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机械青蛙
程旭笑容扭曲,心中鼓胀着难以言表的快感。
“我这就告诉你——”
妖兽指尖的刺目亮光中夹带着感染的妖气,一旦划伤修士皮肤,妖气潜入灵脉,那被感染只是时间问题。
何承息是独禅山大弟子,深受静遂喜爱,还有谁比他更适合充当下毒妖兽这一角色?
只要将他感染,所有目光便会聚集在何承息身上,还有谁会怀疑自己?
程旭心中狂喜,已然看到自己成功逃脱的胜利局面。
可一道比千年寒冬还有凌厉的剑意,却在此刻当空劈来,直接将何承息的卧房劈成一片废墟,同时鲜血泼洒而出,妖兽扬起的爪子突然断裂,像块被劈烂的木头一样,被剑意钉在对面的墙上。
那一瞬间,甚至没有痛感。
程旭僵立在原地,卧房破损后露出的巨大坑洞,正好让外面乍亮的天光落在他身上,照亮了他身上一切非人之处。
何承息迅速退至房间角落,只留程旭一个人被剑意刺穿周身大脉,动弹不得。
看他的神情,似乎早有预料。
破败零碎的房间里有片刻的尘土飞扬,接着便是脚步声。
有两人迈步,走入废墟中。
为首那人身量清瘦,一手持断剑,一手持斗笠,边走边用斗笠挥开面前絮状的尘埃,然后露出一张极熟悉又极俊俏的脸。
江秋。
而走在江秋身后的那个人,程旭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来不及愤怒惶恐,看都没看掉在地上的手臂一眼,程旭脸上迅速挂起两泡眼泪,看起来可怜兮兮。
“江前辈……”
他哭喊道:“救救我,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
他好像真的很无助,即便面上已生出毛发,双眼也完全变成兽曈,仍然像一个不慎被妖兽暗算的可怜孩子。
只是目睹一切的何承息却无法被他欺骗。
“前辈,他在说谎!”他大声说,单手持剑,眼含戒备,“他方才借口程沁有事,想暗算我!”
而程旭的所有表现只是站在原地不停地颤抖,仿佛劫后余生一般哭泣。
或许旁人看不出来,但程旭能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周围的空间已被切割,但凡自己稍有异动,必定会跟断掉的手臂一样碎成几块。
逃脱几乎不可能,为今之计,就是想办法让那两人放松警惕才能谋得一线生机。
程旭猜测他们并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只是感受到妖气才迅速赶来,拔剑阻止。
这意味着他们其实并不能确定究竟谁是妖,谁是人。
看着程旭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从进门开始便一言不发、保持沉默的余逢春,饶有兴趣地挑起眉毛。
“我看到那一幕是你想攻击你的大师兄,”他慢悠悠地说,“你对此有任何不同的见解吗?”
“是大师兄把我变成这样的!”
程旭大声说,“前辈,你们被他蒙蔽了,大师兄骗我,然后对我下手,就是想让我替他背锅!”
何承息大喝一声:“胡搅蛮缠!”
他指向程旭,声音都气得颤抖:“师尊曾指导你功法,只有你与师尊独处过,之后不过三日师尊便被感染,你还敢说与你无关!”
说罢,他提剑便要砍了这只妖兽,却被余逢春身旁那名高大男子抬手拦住,甚至没有接触,便被一股气推着倒退三步,只能站在原地气喘不已。
而余逢春则将斗笠交给身后人,随后慢条斯理地向前两步,一双黑亮的眸中倒映出程旭此时的狼狈不堪。
片刻后,他笑了一下,神色还如往常般温和写意。
“如果你真是被感染的,那确实很可怜。”余逢春轻声说。
程旭面露喜色,仿佛真的蒙混过。
“但我更想问你,你真叫程旭吗?”他问。
程旭愣住了。
他干笑一声:“前辈这是何意?你我在悟虚幻境中见过,我确实叫程旭啊,我还有个姐姐叫程沁,我们是静含人士,您忘了吗?”
他眼含期待,可余逢春却笑眯眯地说:“静含程氏不承认有你这个儿子。”
“……”
程旭双眼瞪大,好像不能理解自己听到了什么。
而正在这时,一个尖锐的女声忽然从门外传来:“你不是我弟弟!”
