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遡
沈琅正要转身查找是否有遗漏的个人物品,就听“导师”说:“不必,你的一切我已经安排妥当。”
沈琅脚步一顿,没有说什么,转身跟上“导师”的步伐。
走出房间他才发现,基地里已经是一片忙碌的景象,到处都是忙碌的人影,脚步声急促,呼喊声嘈杂,众人正在收拾行装,准备转移。
“导师”带着沈琅穿梭在人群中,路过的玩家即使再匆忙都会不由自主慢下来给他让路,同时低下头不敢直视这道白袍身影。
“沈琅!”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沈琅循声望去,只见瞿云泽朝他快步走来,神色略显匆忙。直到看到他与“导师”并肩而行,瞿云泽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眼神里带着不明的情绪。
他走近几步,平静的语气中隐藏着一丝不悦,仿佛在责怪沈琅不听话,让自己担心了:“我正要去找你,没想到‘导师’已经先行一步。阿琅,准备好了吗?我们该离开了。”
说着,他拉住沈琅的手腕,想要将人拉离“导师”身边。
“你的身体尚未好全。” “导师”低沉的声音阻止了瞿云泽的动作。声音自带压迫力,让周围的喧嚣都安静了几分。
瞿云泽眉头一皱,抓着沈琅手腕的力道紧了紧:“导师,我想阿琅的身体并无大碍。何况现在情况紧急,我们必须尽快转移,您不也说了么,时间紧迫。”
说罢,他又转向沈琅,柔声道:“阿琅,你感觉怎么样?我带你去飞行器上,那里有专业的医疗设备,可以让你好好休息。”
沈琅蹙眉,正要开口,只见小地图上原本橙色警告变成了刺目的红色,安全区的边缘以白银巢都为中心缩小,他们所在的位置马上就要被排出安全区,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安全区正在快速缩小,你如果不想被淘汰,就立刻安排人手加速撤离。” 沈琅当机立断,厉声对瞿云泽说道,“动作要快,不要耽误时间!”
瞿云泽知道现在不是争执的时机,对着耳麦低声下达了命令:“所有人,立刻撤退!放弃重型武器设备,加速行动!”
他费了诸多心力才建立起来的基地,如今却不得不放弃。尤其是这个基地距离白银巢都如此之近,他本以为能够坚持到游戏后期,然而却没料到,安全区缩小的速度竟然比先前推测的还要快!
就在瞿云泽焦头烂额的时候,“导师”看向沈琅,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如果你们需要帮助,曙光可以提供支援。”他语气平静,仿佛这一切都和他无关似,却让人安心的魔力,似乎只要有他在,一切难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您愿意帮忙,那就再好不过了。”沈琅立刻应下,“请优先安排老弱妇孺和伤员撤离,避免出现踩踏事故。”
“导师”轻轻颔首,似乎对沈琅的安排没有任何异议。他抬起手,做了个简单的手势,那些原本静立在他身后的黑甲卫,立刻行动起来。有的迅速分散到人群中,开始引导人群有序撤离,有的前去启动飞行器,帮助玩家转移。
瞿云泽攥紧了拳头,脸色更沉了几分。明明是自己的地盘,主导权却全程在对方手中,但他又发作不得:“既然如此,那就多谢‘导师’了。”
十分钟后,在“导师”和曙光的介入下,瞿云泽基地中人员和物资终于开始了有条不紊地转移。一架架飞行器拔地而起,螺旋桨搅动起的气流,将地面上的沙尘吹得漫天飞舞,原本还算井然有序的撤离队伍,也开始变得躁动不安,甚至出现了小规模的骚乱。
几名玩家眼见安全区进一步收缩,无视瞿云泽的警告,丢下还未搬运完的物资争先恐后地涌向飞行器。使出各种手段,插队、推搡、甚至大打出手,只为抢先一步登上飞行器。
眼看玩家就要起内讧,“导师”手下的黑甲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几个为首者制服。
瞿云泽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没有给他们第二次机会:“把他们,丢出去。”
“不!不要!求求你,我不是有心的!”
“我不想被淘汰…我还不想死!!”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那些人拼命地挣扎着、哀嚎着,但一切都无济于事。在这些玩家离开安全区的一瞬间,他们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变形,就像是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痕迹一样,彻底消失在空气中,什么都没有留下,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
瞿云泽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仿佛刚才扔出去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无关紧要的垃圾。他缓缓地转过身,目光扫过那些还未登上飞行器的玩家,眼神中充满了警告。那些原本还想趁乱抢先的玩家,此刻都噤若寒蝉,乖乖地排起了队。
沈琅目睹这一幕,眉头紧锁。
“淘汰”这个词,在不同的语境下,有着天壤之别的含义。刚刚发生的这一幕,可不像是简单被淘汰踢出游戏,更像是……抹杀。
这个“游戏”没有新手教程,没有说明,也没有T&C。玩家处于绝对劣势,只能遵从规则,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挣扎求生。
“有意思……”
低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他转过身,只见“导师”正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银灰色的金属面具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沈琅却能感受到他此刻的视线,正牢牢地锁定在自己的身上。
不知为何,明明只是第二次见面,但沈琅却觉得,自己和这个人之间,似乎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联系。每当他靠近,沈琅体内的血液流动都仿佛有加快的迹象。
第77章
那些被抹去的人, 曾经活生生地站在那里,他们有名字,有欲望, 有对生的渴望。但就在眨眼之间就变成了空气, 连一丝曾经存在的痕迹都没留下。
但对于那些NPC来说呢?他们是否对此习以为常?还是无法理解的超自然现象?他们是否会觉得自己的世界存在某种违和感?
