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松涯
他说了谢谢和再见，小禾又叫住了他：“楼先生，谢哥的车钥匙在我这里，他让我如果见到你就送你回酒店，麻烦你稍等一会儿。一直忘记说了，我老家就是W市的，不是谢哥不给我订房间啦。”
楼��看了依旧瓢泼的雨，站在一边等了几分钟，小禾收拾好东西，把咖啡分下去，两人坐上车，楼��这才知道这车是谢臻租的。
“没办法，”小禾叹气，“公司不给配保姆车，不过我相信很快就有了，这部戏的角色是谢哥辛苦争取来的，也该谢哥走运一回了。”
她送楼��到了酒店，楼��又打了个喷嚏，7458问：【楼先生你着凉了？要不要买点感冒药吃？】
楼��摇摇头：【不像是感冒，倒像是有人在背后骂我，真的没有任务吗？】
【没有，楼先生请放心，不是你错过了任务。】
他叹气：【有些累，感觉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
7458也叹气：【但仔细想想，楼先生是一直在忙没有停下来。】
楼��因为腿伤残疾，找工作一直碰壁，方予乔安慰他自己的工资足够养家，他便在家里看书逗狗，在方予乔回家之前备好菜，做家庭主夫，现在到了这个世界……楼��走出电梯，往自己的房间里走去：【以前予乔说工作辛苦，很累，我已经体会到了，以后找到他，我们能一起工作养家。】
他打开房门，先去洗澡换了身睡衣，正打算去洗衣服，听见了咚咚的敲门声。
楼��擦拭头发的手一顿，外面的人似乎知道自己回来了，也知道自己不能说话，敲了几声门，楼��放在桌上的手机弹出了消息。
是谢臻：[楼��，你回来了吗？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他拿着毛巾打开了门，谢臻穿上了宽大的衬衫和长裤，踩着拖鞋站在门口，他似乎也刚刚洗了个澡，乌发柔顺垂落，在走廊的灯光下，竟有些脆弱的可怜。
楼��让他进来，指指唯一的一张椅子，又指指自己湿漉漉的头发。
“嗯，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楼��对他笑了下，去吹头发：【感觉谢臻不开心的样子，是和顾怀宁发生矛盾了吗？】
【我不知道，】7458认真回答并提出建议，【楼先生好奇？可以去问他。】
楼��吹干头发，随手抓了几下，看着镜中的自己道：【虽然忙碌了一天，但好像什么都没有参与。】
7458蹭蹭他：【楼先生你是路人嘛，但是很重要的，没有楼先生，顾怀宁就要亲自订下午茶，亲自去洗车，亲自去买咖啡……】
楼��被他逗笑了：【我没有在抱怨，只是在感慨，相隔多少年，好久不做任务，已经快要忘记这种感觉了。】
他担心吹风机的声音太大，吵到谢臻，是关起门在浴室里吹的头发，楼��打开门下意识去寻谢臻，但是。
灯光下，谢臻坐在楼��的床边，宽大的衬衫只有一半还挂在身上，露出了修长的后脖颈以及消瘦却紧实的后背，他偏头似乎在努力看自己的背，听见动静，就着这个姿势抬起眼睫，和楼��对上了视线。
楼��的心口一滞，晃神之后立即转过身去，随即后悔了。
谢臻动了动嘴唇，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尴尬。
第85章 小妈文里的路人11
楼��后悔怎么就转过身来了, 还是被谢臻发现之后……他扶着墙，在一片静默之中想了许多，却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谢臻。
为什么要转身回避？难道要告诉他, 自己喜欢男人？可这件事对于谢臻来说，不算是件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那还能因为什么？
楼��咬住嘴唇，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庆幸是个说不出话的哑巴, 几天前楼��认为谢臻的眼睛更像贺揖云，可是刚才, 单薄的肩头挡住了谢臻的下颌，他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望向自己, 楼��却差点儿脱口而出喊出予乔。
