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机械青蛙
半晌后他点点头,抬腿迈进别墅,熟门熟路地坐下,把腿往茶几上一搭。
“说吧,你想聊什么?”
余柯接了杯温水放在余逢春面前,随后坐在他手边的沙发上,眼神关切。
他再次问出了那个问过很多遍的问题:“大哥,过去三年你都去哪儿了?”
余逢春漫不经心:“有什么好担心的,我都活着回来了。”
“可我还是很担心,”余柯说,“当时既然逃生,为什么不回来?”
责备的话语中藏着很多担心,余逢春掀起眼皮,颇有些奇异地打量着余柯。
他好奇地问:“你是最近才知道我活着,还是一直都觉得我活着?”
余柯眼神真诚,没有丝毫躲闪,回答道:“当然希望大哥一直没事。”
“行。”
余逢春只是随口问问,并不真的关心他的答案。
听到他的答案后,余逢春随意点点头,就当相信了,转而道:“我当时从悬崖上摔下去了,没死,但是迷糊了很长一段时间,最近才清醒过来。”
“这样啊,”余柯笑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余逢春:“借你吉言。”
他把端来的温水捧在手里,只是看,没有要喝的意思。
空气一时间陷入沉默,余柯好像没什么要问的了。
余逢春准备离开。
“——大哥见过绑匪的样子吗?”余柯突然开口。
起身的动作骤然顿住,余逢春缓缓坐回沙发上,神色若有所思。
再看向余柯时,不知是不是错觉诱使,这个温柔亲和的年轻人面上忽然蒙上一层灯光造成的阴影。
如同一张钢铁铸成的面具死死扣在他的脸上,挡住所有可供辨识的面部特征,让余柯短暂地成为另一个人。
他的声音也随之改变,成了嘶哑的机械音,回荡在记忆中那个冰冷肮脏的仓库里。
“这个可以活。”
手指点着余逢春,隐藏贪欲的目光像蜥蜴粗糙的鳞片,在余逢春身上游走。
“这个找机会杀了。”
手指移动,找到了邵逾白。
绑匪头领宣判别人生死时如此随意,偏偏在余逢春无路可走,只能跃下悬崖时流露出一瞬间的慌乱。
太过离奇,以至于余逢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觉得自己看错了。
可现在,坐在温暖干净的别墅客厅里,余逢春望着还在等他回答的余柯,记忆中那个绑匪头领的身影,忽然就和他重合在一起。
“……不记得了。”
面对余柯的问题,余逢春安静许久,忽地笑了一下,姿态异常放松。
“应该是没见过的。”他说。
第60章
“这样啊……”
光线轮转, 阴森怪异的皮剥离,余柯又成了那个亲切乖巧的好弟弟。
好像刚才的那些回忆和错觉,都是余逢春的幻想。
见他情绪不高, 余柯安慰道:“记不住也不一定是坏事,那些人里还有没抓到的呢。”
余逢春低下头, 看着安抚一般放在自己膝盖上的手。
再抬眼, 余柯凑得更近了一些, 距离很敏感, 别有用心。
余逢春假装没发现, 任由他越凑越近, 冷不丁地开口:“说起来, 你就没回去看看?”
“回哪里?”余柯问。
“你养父母家。”余逢春说。
说完,像是觉得这句话特别有意思,他自己笑了一会儿, 将杯子递回到余柯手里, 让他拿着。
他语气嘲弄:“他们把你养的这么好, 你就没回报回报?”
“父亲母亲给了他们很大一笔钱, ”余柯说, “我最好不要总见他们。”
余逢春闻言一挑眉:“为什么?”
谈到严肃的话题, 余柯把手收回去, 仍然低眉顺眼:“他们有了自己亲生的孩子, 就不想要我了。”
“这样, 我还以为养子出息了以后,他们会上来巴结呢!”
余柯摇头:“没有。”
“那他们现在在哪里呢?”余逢春好心地提了一句,“我可以帮你去看看。”
“大哥真好心, ”余柯笑了起来,“可是我不知道。”
“这是很多年没有见过的意思吗?”