还是说,他们根本就看不到这一幕的发生?就像是游戏里预设好的一样,玩家看到的是一个世界, 而NPC看到的,或许是另一个被修改过的世界?
他们, 不会对这个世界产生质疑吗?
信徒往往对对神明的话语不会有任何怀疑,奉为真理。或许, 这些NPC已经被程序所限定,他们只会觉得这是合理的,是他们世界规则的一部分。
但, 谁又能保证,玩家所看到的一切,就一定是真实的呢?
又或许,对于这个世界的NPC来说, 玩家也只是一种特殊的NPC。
玩家, 真的就是玩家吗?还是说, 他们也是被设定好程序的一段代码, 是被世界规则所束缚、所操纵的NPC?
他们能看到地图、积分, 能完成任务,甚至还能和观众互动,可这些真的是真实的吗?还是说,是系统给他们灌输的虚假信息,是他们自以为拥有的“特权”?
如同那些拥有上帝视角的观众, 他们以为自己能左右剧情,殊不知,他们也是被作者所操纵的NPC。
现在看来,或许他们这些拥有游戏系统的玩家,或许才是真正意义上的NPC。他们被强制性的规则所限制,必须遵守所谓的游戏规则,否则就会像病毒一样……被消除。
而那些在玩家眼中被NPC,戎衡、聂峥,还有“导师”,他们才是生活在这个世界里,拥有自主意识、不被束缚能够自由行动的“人类”。
飞行器穿梭于云层之上,向着远方那座如钢铁巨兽般匍匐在地平线上的白银巢都飞驰而去。那是这片废土之上,仅存的文明遗迹,也是这场游戏最终的目的地。
沈琅收回远眺的目光,将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全息投影上。
圆桌中央,全息投影呈现出的白银巢都清晰逼真得令人惊叹。
那是一座由无数高耸入云的银灰色建筑构成的庞大都市,钢铁巨构令人惊叹,无数高耸的尖塔如同利剑般刺向天空,密密麻麻的建筑群层层叠叠,犹如一个巨大的蜂巢。
建筑群落之间,无数管道、桥梁纵横交错,如巨兽的血管与神经。冷硬的金属光泽在阴霾的阳光中反射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无声诉说这座城市的辉煌与衰败。
“……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报,白银巢都的防御系统虽然瘫痪了大半,但仍然有大约30%的区域处于激活状态。”一个身穿黑色制服的男人站在圆桌旁,指着全息影像上闪烁着红色光芒的区域说道,“这些区域主要集中在城市的中层和上层,那里有大量的自动防御炮塔、能量护盾和巡逻机器人。硬碰硬,我们没有任何胜算。”
“也就是说,只能智取,不能强攻。”瞿云泽双手交叉,放在下巴下面,目光在全息影像上扫过,“有什么办法可以绕过这些防御措施,直接进入城市内部?”
“目前看来,只有两个方案,”男人回答,“一是利用城市的下水道系统,二是找到防御系统的薄弱环节,进行渗透。”
“下水道?那地方的环境有多恶劣,你们是知道的。且不说充斥着各种有毒气体和辐射,光是那些变异生物就够我们喝一壶的。”一个身材魁梧的光头壮汉摇了摇头,“我宁愿跟那些铁疙瘩硬碰硬,也不愿意去那种鬼地方。”
“渗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另一个戴着眼镜的瘦高个说道,“防御系统中枢都在城市的最高层,那里是‘执政官’的所在地,也是防御最严密的地方。想要渗透进去,就必须先突破外围的层层防线,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瞿云廷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难道我们就只能在这里干等着?”
瞿云泽的眼神扫过瞿云廷,其中警告意味十足,后者接收到眼神后紧紧闭上了嘴,不再发出一言,他靠在椅背上,眼神沉郁。
瞿云泽这才收回目光,转而面向导师,语气恭敬地问道:“导师大人,不知您有何高见?”