怎么会这么像？
然而仅存的理智制止了他，但是楼��不该转身。
楼��还在不安后悔，长久的静谧忽然被一道什么东西落地声打破, 他听见谢臻轻微起身, ��������穿衣的动静, 又是几秒后。
“楼��。”
楼��缓缓攥紧拳, 暗自道不要问。
还好谢臻是个知情识趣的聪明人，他意识到了这种尴尬，没有多问, 把话引到自己的身上, 主动解释：“我……今天拍戏的时候，许哥入戏, 一时没注意手里的鞭子甩了下来。”
说到这里，楼��已经慢吞吞再转过身看着他。
谢臻捂了下自己的肩膀，笑得有些勉强：“有点疼。”
楼��一抿嘴角，想起下午的时候自己曾经看到了，却没有过问, 担忧地望着谢臻。
但谢臻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我不打扰你了，”谢臻深谙以退为进，他将碎发捋到耳后，低下头，语调轻轻的，“我先回去了。”
楼��说不出挽留的话，见到谢臻说完已经往这里走来，很快要越过自己打开门，他伸出手拦人，记着谢臻身上有伤，张开手挡住路，在谢臻惊讶地抬头望向自己时摇摇头。
楼��沉默几秒：[回去。]
谢臻的眼神比过来时黯淡：“不……”
拒绝的话没有说完，楼��动着嘴唇打断他的话：[我看看。]
离开手机，楼��也是才学了几个月的手语，为了能让别人看懂，他从来不会“说”太长太复杂的话，谢臻迟疑看了眼门，在楼��的坚持下再次走了回去。
出发来W市前，楼��的手因为移栽花草磕破受伤，他的愈合能力比普通人要差许多，楼��担心稍不留神会感染，带了一小瓶的碘伏和棉签。
没想到会派上用场。
他请谢臻再次坐下，在行李箱里上找到东西后转身，见谢臻依然拘谨地低着头，楼��一顿，感觉两人之间仿佛回到了刚认识……不，比那时候还要尴尬陌生。
楼��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拉过来椅子坐下，他拿过手机打字，谢臻忽然轻声说：“不必这么麻烦，我学了几天的手语。”
说起学手语，楼��难免会想起明明不会还要骗自己的秦晋，不过楼��很相信谢臻的为人，他放下手机：[让我看看伤口。]
谢臻一开始没有动，楼��穿着舒适的睡衣，比划了一下脱衣服的动作。
现在的楼��又变成之前那个坦然、只是在单纯担忧谢臻后背的楼��，谢臻没有再坚持，也没有矫情，他侧过身，解开衬衫纽扣，脱下来放在自己的腿上。
“很严重吗？”
与这话同时是楼��递来的手机，谢臻低头一看，他在问：[很长，已经不流血了，疼吗？]
那道细长鞭伤从谢臻的肩胛骨中间，斜斜横过后背，所以刚刚楼��没有看见这道伤，也不知道那个许哥用了多的力气，伤口的四周还几道条状的痕迹，显然是这场戏重拍过几次，谢臻当时穿着深色的长衫，斑驳的血迹晕在皮肤上，有些地方已经发白了。
谢臻轻轻一点头：“我刚从外面回来，没来得及处理，刚才疼得厉害，我就想着看一看严重不严重。”
刚回来？楼��一掀起眼皮，看了眼他潮湿的头发。
他压下心底的疑惑，打了字递过去：[我帮你处理一下？还是打车去医院？]
谢臻摇摇头，侧脸去看楼��，楼��的心口又是一跳，他没有发现，弯了下嘴角：“楼��，我现在去医院的话，我们今天凌晨就会上热搜，还会有许多人打听你是我的谁。”
这话有些怪，心中慌乱的楼��没有注意，他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他没有想到这道伤会这么长，不过楼��自己对于处理伤口比较有经验，他戳了下谢臻的手臂，指指浴室。
[先洗一下。]
谢臻听他的，楼��跟过去：[我帮你吧。]
他去拿来干净的毛巾，再回头的时候，谢臻已经稍微弯下了腰，他生得好看，平时瞧着整个人高挑单薄，穿着女装也毫不违和，此时楼��才看见谢臻紧实的后背，以及轮廓漂亮的腰身，身上的肌肉并不夸张，但能够看出他有在坚持健身。
毛巾沾了温水，一点点擦去血，这家酒店的浴室不是太小，只是两个男人靠得近一些，谢臻清晰地听见了楼��的呼吸声，他无声抬起眼，从镜中窥见了楼��。
简洁的居家服很适合他，浑身上下透露着温柔平和，谢臻的视线停留在楼��下意识微微蹙起的眉，微微抿起的嘴角上。