“……是的。”
余逢春没有再问下去, 已经对这场谈话感到厌倦。
今天的天气格外好,阳光从窗外洒进来,暖融融的像是黄金拉线缠成的棉花,因为格外细,几乎可以因为呼吸的轻微浮动飘起来。
余逢春坐在阳光下,眼神厌倦,额发被阳光衬出同样温暖明亮的金色,显得皮肤更白且通透,是一种只能被记录在画作上的美。
每次看到这样的余逢春,余柯总是会在不经意的恍惚中,迷失在难以理清的种种思绪里。
……
余逢春离开了,走得随意又不耐烦,和来时一样。
或者说从余柯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开始,他就一直是这个态度。
余柯已经习惯了,倒不能说他真的期待过余逢春给他好脸色。
毕竟自己的出现,从严格意义上讲,就是一场余逢春的厄运。
这本该是个让人异常挫败的想法,可余柯却在想清楚以后露出了堪称欣慰的笑。
阳光洒在后背上,缓缓熏出一层干燥的暖意,余柯站起身,目光落在那杯半点未动的水上。
余逢春把它递过来的时候,手指的温度还未完全散去,只可惜现在已经凉透了。
将水全部倒在装饰的盆景里,余柯带着空杯子,闲庭散步地顺着一道隐秘的楼梯一路往下,来到别墅的地下室。
地下室进出门的密码锁需要通过声音、指纹、虹膜三重验证,门锁仿照银行金库,结构分层,采用高强度复合金属,很难以常规方法爆破打开。
进门以后,地下室的房间里没有太多装饰,更没有那些很容易出现在恐怖色情小说里的道具。
空气冰冷,光线白亮刺眼,几列钢铁铸成的展示架钉在平整的墙面上,投射出浅薄的暗色影子,展示架上零零碎碎摆着很多奇怪的东西。
有钢笔、手提箱、坏掉的装饰挂件,种类很多,毫无美感可言,且看不出什么规律。
现在,一个空的玻璃杯也被摆了上去。
余柯没有将精力放在这些装饰上,随意寻了个位置放下玻璃杯以后,便径直朝更深处走去。
一台没有联网的电脑就摆在房间深处的桌面上,屏幕向外散发着微弱但稳定的光。
有音频显示待播放。
余柯斜靠在桌边,将头戴式耳机对折后,用一边对准左耳,点击键盘,音频开始播放。
“……”
很安静,只有些微的水声,净水系统稳定运作中,偶尔有一段极其细微的噪音。房间里没有人。
余柯听了一会儿,快进音频。
五分钟后,有别的声音进入音频。
是脚步声,很轻快,从远处缓缓放大,迈进房间。
脚步声的主人目标非常明确,走到鱼缸旁边,短暂停顿后,有清脆的敲击声响起。
咚,咚,咚。
“喜欢吗?”
音频里,第一句话终于出现,是余逢春的声音。
地下室里,余柯面上的冷淡也随着询问声软化,漫不经心地伸手点击,放慢音频。
“……”
房间里没有人回答问题,因为刚才那句话是余逢春说给那条鱼听的。
一条又胖又丑,没有半点特别的普通金鱼。
被余逢春从会所的鱼缸里捞出来,百般呵护,跃了龙门。
回忆的间隙里,音频中的水声忽然清晰起来,是余逢春打开了鱼缸顶盖。
接着噗通一声响起,金鱼被倒进鱼缸。
余逢春没再和金鱼说话,合上顶盖以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音频中缓缓越过水声,占据了余柯的听觉和注意。
扣子解开时的轻微脆响。
布料摩擦的柔和声音。
接着,一件、再一件。
余柯甚至能想象出余逢春把衣服随手扔在地上的模样。
修长白皙的小腿,皮肉匀称,站在一堆同样昂贵的衣料中,比它们奢侈千万倍。
余逢春总是懒洋洋的,眼神厌倦又冷淡,不在意任何人。
上一篇:咸鱼小漂亮也要被炮灰吗
下一篇:狼子野心真少爷只想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