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机械青蛙
“真不担心?”
他再次确认。
邵逾白面色不改:“我在外面等你。”
余逢春出不来,他就进去。
三年前的事不会再发生。
*
*
第二天早晨6点,余逢春在前往湖景别苑的路上,遇到了一位很笨拙的小摊贩。
一般做生意的老板,是不会把鸡蛋连壳带蛋液一起磕在铁板上的,余逢春瞧见,觉得很有意思,站在原地盯着他看了很久。
直到那位便衣额头冒出汗珠,余逢春才慢腾腾地离开。
[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玩?]0166问。
“哎呀,只是很无聊了,”余逢春解释,“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他半点没有即将去见一个丧心病狂的杀人犯的紧张无措,卡点走到湖景别苑门口,敲响余柯的房门。
门没锁,余逢春一推就打开了。
余柯站在门前,看见余逢春,当即就笑了。
他道:“大哥,你带了好多人过来。”
他穿着很正常的衬衫长裤,与余逢春极其相似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穷途末路的怨恨慌张。
情绪的流露时间不超过半秒钟,余柯意识到以后,便马上收敛回去。
余逢春一挑眉,施施然走进房子,将门合拢。
“他们不是我带来的,而且人家想要围在你家附近,我也拦不住。”
余柯垂眸低笑,知道余逢春在暗示什么:“也是,大哥愿意来,我已经很高兴了。”
说完,他迅速调整状态,领着余逢春往会客厅去。
房间布局与前几日相比基本没有变化,但地毯和桌角附近的凌乱却彰显这几天发生的种种,并非全然和平。
余逢春随意瞥了一眼,跟大爷似的坐下。
“你的新朋友呢?”他问。
余柯站在他旁边,垂眸注视着余逢春的神态动作。
也不知他究竟发现了多好笑的事,余逢春问出问题以后,他面上的笑意更深了。
他意味深长地说:“我这就带……他们来见你。”
他们?
余逢春眼睫微颤,抬起眼来,正好听见走廊深处的房门被用力推开,接着就是粗鲁的推嚷和啜泣声,声音很熟悉。
余逢春不可置信地直起身子,撞上余柯含笑的眼睛。
余逢春:“不会吧?”
0166:[不会吧?]
会的,兄弟,很会的。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配合着不好的预感在余逢春耳边炸响,再看时,一个五大三粗的绑匪就推着两个还没到他肩膀高的男人走出来了。
不提皱巴肮脏的衣衫,那两个倒霉蛋的身上都有程度不一的淤青,脸色苍白憔悴,看得出来精神压力很大。
余逢春的精神压力也很大,因为这两个人里除了他那个素未谋面的倒霉弟弟以外,还有一个,就是本该在老宅老老实实陪着邵母的安晓。
0166很崩溃,无机制的机械音都有点儿破音的意思:[不是,他从哪儿冒出来的?!]
好问题,这真的是个好问题。
余逢春都想鼓掌了。
“虽然大哥都知道了,但我还是想介绍一下。”
余柯走到那两个倒霉蛋旁边,语气轻松:“这位你认识的,姓安,我本来没想邀请他过来,是他自己凑上门儿来的。”
“……”
余逢春冷着脸不说话。
而余柯则做出一副思索的样子,回忆道:“他主动找到我,希望我发挥家人的作用,帮大哥改邪归正,迷途知返,挺有意思的。”
伴随着他的讲述,安晓再次发出一阵呜咽,清纯可爱的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非常狼狈。
余逢春闭了闭眼,只觉得心累。
“——而这一位。”
余柯离开安晓,绕到另一边,手掌重重拍到那个瘦弱男子的肩膀上。
他笑得温柔,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从心里打了个寒颤。
“这位也叫余柯,也是你的弟弟。”
“快,去叫大哥!”