“导师”站在圆桌旁,一袭白袍在飞行器内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醒目。他的双手轻轻搭在桌面上,银灰色的金属面具在全息影像的映照下反射着幽幽光芒。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在场人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沉静又强大的气场。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导师身上,等待着他的指示。导师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他宽大的白袍之中,拿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金属方盒,它呈现出一种哑光的银灰色,表面光滑如镜,没有任何接缝,也没有任何可以打开的缝隙,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完整的整体。
沈琅在看到那金属方块的第一眼,就立刻意识到了它的特殊之处。它与自己身上的银灰色纹路、戎衡的机械臂的同样的材料,都是“熔炉计划”的产物。
几乎不需要任何思考,他便确认,这就是戎衡要他夺回的东西。
“这是……?”瞿云泽压抑住内心的惊讶,脸色如常地问道。
“钥匙。”导师低声道。他抬了抬手,将金属立方放在圆桌中心的投影旁,随着他的动作,全息投影竟在这一瞬间发生了变化。白银巢都巨大的防御网络显现,一层层如电流般的密集光纤沿着城市结构流转,最终在立方体所在位置停了下来。
“钥匙?”瞿云泽一瞬收回所有面上情绪,思维转速明显加快,“请问如何使用?”
“曙光会安排一切。”导师语气不疾不徐,“你们需要做的,只有遵从命令。”
瞿云泽的目光暗了几分,嘴角的弧度收敛成冷硬的线条。他不喜欢将主动权交给别人,但此刻局势并不容许他多说什么,只能以克制而恭敬的语气说道:“我们自当全力配合。”
“导师”将那金属方块留在圆桌中央,好似什么不值一提的物件,转身走向舷窗旁的白光,将目光投向前方逐渐靠近的钢铁之城。他的白袍如圣徒,却将整个房间渲染上沉寂的压迫感。
所有人的注意力一时都集中在了那方块上,只有沈琅再一次感到身体内那奇异而诡异的触动感,从胸膛到神经,如同触须一般攀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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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会后人群四散,玩家与曙光的人员各自商讨行动的细节。
沈琅会议脱身,穿行在机舱的过道间,银灰的长袍垂落至脚踝,尾摆随着每一步动作摇曳。
他的神色淡然,步伐稳健,但思绪却分散在脑海中刚才见到的那银灰色金属方块与戎衡曾交代的任务之间。
就在他即将跨入下一个拐角时,一道有些小心又隐约带着急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琅!”
脚步戛然而止,沈琅转身侧目,黑眸低垂扫视而下,看到几步外站着的瞿云廷。
对方明显有些不自在,他右手臂吊着绷带,向来桀骜不驯的瞿云廷如今眉宇间少了往日的锐气,多了几分颓色。他迎向沈琅注视过来的目光,嘴巴张张合合,终究什么也没说出口。
两人相对无言了数秒,还是沈琅开口平静问道:“有事?”
听到沈琅主动开口,瞿云廷像是被骤然提醒般地回神,他抓紧吊在胸前的绷带,低声结巴道:“你、你还好吗?我听说你……之前受伤了。”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为生涩,像是在尝试拉近话题却又显得笨拙无措。
沈琅眸色稍敛,神情没有丝毫波动:“已经无碍。”
四目相对间,瞿云廷忽然觉得嗓子发干。他下意识舔了舔嘴唇,脑海中闪现无数场景,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口。
“我只是……”瞿云廷胸口像是被堵住了一块巨石,他最不擅长这种小心翼翼的相处方式,但今日,他一贯自信与自傲的姿态早已在沈琅面前无处施展,“我是说,关于……关于之前那个NPC那边的事,我知道……我……”他语无伦次,却无力组织起一段连贯的解释。
“不必说了。”沈琅出声打断,语气依旧平和,“我理解你的选择。”
瞿云廷猛地抬头,面露惊喜:“你真的——”
沈琅不为所动,目光安然: “比起戎衡,你会站在你大哥那边,这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选择。就算是我,也会这样。”
明明是极具逻辑的一句话,却令瞿云廷感到更加胸口闷得难受。他本想从沈琅脸上看出点什么,比如责备、厌恶,甚至愤怒。但对方的冷静,甚至可以说不在意,让他胸口一沉。
瞿云廷的喉结动了动,像是有什么卡在嗓子里。他强压下心头的不安,声音嘶哑地低声说:“……对不起。”
“不必道歉。”沈琅垂下眼睑,声音波澜不惊,“就算要道歉,对象不该是我。”
瞿云廷倏然一滞,他愣在原地。他能感觉到沈琅这番话中的平淡是真实的,并非刻意装出无所谓的态度,而这,才是最让他难以承受的。
他一度以为在沈琅的世界里,自己或多或少占据着一些位置,可如今他意识到了,自己在沈琅心中的地位……连被重视到可以责备的资格都没有。
片刻后,瞿云廷挤出一丝苦笑,哑声低喃:“……你还真是残酷啊。”
第78章
沈琅看着瞿云廷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心里没有一丝波动。他微微侧过身,将视线从瞿云廷身上移开,望向舷窗外那越来越近的庞然大物——白银巢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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