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机械青蛙
即便将死,邵逾白都敢为了余逢春拼一把,更何况是现在。
望着消失在殿门口的背影,余逢春坐了许久,等又开始疲倦,才缓缓躺下,脚踝在被子里轻微挪动,锁链也跟着碰撞。
他听着心烦,闭上眼睛。
0166适时出现:[我可以帮你解开。]
余逢春闻言,不假思索地拒绝:“不用了。”
[为什么?]
0166能感觉到,余逢春的烦躁不是假的。
余逢春回答:“这样能让他安心,我可以忍忍。”
“而且,”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待在这儿挺好的,没人来烦我。”
既然当着陈和的面变换容貌,那余逢春就没想再回到江秋的身份里。
如今事多烦恼,余逢春显露真容,必然有无数人围上来找他麻烦,既然如此,他还不如躲在大明殿里,能清净一天是一天。
0166似懂非懂,系统觉得余逢春说的有道理,但又感觉余逢春有所隐瞒,具体是哪里,0166说不上来。
……
余逢春在傍晚的时候醒来,陈和带着太医停在帷幔后面,小声问:“余先生,您醒了吗?”
余逢春咳嗽一声,陈和小心翼翼地走进来,目光不敢落在那条锁链上。
“太医到了。”陈和说。
余逢春“嗯”了一声,不说话。
沉默让陈和额头上浮现出一层冷汗。
他试探着张口:“余先生……”
余逢春打断他:“——你知道这个吗?”
他抬抬腿,脚上的锁链跟着发出清脆的响声。余逢春看向陈和,目光锐利。
陈和背上也起了汗。
这都什么事儿啊?他从心里暗暗抱怨。
皇上眼看要过而立之年,怎么还这样任性妄为?
如此肆意,日后可怎样收场?难不成真把余逢春锁在床上一辈子吗?
可无论心里怎么想,陈和面上还是得帮着邵逾白,因此面对余逢春的质问,他只能躬身行礼。
“余先生,让太医看看吧,您脖子上的伤着实有些吓人。”
殿里没有镜子,余逢春看不到。
可落在陈和眼中,余逢春的脖子上淤痕已经渐渐化成青紫色,且有扩散之势,看着格外骇人。
“……”
余逢春不说话,陈和就不肯起来,两人对峙片刻,余逢春叹了口气。
“我不该和你计较的。”他说,声音沙哑。“是这逆徒欺人太甚。”
陈和闻言,也跟着叹气,不得已地替自己主子说话。
“余先生,陛下也是有苦衷的,他实在是——”
话涌到嘴边,又被陈和强行咽下去。
作为两人关系中的旁观者,陈和虽然知晓一切,但有些话无论如何都不该由他来说,只能任由着两人先别扭着。
深吸一口气,陈和硬生生地转移话题:“太医,进来吧!”
倒霉到可以喝凉水噎死的赵院判掀开帷幔,走到寝榻前。
这些日子宫里发生了很多事情,赵院判肉眼可见的瘦了很多,也老了很多,看着余逢春的眼神里充满着对退休的渴望。
检查完余逢春的伤口后,赵院判后退一步,从随身携带的箱子里取了药膏递上。
他低声说:“每日换三次,三日之内必会完好如初。”
陈和接过,又问:“那余先生的身体?”
赵院判说:“大人气血两虚且肝郁气滞,需好好调养,放松心神,方能长久。”
陈和听完,谢过赵院判,便带着他出去了。
等再回来,余逢春已经在长宁的帮助下给淤伤敷好了,一层细白的纱布绕过脖颈,余逢春不太适应地皱皱眉。
见陈和回来,他直截了当地问:“他干什么去了?”
“他”当然指的是邵逾白。
陈和一躬身,轻声道:“京中闲杂人等太多,陛下去清理了。”
清理这个词用的很妙。
余逢春又问:“他晚上还回来吗?”
