。
不能再失去柏风信。
不能。
封傲死死咬着腮帮里的软肉,几乎尝到血腥气。
不论如何,哪怕柏风信并不想绑定他,他都必须替哥哥保护好——
温和力道隔着鸭舌帽,轻按在发顶。
脊髓钻过电流,少年哨兵剧烈颤了下,僵硬坐成不会动的雕像。
不受控的豹耳腾地竖起,把鸭舌帽顶出明显凸起。
封傲的脸色瞬间苍白,心头陡沉,下一刻,那只手却隔着那一层柔软布料,抵住悸栗的耳根软绒。
最敏感的,脆弱到极点的耳后神经丛,封傲倏地抬眼,与黑豹同色的金绿兽瞳睁圆,想挣扎却做不到,缩成一线的兽瞳不受控地扩散,呼吸化作轰鸣。
时亮时暗的视野模糊不清。
有些昏暗的、晃动的装甲车车厢里,唯一鲜明的是那双苔绿色的眼睛,正温和地望着他。
“说谢谢。”
封傲张了几次口,变锋利的獠齿抵着嘴唇,混沌着低声咕哝了“谢谢”。
坐在他眼前的清瘦向导,轻轻弯了下眼睛,松开手,揉了揉不停发抖的豹耳,力道很柔和:“好孩子。”
“把药吃了。”
……
“去和学长打招呼,请教结合热的事。”
……
“去吧,你该懂这些了。”
……
柔软的洁白菌丝,细到一般人甚至无法观测,把每一句温和耐心的教导声音都分毫不差传进耳孔。
那只手。
那只手松开鸭舌帽下遮掩的豹耳,落在他绷到僵硬的后背,轻按了下:“专心听,好好记住。”
封傲咬了咬牙根:“可我还有一年才——”
他的话被淹没在宁静如深湖的绿色里,异常温和,没有严厉,没有强迫,但反抗的念头不堪一击到如同沙子入水。
瞬间就崩解,消弭,匿踪于一切之下的静水流深。
封傲顺着这只手的力道,弯腰走向抱着战猎犬的愣怔哨兵,脑子里依然是模糊的、灼烧铁水一样的隐痛。
为什么要他和别人学这些,明明至少还有一年。
还有一年!
到那时候柏风信不能教他吗?
一年后……连柏风信也不要他了吗?
恐惧往瞳孔深处渗水汽,但命令依然被条件反射地执行,封傲含着苦透腔的药片,低声向耿烈问好,请耿烈教他结合热的事。
——这些事,一般的学生哨兵,其实很早就知道得差不多。但封傲情况不同,酆凛没有教过他,在他长大之前就死亡。柏风信又是向导,无法真正了解哨兵的身体细节。
如果能有些同龄或是稍年长的哨兵朋友,倒也还好,私底下聊聊违禁书、刺激八卦,连教带传,也就懂了。
偏偏封傲极不合群,不要说朋友,能说上话的都没有几个,和那些贵族学生混在一起,又被当成仆人戏耍差遣。
所以宋汝瓷不想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怎么做能打破僵局,怎么被人理解、理解他人,交到真正的朋友,离开前,他想把这些教给封傲。
……
不过学长看起来好像也很紧张。
耿烈脊背笔直,头却几乎埋在胸口,迷彩服的裤子被曲折腿弯绷出僵硬褶皱,压着膝盖的手掌渗出汗。
“结、结合热。”
琥珀色瞳不敢往向导的方向看,绷得坚硬的手臂死死抱着战猎犬。
“很……复杂,你,你会经历你从没经历过的感受。”
“最先是感官失控。”
“敏感程度翻十倍、二十倍,都很正常,也有翻一百倍的,你能感觉得到空气在皮肤流动,能清楚闻见……”
战猎犬忽然呜咽了一声,被死死攥住嘴筒,纪琛沉默着递过去一把药片,直接塞进嗅觉本来就顶尖的精神体猎犬嘴里。
“闻见,你最渴望的气味。”
这一段,耿烈无法具体描述,只是低声复述教科书上的说法:“可能是花香,可能是青草香,或者别的什么类型的馥郁香气。”
“但只是一瞬间,数不清的味道会趁机涌入,变得完全杂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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