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遡
他不着痕迹地扫视一圈,便将这些正道大能的修为估摸了个七七八八。
此界修士依赖灵气与「万相」之力修炼,汲取天地灵气以强壮自身。而沈琅的力量来源涉及多重位面,与他们大不相同。
这些自恃高深的大能探查他的气息,得到的不过是“驳杂”、“境界低微”、“无足轻重”之类的评语,完全不会把他放在与自己平等的层面来看待。
在他们看来,沈琅不过是厉渊突然感兴趣的一个棋子,或是筹码。再或者,只是一件可能有用的工具罢了。
正因如此,他们才会愿意坐在这里,看一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让他们不得不费心思量。
这种误判对沈琅来说反倒是一件好事,让他可以在局势尚未明朗之前保持低调,蛰伏待机。
况且,这种被当作筹码衡量的感觉……倒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
沈琅对此并不放在心上,只是觉得有趣——这些自诩正道领袖的人,平日里高高在上,目空一切,可到了真正风雨飘摇的时候,竟然也会为了一个敌人的态度争论不休,可见如今局势已危机到了何等地步。
倒是一旁的原拾,神色已经沉了下来。
他拳头紧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目光阴沉得可怕,强忍怒意,额角青筋微凸。
方才那些人说的话,他句句记得清清楚楚。
“不过如此。”
“美色侍人。”
“不值一提。”
他们怎敢——
他们怎敢如此轻薄沈琅?
霎时间,殿内众多大能忽然同时感到一阵心悸,呼吸不由自主地一滞。
一股莫名的威压从四面八方袭来,如有实质般掠过众人心头,使人瞬间生出一种直面不可名状之伟力的恐惧感。
然而这股压力却又如昙花一现,尚未来得及捕捉,便已消散无踪,仿佛只是众人的错觉。
修为最深的几位大能,不约而同地皱起眉头。
“奇怪……”白骨老魔喃喃自语,思索道,“方才那股气息……像是……”
凌虚道尊目光冷沉,在殿内缓缓扫过,最终落在沈琅身上。
然而即使以他的神识探去,却依然未能察觉到任何异常。那位立于殿中的白衣修士气息平稳,不染尘埃,如风过静湖,不起半点涟漪。
这股威压来得突然,消失得更是莫名,就连半步飞升的凌虚道尊都无法确定其来源。
与此同时,沈琅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掠向身旁的原拾。
后者呼吸略显急促,指尖不自觉地收紧,瞳孔深处,一轮金色新月若隐若现。
沈琅眸光微敛,未发一言,只是捏了捏原拾的指节,力道不重,却足够将他安抚下来。
原拾握拳的力道松懈几分,心底翻涌的情绪被生生按下,金色新月也随之渐渐隐去。
“各位前辈。”
沈琅终于开口,声音平稳,不疾不徐,带着天生的镇定与从容。
“在下不过是个偶然卷入此事的散修,对于厉渊为何追寻于我,实在一头雾水。若诸位前辈认为在下尚可助力于此事,在下自当尽力而为。若诸位认为在下无足轻重,那在下即刻告辞,不再叨扰。”
他的语气恰到好处,面对满殿仙道巨擘,既不唯唯诺诺,也不盛气凌人,仅凭言语便展现出了绝佳的气度,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
“休想!”金乘真君冷哼一声,语气凌厉,你既已身在万相殿,难道当我苍梧山是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地方?”
他眯起双目,冷冷盯着沈琅:”更何况,谁能证明你不是厉渊派来的奸细?我等才刚接纳你,你倒先摆出一副不愿配合的模样,这可不像一个真正站在正道一方之人的作风。”
“说得不错。”百里掌门负手而立,语气森然,“若非云岳真人亲自带你前来,你又如何能踏入苍梧山半步?现在却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未免可疑。”
他双目微眯,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冷笑:“不如我来问一个简单的问题——你与厉渊,可曾相识?”