是程沁。
本该被扔到后山自生自灭的女子,却在此时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事发现场,眼神清醒,带着怨恨,身后还跟着晏叔原。
所有知道独禅山上有妖兽的人,全部聚集在了这片破旧脏乱的废墟中。
也正是在这一秒钟,程旭意识到之前自己的所有伪装就是个笑话。
于是当他再次看向余逢春的时候,面上所有的可怜无辜都消失了,显露出妖兽独有的刁滑颜色。
“江前辈……”
他从喉咙里捻出三个字,慢条斯理,仿佛在细细品味,看向余逢春的眼神也变了。
彻底妖化的程旭不再遮掩,抬起滴血的手臂,展示一般晃了晃,眼神如蜜如糖,于眼尾处透露出几分妖气,话语裹挟着满是恶意的扭曲挑逗。
“您下手可真狠。”
血珠溅在余逢春身前,在他脚边开出一朵朵鲜红的花。
见他不答,妖兽眼珠转转,越过余逢春,看向他身后沉默不语的男人。
“许久不见了,魔尊,看到您还活着,真是令人欣慰。”
邵逾白靠在门边,闻言掀起眼皮。
他从刚才开始,除了抬手挡住何承息挥剑以外,没有任何动作,好像并不在意面前发生的种种事情,只是冷眼旁观。
或许他是自己逃生的关键。
思及此处,程旭开口道:“我与您做个交易如何?”
哦?
余逢春一挑眉,看向邵逾白,而邵逾白与他对视一眼后,沉沉目光落在程旭身上。
晏叔原察觉不对,连忙上前一步:“一只妖兽能和你交易什么?不过就是妖言惑众,邵逾白,你千万不要——”
“——你想交易什么?”没有理会晏叔原的阻拦,邵逾白问道。
刹那间,形势逆转。
程旭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微笑。
盯着众人的目光,他道:“东君已失踪二百余年,魔尊可曾寻过?”
此话一出,邵逾白的脸色阴沉下去,气氛也随之凝滞。
“你想说什么?”
一看到他的表情,程旭心中暗喜,忙不迭道:“你帮我逃走,我就告诉你东君在哪里!”
这是个很完美的交易,至少在程旭看来是这样。
自从两百年前东君失踪,还是他弟子的邵逾白毅然决然脱离宗门,一夜屠尽玄煞宗后消失无踪,等再出现,已成为一统魔域的魔尊。
此事无人不知,程旭猜测,邵逾白应当极其敬重东君,况且他都投身魔道,怎么可能还这么关心正道人士的死活?
想必只要筹码合适,他一定会愿意帮自己。
程旭打了一手如意算盘,本以为就算逃脱不成,应该也能为自己争取一段时间,可没想到话音刚出,四下寂静。
本来急得都出声阻拦的晏叔原面色扭曲,背过身去,仿佛在忍耐什么。
余逢春则更明显,眉眼弯弯,笑出了声。
程旭急了,看看余逢春,又看看面色柔和下去的邵逾白,直觉自己错过了什么东西。
可还没等他发问,铺天盖地的暗色袭来,不过瞬息,他的意识便消失了。
*
*
妖兽被俘 ,静遂终于被放了出来,独禅山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程沁被洗脑太久,意识上不清醒,何承息便领了令牌,带她回静含老家休养一段时间。
风波貌似平息。
深夜。
凌景宗后山。
先前压制静遂的洞府变成了囚禁妖兽的最佳场地,余逢春停在洞府前,问邵逾白:“确定不在?”
邵逾白淡定道:“静遂道长嚷着不舒服,硬把师伯喊去了。”
“好徒弟。”
余逢春拍拍邵逾白的肩膀作为鼓励,尔后又在他侧脸亲了一口,确定人真的很满意以后,才进入洞府。
而邵逾白持剑站在洞府前,呼吸融入无休无止的夜风中,为师尊站岗。
……
余逢春再次走进洞府。不曾有丝毫踟蹰犹豫,径直推开那扇石门。
石门大开,锁链碰撞的尖锐声音响起,在寂静的黑暗中尤为清晰,一双散发亮光的眼眸像荧绿的石头,嵌在墙壁上。
“前辈来看我了?”程旭在黑暗中问。
发现妖兽本该即刻绞杀,但晏叔原刚准备动手,就被余逢春拦下,说要看看还有没有同伙,只能无奈将妖兽锁进洞府,留了半条命。
“怎么发现是我的?”余逢春站在门外问。
程旭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扬起鼻子,深嗅一口。
他轻叹道:“前辈身上有一股气味,似兰似露,独一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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