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松涯
面对兄长嫂嫂惊喜的眼神，楼��点点头，晃晃怀里的小姑娘，弯起嘴角说：“嗯，我修为不，不如师兄，刚刚我是怕…怕看错，才叫师兄来看。”
楼晏揽着妻子，笑道：“我与你嫂嫂还说，这孩子的眉眼长得有些许像你，不过你小时候可调皮了，上房揭瓦……”
“��儿哪有？��儿是最乖的了。”
楼��看着他们各自说着“印象”中的自己，心中复杂但仍然笑着，小姑娘放弃了他的衣领，眨着圆溜溜的眼睛，糯糯喊：“叔，叔叔。”
“嗯？”
楼��大吃一惊，不是吧，口吃也随他吗？
【楼先生莫慌，她只是年纪小，说话慢。】
这就好，楼��放下担忧，抬头看见大哥大嫂还在争自己小时候乖不乖的问题，毕竟自己是半路来的，不好劝架，直截了当说：“大哥，嫂子，我是来，来请你们先去……”
说到一半，他去看江袭，江袭知道他的想法点了头，楼��笑笑，继续道：“去师兄那儿，暂住几日。”
楼晏知晓自己弟弟踏上修炼之路后沉稳多了，没有问为什么，反而担心会给楼��两人添麻烦：“我与你嫂嫂是凡人，也能去？”
“无碍，我那处安静，平时不会有人去打扰。”
江袭面冷声也冷，楼��习惯了不觉得生疏，只是旁人不觉得，楼晏看看弟弟，客气道：“那便打扰仙长了。”
楼��将小姑娘还给嫂子，大哥已经吩咐了府里本就不多的下人各回各家去，楼��想了想拿出一沓符��。
兄嫂和顺子去收拾行李，楼��与江袭呆坐无事，便逛起了这不大的楼府，楼��叹气：“多谢师兄了。”
“我说过了，无碍。”江袭看清了他眉眼间的愁绪，抬手按住楼��的肩膀，沉声安慰道，“等事情解决，他们还可以回家，弱疾，你莫要再忧心了。”
楼��一点头：“嗯，我，我知道。”
两人来之前猜测是否遭难的是否就是丰宁城，等见到了小侄女，他们已经九成确认，又暂时没有别的好办法，只能先送楼家人和顺子一家去散修盟，好在楼晏相信弟弟。
“金管事倒是，没有告告诉我，这件事，”楼��皮肤素白，长睫低垂，落下的一片小小的阴影格外鲜明，“不过师兄，此前丰宁城被…被魔物袭击，还是青玄宗，派人下山降降服，虽说魔物已除，可三年前我便…便见到，城内大大不如前了。”
等等。
一个念头迅速划过，楼��的脚步稍顿，不禁抬眼去看江袭，江袭本在听他说话，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一侧脸低声问：“怎么？”
楼��下意识抿着嘴角笑笑，扯话堵他的询问：“嗯，就是想起了，此次若是再、再遇到青玄宗……”
“别担心，我如今已经结丹，寻常人自会掂量一二。”
“这样的话，我便能安、安心了。”
两人又谈起了小姑娘的灵根，楼��表示拜入净莲真人那里，他自然是放心，不过毕竟是报志愿，啊不，总之要听孩子的意愿，江袭闻言则深以为然，提议可以让小姑娘暂时留在散修盟，看在他如今的面子上，不会有人不长眼地欺凌。
这也是个办法，楼��点着头：“我会向，向大哥转达的。”
一路走到了厨房，见大哥他们还没有收拾好行礼，楼��指了指一旁的亭子：“师兄先去…去那处坐，我找、找些点心吃。”
江袭想跟着，又想到是在楼��家中做客，自当客随主便，勉强按捺开口的冲动，点头后顺着楼��的话向那座亭子走去。
楼��则迈进了家里的厨房，7458见他挑茶盏的动作越来越慢，贴心问道：【楼先生，是要挑一套带回去吗？】
【你也没有发现吗？】
【发现什么？】