闻听此言,陈和斟酌片刻,答道:“陛下是否回来,要看先生您怎么想。”
如果余逢春同意,那邵逾白无论多晚都要赶回来,若是余逢春不同意,那邵逾白就算睡在门口台阶上,也不愿惹余逢春更生气。
陈和说得不算隐晦,余逢春当然能明白。
他冷笑一声:“跟我有什么关系?”
陈和无奈,不想真把余逢春惹生气,便住了嘴,吩咐手下带来许多余逢春之前没看完的杂书典籍,全部堆在床头,又命长宁端来适合调养身体的食物,放在床榻小桌上。
等一切安排好后,陈和告退,不留在那里惹人烦。
余逢春喝了口汤,翻到之前没看完的那本书,又从头看起来。
*
*
*
夜晚,邵逾白回来的时候,余逢春还没睡。
烛火摇曳,因为刚剪过烛芯,因此比方才亮上许多,余逢春斜靠在床头,懒洋洋地翻过一页。
他听见邵逾白在远处站定,本不想反应,却不期盼闻到了很淡的血腥气,混着皂香。
看来在来之前,邵逾白已经沐浴过了,想把身上的血味盖住。
余逢春合下书。
“你去见卫贤了。”他肯定地说。
邵逾白闻言犹豫一瞬,随即从屏风后面绕过来。
“本不想让先生发现的。”
余逢春撂下书,远远瞧着他。
邵逾白换了身衣服,头发也重新扎过,站得很远,仿佛不想让余逢春看到更多的细节。
“他怎么说?”余逢春问。
邵逾白道:“大概就是那些,先生都听过的。”
他不肯多说,打定主意要让余逢春从这件事上抽身而去。
余逢春懒得理他,吹灭烛火,躺回床上,锁链又是一阵叮叮当当。
邵逾白离得远些,但还是听到了锁链的响动。他眉眼微颤,在一片昏暗中,朝余逢春的方向望去。
余逢春背对着他。
0166:[是让他滚的意思吗?]
“不是。”余逢春在脑海里回答,“这是让他过来扮可怜的意思。”
[?]
0166不懂余逢春的意思,但邵逾白未必不懂。
只听见身后人踟蹰片刻,便缓缓行至床边。
余逢春闻见混着些微腥气的香,刚想起身便被人从身后搂抱住,一时间挣脱不得。
邵逾白搂得很用力,偏偏不敢真压在余逢春身上,指尖都跟着颤抖。
身体与身体贴合在一起,不属于自己的温热像火一般迅速蔓延,余逢春一生克己复礼,哪怕是为邵逾白解毒,也不过是牵牵手,从未和人如此亲密过。
突然被人抱在怀里,他连呼吸都要忘了,眼前一片眩晕,鼻腔里灌满了邵逾白的气息。
等终于有些回过神来,余逢春才在一片昏暗中听清邵逾白在他耳边的呢喃。
“……那天夜里,先生说愿意与我一同去死,可是在哄我?”
余逢春心头一跳。
他不想回答,便咬牙伸手去推邵逾白的手。
“松开!”
邵逾白不松,继续在余逢春耳边说:“先生回答我,我就松开。”
炽热的吐息几乎要烧在耳侧最敏感的肌肤上,余逢春浑身似过电一般,只凭着一口气沉默不语。
邵逾白似乎也没有真的在期待余逢春的回答,见他一言不发,便兀自喃喃道:
“八年前的那场争执,学生深悔,不该为一时赌气放先生离开,此后数年,天南海北都寻过了,却始终找不见人,也不知是死是活……茫茫人间,从未如此干净过。”
本该是抱怨是委屈,偏偏邵逾白说的时候语气极平淡,除了那滴落在余逢春脖颈后的滚烫热泪,再无能泄露他情绪一丝半毫的证明。
“先生就算要走,也该、也该留些音讯才是……”
泪水越滚越多,这辈子的孽障在身后哭得一塌糊涂。
余逢春叹了口气,本就没多冷硬的心,在此刻彻底软了下去。
都是冤孽。
“我上辈子一定是造了什么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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