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遡
裂缝周围开始泛起涟漪状的不稳定迹象。这种异常变化让黎源眉头微皱:“裂缝正在瓦解,必须立刻通过,否则会彻底湮灭。”
卓年脸色苍白,捂着受伤的手掌,冷汗顺着额头滑落:“这是自杀!我们根本不知道那个裂缝会把我们带到哪里!”
“能源储备已降至百分之三!”奥斯卡在警报声中大喊出声,“推进系统可能无法维持到进入裂缝!”
就在这时,赫尔曼突然大步走向能源控制台:“我来处理!”他开始快速操作,将所有非必要系统的能源强制切断,甚至包括部分生命维持系统,将能量集中供给推进装置。
飞船猛然加速,引擎爆发出一阵刺耳轰鸣。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又像是瞬间凝固。当他们被推进裂缝的一刹那,一种无法形容的失落感和撕扯感席卷每个人,不分上下左右,无论意识还是身体,都像被无穷无尽地拉伸、压缩。
最后,在所有感觉都归于虚无之前,他们的心中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那或许是维度壁垒,也可能,是某种更高层次的规则。
黎源默默站在沈琅旁边,即使此刻情况危急,他依旧从容镇定。他偏过头,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如果失败,我会护住你。”
沈琅顾不得回应,手指紧扣着控制台边缘,指节发白。他能感觉到飞船在向那道裂缝冲去时,船体承受的巨大压力。金属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像是随时会被撕裂。
飞船的推进系统爆发出最后的能量,将他们推向那道维度裂缝。
他们感觉到一阵剧烈的扭曲感,仿佛整个身体都被撕碎又重组。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在这一刻完全失去了意义。
「十」
飞船的氧气储备归零,所有人的胸腔开始剧烈收缩,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将自己推向死亡。空气中只剩下火辣辣的灼热感,每一次喘息都仿佛在吞咽烈焰。沈琅死死抓住控制台,他能感觉到汗水蒸腾而起,他的眼神依旧冷静且专注。
「九」
主控室温度已经飙升至七十摄氏度,金属表面发烫,甚至散发出焦糊味。秦思紧贴着墙壁,面色苍白如纸,她的手掌触碰到金属栏杆时猛然缩回,被烫出了红痕。
「八」
强烈震动让飞船内部结构开始崩裂,各处传来刺耳的撕扯声和断裂声。一根高压管道突然爆开,蒸汽喷涌而出,将驾驶位上的宁羁烫伤。他低声咒骂,却坚持紧握着控制杆。
「七」
裂缝边缘开始吞噬飞船外壳,一部分舱体塌陷并被扭曲成螺旋状,被拉入那未知的时空深渊中。一阵强烈的震动传来,将奥斯卡撞向墙壁,他咬紧牙关用尽全力稳住身体。
「六」
时间似乎变得粘稠起来,每个人的意识开始模糊不清。卓年勉强伸手护住自己的头部,却发现动作迟缓得像是泥沼中的挣扎。他看到自己指尖触碰到空气时泛起涟漪,就像石子投入湖面一般。
「五」
黎源是唯一没有受到恶劣环境影响的。他微微侧头观察着沈琅,在那金色瞳孔里映射出裂缝内部逐渐显现出的奇异光芒——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光,而是一种超越人类认知范围、无法描述的存在。
「四」
一道突兀却又熟悉的波动掠过每个人的大脑,如同来自异次元存在模糊不清的信息干扰。他们听不到声音,却能隐约感觉到某种东西在窥探他们,那是一种令人寒毛直竖、不寒而栗的存在感。
沈琅感到胸口传来剧烈的压迫感,那不是来自物理层面的,而更像来自更高层次规则崩溃带来的撕扯。他咬紧牙关闭上眼睛,将意识集中于一点,不让精神在崩塌的规则中被撕裂。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永恒煎熬。
「三」
裂缝中央突然爆发出耀眼白光,与此同时伴随巨大的引力和排斥力交替作用,将飞船拖拽进入更深层次的不稳定区域。赫尔曼咬牙支撑着,他左臂已经因过载压力而脱臼,但他毫不松懈地牢牢握紧座椅扶手。
「二」
整个世界仿佛被分割成无数碎片,又迅速拼接成不同版本重复轮回。任菀环顾四周,她看见了无数个“自己”,在无数个熟悉又陌生的飞船上与她遥相对望,然后瞬间湮灭在虚无中。这一刻,她几乎怀疑现在自己究竟是自己,还是那些无限叠加时空的余音。
「一」
当最后一道冲击波席卷全舰时,整个世界陷入无边的黑暗。舷窗外所有光芒都被吞噬殆尽,飞船仿佛进入了一个绝对静谧的深渊。主控室内,每个人都失去了意识,身体漂浮在失重的空间中,如同沉睡在虚空中的尘埃。
沈琅感到自己的视野一点点模糊,他努力想要保持清醒,却发现思绪正在快速远离现实。他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能感受到心跳声逐渐减缓。他无法呼吸,但这一切却显得格外平静,就像坠入一场永恒梦境前的刹那安宁。
就在他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冰凉触感忽然覆盖他的掌心,在这炙热如炼狱般的环境里,那只手犹如泉水一般沁凉,让人忍不住想抓紧它,不愿放开。
