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生攻略 第70章

作者:机械青蛙 标签: 强强 系统 快穿 治愈 救赎 穿越重生

茶房里装修异常简洁,仅有一把方桌、两个蒲团,以及一套粗糙茶具。

余逢春坐在其中一个蒲团上,看着慧空把今年的新茶磨了又磨,磨出一阵干燥的茶香。

刚刚见过的小沙弥送来热水,瞧见余逢春后脸又是一红,急忙跑了出去。

一片热气氤氲中,余逢春看清了慧空身后的那道书法长卷。

“缘起性空,性空缘起”

是讲前世因果的。

余逢春双眉微颦。

等慧空把茶送到他面前,余逢春接住,开门见山:“为什么?”

他没有问出具体的问题,但对于慧空来说,这三个字就足够了。

慧空笑着说:“施主还是和以前一样,明白洞察。”

余逢春不言,喝了口新茶,品出满嘴苦涩。

慧空坐在他对面,明明已经老去,可眼神仍然清明锐利。

注视余逢春片刻后,慧空轻声道:“我观施主面色,似是大病初愈。”

余逢春放下茶杯。

“差不多。”

“若是如此,施主真的要好好调养,不然以后会很难过。”

“我知道,多谢你。”

慧空闻言,笑着摇头。

“贫僧不过随口一提,如果这也要谢,那太生分了。”他说。“前些日子陛下派人上山,问了我一些事情,我本不信,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余逢春算了一下时间,问:“三日前?”

“不,”慧空再次摇头,“三个月了。”

三个月。

那基本就是自己刚和邵逾白见面的时候。

此时的余逢春早就没有了刚来时的自信,他知道邵逾白会认出自己,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会这么早。

他不由得问道:“他问了什么?”

慧空道:“陛下问,已故之人还能回来吗?”

……

茶盏滚落在地,水沿着地砖上的缝隙流淌,茶室内安静无声。

余逢春低着头,愣愣地注视着地砖上的水,试了好几次,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已故之人?”

“是。”

慧空没有遮掩。

“八年前,陛下上山,问贫僧可知道您去了哪里,贫僧不知,便为陛下起了一卦。从卦象上看,当时余施主已不在此处。”

“……”

任务世界并没有系统空间运算的那么简单,会有概率出现一些类似于超脱数据编造的npc,他们也许可以看穿宿主的真面目。

或许慧空就是这样的存在。

余逢春撑住额头,久久不言。

而慧空继续说:“陛下不信,愤然离去。过了一年,陛下又来了,还是问施主何在。于是贫僧又起了一卦,卦象与之前那次,并无不同。”

“从此两年,陛下再没有来过。”

第二次来,应该是邵逾白发现自己中毒的时候。

毒药无药可解,朝堂暗流汹涌,那是他最需要余逢春的时候,可余逢春并不在那里。

也永远不会在。

那时候的邵逾白在想什么呢?

是觉得幸好先生逃开了漩涡,还是怨恨余逢春抛下他一走了之?

又或者,他也隐约从慧空给出的卦象里,猜出了余逢春真正的结局。

……

余逢春觉得自己的胸口都跟着发疼。

他轻声问道:“那他后来……为什么又来了呢?”

慧空看着他,静默许久,缓缓道:

“陛下每次来,只拜一尊佛。”

余逢春问:“哪一座?”

慧空道:“弥勒佛。”

弥勒佛是未来佛,不在凡尘,凡是拜弥勒佛的,求的都是下辈子。

余逢春神色震动

见他神色有变,慧空便知道他明白了。

“陛下已对今生无望,只求来世。”他道。“供海灯,也是为了求一个和您的来世。”

一颗藏在千疮百孔的血肉下的真心骤然露在余逢春面前,裹着血的跳动温热又惨烈。

慧空寥寥几句,已将邵逾白那时的心死如灰,说尽了。

余逢春很难看地笑了一下,又重新低下头,盯着地上即将干涸的水痕

“他这是何必……”

这不是一个问题,也没有期待一个答案。

可偏偏慧空回答道:“陛下自认罪孽深重,不配有来世,因此要在活着的时候多多祈求。”

说完,慧空站起身,双手合十,一躬身后道:“陛下深恐施主不是凡尘之人,所以才有今日这一遭。贫僧已看过,日后,望二位同心同德、一心一意。”

余逢春已无话可说。

……

……

……

余逢春一直在茶房里坐到邵逾白来找他。

茶水倾倒,尝着只有苦味的茶,反而在干了之后透出茶香。

余逢春看着邵逾白踏进门来,自然没有错过他的眼角眉梢的轻松。

大抵是因为在慧空那里得到了好消息,觉得他不会再走了。

“先生,饿不饿?”邵逾白问他,“这里有些斋饭,味道尚可……”

余逢春抬眼看他,眸中神色打断了邵逾白的话。

“过来。”他轻声说。

邵逾白依言走近,眉头皱起,神色再次变得不安。

“怎么了?”他问。“可是慧空说了什么?”

老和尚对余逢春说的每一句话,让邵逾白听见,都是能把整个景潭寺杀了又杀的罪过。

即便邵逾白没这打算,余逢春也不能把罪过推到那么个老头子身上。

于是他咳嗽一声,转移话题道:“你生辰前,我答应过你要送一份贺礼……”

本来是为了哄邵逾白去参加宴会,可贺礼余逢春也是真的备下了,只不过后面发生了许多事,耽搁了很久。

此话一出,邵逾白脸上的紧张不安顿时化为期待,一抹笑意浮现出来。

又往前走了两步,挪到余逢春身前,邵逾白清清嗓子,言不由衷道:“先生救我一命,已是最大的贺礼,实在不用——”

话音未落,余逢春从胸口拿出那支青玉簪子。

无论邵逾白想说什么,都在看到簪子的一瞬间顿住了。

无他,这支簪子与他身上常带的那枚玉佩出自同一块玉料,拜师那天,余逢春将玉佩送给了他,而现在他又拿出了这支簪子……

余逢春没有注意到他脸上的复杂情绪,手指抚过簪子上简单却深刻的纹路,眼中闪过一丝回忆。

他说:“这簪子,早该给你……是我为你准备的十八岁贺礼。”

八年前,邵逾白满十八岁,余逢春特意找来那枚玉佩的同源玉料,为他雕成簪子,贺他成年。

可惜天不垂怜,后面阴差阳错,他俩之间隔了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贺礼最后也没能送出去。

这支簪子在余逢春怀里兜兜转转,等了八年,才终于来到它的主人手里。

话语比刀剑还锋利,硬生生剜进心里,余逢春看向邵逾白的眼睛,里面已经蓄满了泪水。可对上眼神时,他的眼底却又多出一丝欢欣。

这么多年,邵逾白的泪,都流给余逢春了。

望着他这副模样,余逢春也跟着凄惨至极地笑了一下,眼中隐隐藏着泪光:“当年之事,我多妄语,本不该闹得那么难看,叫你伤心。”

“……”

泪水终于滚了下来。

邵逾白腿一弯,直挺挺地跪在余逢春面前,那个倔强困惑的少年,终于在心上人面前露出最委屈的一面。

泪水恰好滴在他的衣摆上。

余逢春抹掉泪水,将簪子拿到邵逾白发间比划,换下了那根乌木簪子。

簪子插入发丝,余逢春弯下腰,在邵逾白的耳边低声承诺:

“从此你我同心同德,一心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