楼��敲敲台面：【他说漏嘴了，江袭知道我来自丰宁城的楼家。可他不知道的是我并非楼家嫡系，而是没落的旁支。何况从前在小秘境中，他亲眼见到我与堂姐楼瑛起冲突，也许误以为我早已脱离了楼家，但丰宁城有难，于情于理他是会提醒一句……呵。】
7458多亏自己运算速度快：【是啊，楼先生，他是怎么知����难道！】
【他早就，】楼��在心底说话，也是掩不去的咬着牙，【早就认出我是谁了。】
【……冷静，楼先生。】
对于江袭认出自己是谁，但从未提起过一事，楼��是百般不得其解，摸不清江袭在想些什么，要不是这次说漏了嘴，思及此，楼��本就郁郁的脸色更加沉了，他提溜着小球放在面前：【以你对他的了解，他是不是故意的？】
江袭能忍这么久，只是担心楼��仍会心系丰宁城的话，不知有多少能圆得过去的说法，如今猝不及防竟然露了馅，让楼��察觉了一丝刻意。
7458：【楼先生，冤枉！我没有和他通风报信，他自己着急，怎么能怪我。】
【着急？】楼��满头雾水，【有什么好着急的？】
【和你谈恋爱嘛，楼先生你想想，他是能憋得住的人吗？】
虽然不想回答，但不得不承认7458没有说错，楼��不自在地轻咳两声，放下小球，7458随宿主，终于可以发泄，根本停不下来：【我很可能是最冤的系统了，以前他着急的时候，我想劝都劝不住，因为他会把我关禁闭，楼先生，我太冤����】
【好了好了，】几句话听得楼��心软软，他不能想抱小孩儿那样抱着系统安慰，用温暖柔软的手心轻轻拍着小球，【你是好系统，7458。】
感觉到小球回蹭了几下，楼��悄悄松了口气，又听7458道：【楼先生不用管我，我早就习惯了，只要楼先生和他在一起，我一切都好。】
楼��：……怎么听起来感觉怪怪的？
算了，不想了，气消了但有点累，楼��端着茶壶和一碟点心往外走去，见到江袭也没有立即拆穿，两人闲聊时，楼��偶尔意味深长盯着江袭的脸看，江袭不明所以，想要问，冥冥之中开口却是问：“你家人都叫你��儿？弱疾这字，不是家人为你取的么？”
话音刚落，楼��的目光更加耐人寻味了，江袭心觉怪异，忍不住询问，可下一刻楼��眼波一转收走了，他放下茶盏，笑道：“我小时候，体弱多病，所以取、取了个听…听起来好养活的小名。”
他并没有明说是谁取的，但江袭仿佛得到了答案，会心笑了下，不再追问，楼��望着那双至始而终从未变过的凤眼，哪怕是容貌隽秀，也盖不住眉眼之间流露出张扬凌厉，这与从前哪个都不相似，大概就是源于他本人了。
又是过了半个时辰，顺子跑来说是都已收拾妥当，楼��收起茶壶和点心，跟着顺子去见楼晏，楼晏抱着女儿对弟弟笑道：“是不是太多了？��儿，这一箱是家中为你添置的新衣。”
“谢谢大哥，”楼��挥袖，将一堆行李装进腰间的储物袋里，“我与师兄带，带你们去，照顾好灵灵。”
两人施了障眼法，一行人御剑赶回散修盟，终于与弟弟说悄悄话，楼晏赶忙问了几个问题，楼��虽没有隐瞒他，但含糊不清说是同几年前的魔物有关，自己不放心家人罢了。
楼晏为妻女挡着风，一边点头一边随口问：“是去青玄宗吗？��儿，你可得到师尊同意了？”
“不，”楼��抬眼望着身姿挺拔的江袭，“是去散修盟，大哥放心，一切妥当，我并未叛…叛离宗门，个中缘由复复杂难言，日后，有机会再，再同大哥解释。”
楼晏看着褪去了稚气，如今沉稳的弟弟，他年长楼��十余岁，操劳家中生意，已经生了白发，从前楼��入了青玄宗，楼晏没想到还会再见到弟弟，此时听出弟弟话中的难言之隐，他只是点头：“好，我与你嫂嫂不过问这些，只要你平安就好。”