稍微清洗完伤口，楼��拿起手机找跑腿买了绷带和抗生素软膏，等待期间，楼��问他是不是在外面淋雨了。
谢臻的衣服脏了，披的是楼��的衣服，他先是逃避地看了眼别处，又觉得没有必要：“是小禾送你回来的？”
楼��点头，暗暗指出：[是你的车。]
“我……”想到发生了什么，谢臻顿了会儿，“我和顾怀宁吵了一架。”
这件事可以猜到，楼��想了想，还是问：[因为什么？你是因为和少爷吵架了，才会淋雨？]
谢臻看着他的手指：“楼��，你慢慢说，我有些看不懂。”
楼��的手语是跟着视频自学的，陪练则是7458，他去摸手机，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谢臻看着这几句话陷入了沉默，楼��想来很有耐心，他也不着急，片刻后，谢臻点头：“算是吧。我本来想和你说一说，但现在一想，觉得不应该那么做。”
其实谢臻不说，楼��也能想到是为什么，正所谓蛇鼠一窝，虽然这么说有些难听，但秦晋那么轻浮，顾怀宁大概是差不多的人。
也许谢臻是对顾怀宁有所改观，所以才会选择坐他的车。
楼��心里一盘算，他写道：[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谢臻温声说：“好，我在听。”
[今天二少爷让我去订下午茶，这件事你知道的，是不是？副导演的电动车没有坏，是我找到车的时候遇到了秦总，他说……]
楼��没有添油加醋，一五一十告诉了谢臻，果不其然看见谢臻登时皱起眉，楼��继续道：[我认为二少爷有些过分，他在下飞机的时候，就说过如果不是因为秦总的要求，不会带我来找你……我没什么本事，也没有钱，但是我也不会违背自己的意愿，答应那种不健全的关系，说到底，我和顾家只是雇佣关系。]
他有些天真，谢臻没有告诉楼��，如果顾怀宁想的话，能够轻易地让他在A市孤立无援，找不到活路。
楼��眼睫一垂，不动声色：[你可以把这件事告诉大少爷吗？]
“你害怕吗？”谢臻沉默，先问了这句话。
【楼先生，你这时候应该是要说害怕，很害怕。】
【我还在等你制止我暗搓搓说顾怀宁的坏话。】
【那些话实话实说，更何况没有夸大的成分，所以我没有权限说不可以，而且我是站在楼先生这边的。】
楼��没有继续和它聊下去，在谢臻的注视下，点着头，楼��知道谢臻如今是弱小的，事业刚有起色，那份协议支撑他衣食无忧，却又令他不得不依附于顾家，想到这里，楼��觉得趁人之危的顾怀宁又可恶了几分。
谢臻看着他头顶的旋，心里一软，温声道：“别害怕，我会想办法的。”
【唉，】闻言，楼��在心里叹气，【谢臻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朋友了。】
房间门被敲响，谢臻是公众人物，楼��去开门，拿了买的东西回来，他担心自己的手不干净，是用棉签在伤口上一点点涂了层抗生素软膏。
谢臻还要拍戏，又为了避免得罪人不能去医院，楼��拆开纱布，从他的背后绕至身前帮他包扎，谢臻微微低下脑袋看着那只手。
他忽然轻笑了下，柔声道：“你的手腕那里有一颗小痣。”
楼��一双打结的手顿住，这颗痣就在白皙柔韧的手腕内侧，是一颗平平无奇，不值得过多的关注的小痣，楼��缓缓抬眼看向谢臻，心中思绪翻涌，百般疑惑。
“楼��？”谢臻许久等不到他的动作，侧身去看他，“我来吧。”
他从怔愣的楼��手里接过纱布打了个结，没有注意到楼��略显复杂的眼神：“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楼��回过神摇头。
“我刚才想了下，”谢臻转身，与他面对面，离得近了，能看清楼��那双漂亮的眼睛，睫毛浓密又翘，眼神明亮灵动，似乎会说话，谢臻从容自若盯着楼��，“楼��，秦总这个人难缠，你要不要先回顾家？”
这是正事，楼��难为情地笑了下，谢臻又瞧见了那个恰到好处的梨涡。
[我有点担心如果二少爷在这么多人面前胡说八道，你该怎么办。谢臻，我可以留下来做你的司机吗？助理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