沈琅面色平静,毫无迟疑地答道:“未曾谋面。”
“呵……这小子说的是真是假,还得验证一二。”玄阴老怪阴恻恻笑了一声,周身缭绕着一缕缕幽暗的死气。与另一位鬼修白骨老魔不同,他的死气充斥着浓稠的血腥气。
“不如让我用搜魂之术,直接从他脑中一探究竟,如何?”
此言一出,原拾瞳孔骤然收缩,眼底金色光芒一闪。他体内的万相本源躁动不安,几欲冲破理智的桎梏,彻底爆发。
搜魂之术残忍至极,轻则神志错乱,灵识受损,重则神魂寸断、魂飞魄散,比死亡更甚。
即便在弱肉强食修真界,这等手段也被列为禁术,非万不得已,绝不轻用。
然而在凌虚道尊亲自坐镇之下,竟有人公然提出对沈琅施以此术,可见他们对沈琅,或者说,对沈琅背后牵扯到的厉渊的猜忌与戒备,到了何等程度。
玄阴老怪枯瘦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阴冷的笑意:“本座这搜魂之术虽说有些……不太雅观,但胜在准确。小友若真心坦荡,大可放心配合,本座自会手下留情,不至让你吃太多苦头。”
“且慢!”云岳真人终于忍不住出言阻止,“搜魂之术非同小可,伤人神魂根基,后患无穷。沈小友乃是仙盟诚心相邀的贵客,岂能如此粗暴对待?”
玄阴老怪冷冷一笑,语气嘲弄:“云岳,你若顾念仙盟体面,不愿亲自动手,那便由本座代劳!”
他说着,周身缭绕起浓郁的阴煞之气,枯瘦的手指抬起,隐约透出白骨的轮廓。
“前辈若要搜魂,在下自当配合。”沈琅淡淡道,嗓音清朗,毫无慌乱,“只是,在下修为低微,恐怕难以承受前辈的神通。若是一时不慎,魂飞魄散,怕是对查明厉渊之事无半分益处。”
第166章
“哈哈哈哈!”一直冷眼旁观的司空掌门大笑出声, 悠然自得地摇着折扇,“这小子倒是伶牙俐齿,进退有据!玄阴老怪, 你的搜魂之术连金丹期修士都难以承受, 他一个区区筑基小辈,怕是术法才起,人已亡矣!”
“到此为止。”
凌虚道尊声音不高, 却瞬间压制了殿内所有声响:“若此子当真与厉渊有关,搜魂之后反倒可能引来更大的麻烦, 此事不必再议。”
他从主座起身,衣袍随之轻拂, 虚空中隐隐泛起道道灵光涟漪。
只是这极细微的动作便让压迫力无形之间扩散而出,让众人不由自主地屏息凝神。
“诸位暂且退下。”道尊目光扫过在场众人,语气不容置疑, “本座与这位小友单独交谈。”
殿内众修面面相觑,却无人敢违抗。他们纷纷起身,向凌虚道尊躬身行礼。
“谨遵道君之命。”众人齐声应道,随即鱼贯离去。
唯独玄阴老怪离开时发出一声冷哼, 目光如毒蛇般在沈琅身上逡巡:“道君既有偏袒, 老夫自不敢违。只是此事蹊跷, 怕是后患无穷。”
众人皆离去后, 只剩原拾仍旧站在沈琅身侧, 一动不动,如临大敌般死盯着凌虚道尊。
“你也先出去吧。”沈琅转向他。
原拾寸步不离,反而更靠近了些:“不行。”
沈琅望进原拾那双被金芒染透的眼睛,伸手轻捏了捏他紧攥的拳头。
“没事的。”沈琅安抚道,“你先出去, 我与道尊单独谈谈。”
原拾怔住片刻,拳头在沈琅的触碰下缓缓松开。
他哑声道:“我就在门外,有任何异常——”
他最后深深看了沈琅一眼,这才不情愿地转身走离开。
殿门缓缓合拢,外界嘈杂声顿时消失殆尽。宽阔的大殿中只余下沈琅与凌虚道君二人。
“请随我来。”凌虚道君抬手引路,朝殿左侧走去。
那处设有一方别致的休憩之地,紫檀木雕刻的茶几玲珑小巧,桌上摆放着一套紫砂茶具。
茶水已然备好,丝丝缕缕的雾气沿着杯沿袅娜上升,淡淡的兰花香浮动于鼻尖,沁人心脾。
茶几两侧,各设一张雕花檀木椅,木质纹理温润细腻,显然是出自名匠之手,一切陈设皆透露出主人的品味与精致。