说着,假余柯搭在人肩膀上的手用力往前一推,真余柯向前踉跄两步,差点跪在地上。
数年囚禁的苦果,让他身体极端虚弱,性格怯懦,连抬眼都不敢。
面对余柯的威胁,再害怕,他也勉强从嗓子里挤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大哥”。
余逢春默然注视着余柯的表演。
而余柯在他的注视下,粲然一笑。
“这样挺好的,”他一字一顿地说,“反正我也不是真的想当你的弟弟。”
话至此处,再蠢的人也能看穿他的所思所想了。
距离湖景别院不到半公里的作战车内,余柯的话再一次从实时传播工具中播放出来。
秦泽小心朝旁边看去。
邵逾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好像平稳无事,但握在手里的通讯器已经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咯吱响声。
片刻后,他冷静下来。
“麻烦等到信号再行动,”他对通讯器说,“谢谢。”
如此温和有礼,很难让人将他和外面那些那些冰冷凶悍的重型爆破、拘捕武器联系在一起。
然而此次行动,秦泽手下拿到的所有重型武器,全都是眼前这个人提供的。
真是不可貌相。
第66章
湖景别苑内, 余柯放出那番豪言壮语后,便挥手,让手下重新把那两个倒霉蛋带回房间。
而他自己则慢悠悠地坐在余逢春身旁, 等着他反应。
安晓还在哭,隔着一道门, 声音凄惨哀怨、隐隐约约, 让人联想起恐怖片里, 灾难降临时的背景音乐。
“……”
余逢春此时的状态已经不能用简单的心累来解释了。
思索许久, 他才开口问:“你什么时候犯的病?”
他一点都没有客气, 不像是对身处主导位的绑匪说话, 反倒是像在问自己的狗。
无论是刚来到余家, 还是如今身份暴露,余逢春的态度都是这样,余柯在他眼里就是条不必在意的狗。
换做常人, 被长年累月地这样对待, 早该心生愤懑, 恨不得立刻报复。
但余柯和常人不同, 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 余逢春问了, 他就答了。
“从见第一面, 我就觉得大哥长得漂亮, 可要是真往细了算, 是三年前,大哥在我面前一跃而下的时候。”他道。
余逢春目光一滞,偏头看向他。
余柯话语中尽是回忆, 当余逢春看过去的时候,余柯的眼里浮现出难以遏制的渴望, 他不自觉地伸出手,想去触碰余逢春的眼睛。
他的声音也降成暧昧的呢喃:“大哥,你不知道你的眼睛有多好看……”
余逢春往后一让,躲开他的触碰。
余柯回过神来,手指在余逢春脸侧蜷缩着,仿佛在克制绵延而生的痒意。
片刻后,手缓缓落下,像上次那样搭在余逢春的膝盖上。
余逢春双目微垂,盯着余柯的手,没有像之前那样躲开。
而余柯好像也知晓这是他的默许。
汹涌的河流一旦遇到缺口的堤防,便不会停止,只会更加一往无前地疯狂涌出。
余柯亲自拉开了闸门,于是那些扭曲的爱念贪欲便无法控制的从他胸口喉咙里冒出,落在余逢春周围。
“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人……”
远东中亚,西欧南非,余柯跟随那个血腥贪婪的团队,足迹踏遍世界,手臂中盛满金银珠宝和鲜血眼泪,眼睛里装下过太多东西,记忆随之变得漫不经心,绝大多数的人与事物都是一闪而过,连片刻都不会在脑海里留下。
直到他的团队锁定下一个目标。
邵逾白身边防卫太严密,团队费尽心思却没有找到可插入的点,便暂且选定了一个末城的小富小贵之家,看看能不能寻觅到新的机会,又或者选择新的目标。
就这样,余柯以失踪多年的二儿子身份,踏进那个一片狼藉的家,然后遇到了余逢春,像飞鸟,像星空,像余柯见过的一切美好灿烂又很快湮灭的东西。
绝对的珍品。
甚至那些不屑一顾,轻蔑嘲弄,都变成了珍品在光下折射出的昂贵光芒。
让余柯想要占有,想将他安置在自己收藏室最高最透的那台展柜里,在永不熄灭的灯光下获得永生。
流浪厮杀的小怪物,遇到了人间难有的雅致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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