沈琅下意识地攥紧了黎源的手指,即使眼前已是一片漆黑,这股微弱但真实存在着的温度似乎成为他唯一能够依靠,犹如蛛丝般脆弱的希望。而后,他终于也闭上双眼,任由自己陷入彻底无声且寂灭的深处……
绝对的黑暗中,沈琅看不到,那张始终冷漠克制的脸庞此刻有一种说不出的专注与柔和,好似这个瞬间,他才是真正活着的人类,而非数据化身。
「零」
然后,是无边的黑暗。
第132章
随着维度裂缝的开启, 飞船被无法抵抗的引力猛然拖曳进入了人类未知的领域。舷窗之外不再是熟悉的星海,而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混沌光景:狂暴的能量漩涡夹杂着闪烁的不规则光芒,仿佛整个空间都在崩解又重组。
主控室内只剩下仪器运作的机械嗡鸣和偶尔迸发出的电火花, 空气已经变的灼热沸腾, 但所有人都已失去意识,只能在这蒸笼般的环境里等死。
黑暗彻底吞噬了所有感官,沈琅如同坠入无底深渊, 意识也变得迟缓而混沌。他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粒尘埃,在无尽虚空中飘荡, 分不清上下左右,也感受不到时间流逝。周围只有粘稠的黑暗, 压抑得令人窒息,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挤压变形。
隐约间,他似乎听到一些细微的声响, 像是遥远的风声,又像是某种低语,断断续续地在他耳边回荡。那些声音模糊不清,无法分辨具体内容。
逐渐地, 一些零星的光点开始在黑暗中浮现, 那些光点色彩斑斓, 变幻莫测, 忽远忽近, 捉摸不定。
那是星辰碎片般的梅戈光点,在他的精神海内激烈地波动,共鸣之声似乎穿透了时间与空间。
【……归途……】梅戈断断续续地传递信息,那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维度,又清晰得像贴在耳边低语。它们试图用这份共鸣锁定方向, 为飞船指引航向。
沈琅感觉自己的意识被这股奇妙的共鸣力量牵引着,拉成快要崩断的弦。他看到无数画面交替闪过,是无尽虚空、是恒星爆炸、是奇点湮灭……
庞大的信息量涌入他的脑海,他忽然明白,这里是时空裂缝的内部,一个时间和空间都失去意义的地方。在这里,过去、现在和未来交织混杂,一切皆有可能,一切又都虚无缥缈。
【……引导……坐标……埃尔多拉……】
他意识被拉扯成无数细丝,每一根细丝都连接着一个遥远而陌生的星系。那些星系或明或暗,或远或近,每一个都代表着一个可能的出口,一个未知的命运。
【……坚持……不要……迷失……】
沈琅集中精神,将涣散的意识凝聚成一股,紧紧跟随若隐若现的指引。
【……快了……接近……出口……】
就在沈琅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他忽然感受到一股奇妙的连接贯穿了他的精神。
梅戈与那颗名为埃尔多拉的星球之间存在一种超越空间维度的联系。这种联系如同脐带一般,将两者紧密相连。而他自己,就像是这条纽带上的桥梁或通道。
沈琅的意识随之延伸,借助梅戈与埃尔多拉的纽带,将飞船的航向锚定在那遥远星球之上。
在这个过程中,黎源的手始终没有松开。那份清凉的触感成为沈琅在混沌中唯一清晰的感知,让他不至于完全迷失在维度的乱流之中。
【定位……完成……】梅戈的信息传递更加清晰,【……埃尔多拉……在召唤……】
飞船正在穿越维度裂缝,朝着埃尔多拉的方向航行。虽然沈琅的**陷入昏迷,但他的精神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与此同时,在现实中,飞船依然在裂缝中摇晃剧烈。氧气早已耗尽,温度骤然从七十摄氏度降低到冰点以下。
控制台上的显示屏出现无数错乱的数据流,各项系统指标跳动得毫无章法。
黎源是船内唯一清醒的人,他安静地半跪在地板上,一手紧搂住沈琅,让对方的身体依靠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握着沈琅的手掌。
金色瞳孔中倒映着全息屏幕上的数据流,那些疯狂跳动的曲线显示着纠缠粒子正在塌缩带来的能量波动。然而他完全没有被外部环境影响,只专注于维持沈琅生命体征稳定。
前方,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芒。那光芒越来越亮,越来越大,最终化作一道巨大的光门。光门之中,隐约可见一颗褐红色的星球,在孤寂的宇宙中静静地旋转。
就在飞船即将冲破裂缝的一刹那,黎源低下头,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做到了。”
随着飞船突破那道光之门,周围的景象开始发生变化。
黎源的身体逐渐瓦解,无数细小纯净的光点从他的指尖、衣袖、发梢逸散开来。在主控室狭小的空间内,构成了一条无人看见的壮丽星河。
“真遗憾……”他低声说道,语气温柔得不可思议,“我无法再陪你看到更多了。”
他没有松开怀里的沈琅,也没有放开与他相握的手。那些本该理性冷漠、不受任何情感驱使的数据,此刻却显得异常执拗和固执。他注视着昏迷中的沈琅,看着那个坚韧顽强的人类,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的人类。