第207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53
“大哥……我记下了。”
楼��只觉得眼眶微热, 连忙应下专心御剑，没有留意到江袭向后瞥来的视线。
一行人落了地，楼��收剑, 转头对大哥说：“大哥尽管安安心，这里布了结界，没有师兄应允, 旁人进…进不来的，若是待久了, 觉觉得无聊，也可以下, 下山逛一逛。”
楼晏等人没有停下环顾，虽然感受不到浓郁的灵气，但身体仿佛百病全消般的舒坦, 当即升起了敬畏心, 听见楼��的话, 顺子嘻嘻哈哈道：“二少爷哪里的话, 当真是好地方，不会无聊的。”
江袭的手指微动，几处房门打开, 他看向楼晏：“我会联系人送一些吃食用具, 请。”
“多谢仙长了。”
“大哥，西边是、是师兄的房间, 我住在东边……嗯对，对，我偶尔，偶尔会来借住一一段时日……不，师兄不觉得麻、麻烦……灵灵, 这是叔叔，送你的小，小玩意儿……”
如今江袭身份不同往日，他们去而又返，自然引起了旁人的注意，江袭静静听了会儿，察觉有人靠近，便传音入密给楼��，说自己去去就回，楼��在和灵灵变戏法，来不及问他去哪儿，只回了个好。
“好灵灵，学得又，快又棒，”楼��拿出一块小玉牌系在小姑娘的手腕上，“大哥，若是有事，不要瞒着我。”
“��儿不过才弱冠，怎么就糊涂了？我这些年来料理家中生意，早就感到疲累，能来这仙地过几日清净日子，当真是三生有幸才对。”
家人真心待他，楼��不确定自己能在这个世界待多久，留他们在散修盟终究是权宜之计，还是要找个长久的安全的，他才能放心。
【楼先生怎么忘记管才俊了？他人虽然远在青玄宗，可家中在凡间颇有势力，想必管才俊很愿意帮楼先生这个忙。】
7458一句话点醒了楼��，他顿时眼睛一亮：【几天没和才俊联系，一时情急还真忘了，不过要过段时日，我担心有人看中灵灵的天赋，会生出祸事，江袭的身份经不起推敲，暂时认下灵灵做徒弟不是好主意……你似乎不能控制这里发生的事情。】
【是的，他可以，我的权限不足，影响有限。】
【难怪，之前我明明要求留存有予乔的世界，回去之后却不是那个时间点，还有我那时候本来是个小太监的……所以我们离开之后的每一个世界，】楼��捏捏小孩儿胖嘟嘟的脸，起身走到院中，【是还在运转，还是停下来了？】
一问这话，7458心虚，支支吾吾半晌道：【楼先生，我坦白，其实它们都还在，包括，第二个子世界。】
霎那间，从前的记忆纷至沓来，楼��沉默：【他比我想象中的要厉害许多。】
【……楼先生以后去问他吧，我再说两句，也会说漏嘴了。】
楼��弯起嘴角要戳戳它，瞥见远处御剑而来的江袭，似乎身后多了两三个身影，抬起的手复又落下，楼��上前几步：“师兄，这几位是？”
“见过楼师兄，我等在万机阁做事，盟主听闻江真人要招待贵客，派我等前来帮些小忙。”
“请你兄长来，”江袭又拍拍楼��的肩膀，“需要什么，同他们不必客气。”
楼��对散修盟的弟子笑笑，走在江袭身侧低声道：“我这里，有灵石，银两也带足了……”
江袭没说好或不好，只道：“散修盟欠我人情，不必有所顾虑。”
既然这么说，楼��不再客气：“方才，听他们称…称呼真人，我一时还没能，反反应过来，是在叫师兄。师兄劳苦，快坐，我去找大哥和，和嫂嫂他们。”
一番叮嘱后将兄长一家安顿下来，天色已经渐晚，今夜起了风，楼��拿出披风时想起第一次见面，那时正是初春，自己还留了披风给他御寒，楼��下意识系披风去瞥一眼江袭，不过显然江袭没有领会这个眼神，低声道：“何事？”