凌虚道君落座后,抬手提壶,动作从容地为沈琅斟了一杯茶。琥珀色的茶汤映照着光影,澄澈透亮,兰香扑面。
“此茶名为‘幽梦兰心’,乃是我亲手培育的灵茶。外人少有机会品尝。”凌虚道君淡淡一笑,语气温雅,“今日与小友共饮,也算是一段佳缘。”
沈琅接过茶盏,杯壁传来的温度恰到好处。他举杯浅啜,清甜的兰香在舌尖化开,回甘悠远,唇齿留香。
他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落在凌虚道君身上,等待对方揭开话题。
凌虚道君并不急着开口,而是凝视着沈琅,目光幽深,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在揣度。
良久,他终于打破沉默,语气淡然却笃定:“沈小友,你与那绝天帝,厉渊,皆非此界之人。”
沈琅垂眸,敛去眸底的锋芒,只是淡淡挑眉:“道君为何如此断言?”
凌虚道君笑意不变,袖袍一拂,一缕无形波动瞬间扩散而出。整个空间骤然一颤,周遭景物随之变得扭曲,像被无形之手揉搓变形。
“此阵能屏蔽天机,连天道也窥视不到我们的对话。”凌虚道君解释道,目光深沉如古井,“除了你我,再无旁人可听见我们的对话。”
他端起茶盏,浅抿一口,语调悠然:“我活了三千余载,尽览世间风云,自信阅人无数,亦曾与诸多大能异士交手。”
说着,他伸出手,指尖点在沈琅眉心:“唯有沈小友与厉渊的气息,与此界格格不入。”
那一瞬,沈琅隐隐感知到一股极其精妙的探查之力正不动声色地渗透他的体内。
沈琅面色如常,运转起自身力量将那道窥探之力化解。
“道君慧眼如炬。”沈琅应道,“既已看穿,又为何不当众揭露?”
凌虚道君收回手指,浅笑道:“若是我当场点破,只怕众人不会容你存活。”
话音一顿,他起身走近,目光意味深长地看着沈琅:“再者……我对你,很感兴趣。”
沈琅略微后仰,但凌虚道君已迫近身前。
“告诉我,你来自何方?与厉渊又有何瓜葛?”凌虚道君声音低沉,柔和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若你愿意坦诚相告,我可以给予你超越想象的庇护与助力。”
沈琅侧身避开道君的靠近,冷静回应:“道君如此相逼,莫非打算用强?”
凌虚道君并不恼怒,反而嘴角上扬:“强取从来不是我的风格。我更希望能……以心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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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琅踏出万相殿时,夜已深深。
山间的风携着凉意拂过廊柱,卷起檐角垂落的银铃,发出一声悠远而空灵的清响。
高悬的月轮洒下清冷的光辉,将层层宫阙雕梁镀上淡淡的银霜,整座苍梧仙山显得愈发虚幻缥缈,如沉浮于夜色中的一方幽境。
沈琅没有寻找,一眼便望见立于阶下的原拾。
那人倚在一根玉柱旁,双臂交叠抱胸,表情看似平静,却掩不住眉间那道担忧的痕迹。
“原拾小友真有毅力,”云岳真人也陪着等候一旁,摇头失笑,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我三番两次劝他回去休息,道君不会为难沈道友,他就是不听。这一站就是两个时辰,连口水都未曾喝上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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