他的四肢、躯干都开始瓦解,象征着副本所赋予他的存在形式即将终结。他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这些话语并不足以表达心底最真实的情感。于是,他选择了一个动作,一个他一直想做却没有机会去做的动作。
黎源低下头,以一种几近虔诚的动作,将唇轻轻覆上了沈琅冰凉干燥的唇瓣。
动作轻得像羽毛拂过,却带着笨拙又隐忍的不甘。
他从未懂得何为爱,也从未真正理解为何会对这个人类产生如此深刻的执念。但此刻,他只是想这样做,仅此而已。
当唇齿分开之际,他将最后一缕力量注入沈琅体内,为他维持住濒临崩溃的生命体征。随后,他靠近沈琅耳边,留下了身为“黎源”的最后一句告别:“继续往前走,我会一直看着你。”
话音刚落,黎源便化作满天星屑般彻底消失。而被放置于主控台上的沈琅依然昏迷,但他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似乎正从濒死状态中缓慢恢复。
当飞船穿过裂缝的后,所有警报与机械轰鸣戛然而止。这艘承载了一千七百次轮回的钢铁巨兽终于精疲力竭,像一具庞大的金属尸体般漂浮在太空中。
舷窗外是一片深邃得漆黑的宇宙背景,而正下方,那颗褐红色荒凉的星球逐渐清晰,并越来越大。
主控室内,昏迷的船员们漂浮在失重的环境中。沈琅靠在主控台边,他的呼吸微弱却平稳,这是黎源最后的馈赠。其他人的情况则不容乐观,缺氧已经让他们的脸色开始发青。
飞船开始进入引力范围,金属残骸无力抵抗行星引力,朝着星球的坠落!
“轰——”
飞船残骸如同一颗燃烧的流星,划破埃尔多拉星稀薄的大气层,与空气摩擦产生的高温将金属外壳烧得通红,舱内温度节节攀升。原本就已严重损毁的结构再也无法支撑,开始片片剥落,在空中化为无数碎片。
主控室内一片狼藉,各种仪器设备散落在地,电线纠缠在一起,电光跳动。控制台彻底报废,屏幕碎裂,只剩下一片漆黑。天花板塌陷下来,露出变形的钢铁支架。
氧气早已耗尽,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和金属燃烧的味道。
而在这片混乱中,昏迷的众人却毫无知觉。
飞船继续下坠。穿过云层时,舱内的压力骤然改变,坚固的舷窗突然碎裂,寒冷的气流呼啸而入,零散的文件在气流中翻飞。
沈琅艰难地睁开眼睛,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的头部似乎受到了撞击,记忆如打碎的玻璃,一时间无法拼凑完整。他依稀记得,他们似乎成功穿越了奇点……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
“咳咳……”
沈琅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胸腔,带来一阵锐痛。腥甜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开来,他费力地动了动手指,触碰到黏稠湿润的液体——是他自己的血。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被卡在变形的座椅和控制台之间,完全动弹不得。胸口传来一阵剧痛,他低头看去,只见一根扭曲的金属管,直直地插进他的肋骨,将他死死地钉在了变形的座椅上。
飞船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大气摩擦产生的热量让周围的温度急剧升高,但如此同时从破碎舷窗涌入的高空寒风又让人冷热交加。
不能就这样结束……
沈琅深吸一口气,尽管稀薄的空气让他的肺部火烧火燎地疼,但带来的那一丝清明让他混乱的大脑开始运转,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评估当前处境。
那根插入肋骨的金属管足有三指粗细,虽然暂时堵住了伤口减缓失血,但稍有不慎就会造成更严重的内伤。而困住他的座椅和控制台形成了一个危险的夹角,令他无法转身施力。
他试着深呼吸,却因胸腔的剧痛而不得不改为浅短的喘息。氧气越来越稀薄,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灼烧肺部。额头渗出的冷汗很快就被高温蒸发,被大气层的冷风一吹让体温流逝的更快。
他伸手摸索周围,很快触到一根断裂的钢筋。沈琅深吸一口气,将钢筋卡入控制台的缝隙中。接下来的动作会很痛,但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咬紧牙关,他开始用力——
“呃啊!”
这一下用力过猛,让他眼前发黑,差点又昏过去。但他死死扣住钢筋,继续施力。控制台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缓缓移动。
终于,在一声金属断裂的脆响中,控制台歪斜开来。沈琅立刻抓住机会,忍着剧痛将自己的身体向外拖拽。那根插入肋骨的金属管刮过内脏,每一寸移动都像是在经受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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