楼��摇摇头，戴上了兜帽，与大哥几人告别，几天之内来来走走，散修盟的人目不斜视，等不见了人影，这才松口气窃窃私语：“盟主真是看重江真人啊。”
“你也不想想真人多年轻，他的骨龄如今不过二十三，真正的前途无量大有可为！说不定将来能渡劫成仙呢！你我要想追上他，不如直接去投胎，运气好一点儿兴许能轻松许多。”
“哈哈哈说得有理。”
此刻，人人口中前途无量的江袭却对楼��道：“丰宁城的事，散修盟会斟酌告知其他宗门，想来不会落下青玄宗，弱疾，我本想劝你也留下来的。”
对于这世界的亲人，能做的楼��都做了：“我已联系了才俊，过几月会派人接大哥他们去管家。师兄救过我多次，能为师兄出一份力，我自然不会推辞。”
楼��往常说这种话，江袭总是沉默，像是默认，甚至不会多说一句无需记在心中诸如此类的话，可如今话音刚落，江袭的眸光极快地掠过楼��，下意识出言反驳，不过才蹦出一个字，又被回笼的理智制止，按了回去。
既然他不同往日，楼��也是不再假装没听见，就是打算剖开这要躲还想凑上来的别扭心思看个明白，他好奇接了话头，语气温和地逼近：“方才师兄想…想说什么？不是？不是什么？”
江袭为自己的自私和无耻感到了无地自容，他想保楼��生生世世的平安，可临到关头，听见楼��的“不会推辞”，又舍不得将人推得远远的，他没点头也不摇头，不讲前因后果：“你也救过我。”
“有吗？”楼��更加确信这人早就认出了自己，面上不显露半分，依然笑盈盈的，“与师兄结识之后，起初，我还一笔笔记着，想将来还…还清，可师兄待我如。”
话到此处，楼��故意一顿，不意外地收到了江袭望来的目光，眼尾眉梢比方才快活许多，嗓音也柔了：“如亲兄弟，如挚友，慢慢的，便算不清了。”
怎么会有人的嘴，能够这么巧，这么甜？江袭放狠话几乎不停顿，可现下只会直勾勾地呆愣地望着楼��的脸，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夜风拂乱了楼��的发丝，如水的月色落下来，使他清晰完整地读懂了楼��的神色。
其中的真诚认真似要灼烧他的双眼，楼��正色道：“救命之恩，以命相报，哪怕为…为了师兄死，我也不怕。”
7458死死按住自己的嘴，楼先生这是下猛药了啊，这谁听了能不迷糊？
可江袭欢喜是欢喜，但无法忽视心头的惶恐：“不，我不会这么做，也不会让你，弱疾，我救你从未想过这些。”
7458：哦，忘了，这位油盐不进。
楼��一错不错回望，对江袭笑了笑：“所以师兄，莫要再想着，劝劝我留下了。”
临门一脚却生生停住的感觉并不好受，好在楼��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反而惊讶过后沉思道：【我想，哪怕我现在表明自己的心意，他可能也只会说些大道理，不会接受。怪了，他到底怎么想的？】
7458暗搓搓鼓动：【楼先生，或许正是因为表白，才给了他拒绝的可能，我建议楼先生试试不给他退路，逼他一把，一举拿下，最后和和美美……】
楼��一抿嘴角：【好，停，让我想想。】
两人一统各怀心思，待到夜尽天明，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他们已经在丰宁城找到了个客栈住下，许是因为楼��在路上的话，江袭心神激荡难平，迟疑一瞬，要了两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