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珑韵
长安的脚踩在崔琅撑在地上的那只手上。
“你的口供并不重要,若是认下了,本宫自会给你个痛快,若是一直攀咬他人,那就别怪本宫用刑了。”
崔琅痛得惨叫,却也反应过来,这人并不是来问讯的,“你,你想要屈打成招!”
“那又如何?如今江陵崔氏都在牢中,你以为你不认下,就能活?不管那信是不是给你的,偷换军备这事你都跑不掉。”
崔琅急得大叫,“不不不,我本来也没想到的,是有人来告诉我江陵军里可以买到兵甲我们才去的。一定是盛世,只有他知道我们要兵甲,一定是他设计陷害我!”
长安扯唇笑了一下,覆到崔琅耳边小声道:“不,你猜错了,给你透消息的,是本宫的人。”
崔琅惊骇地瞪大了眼,他怎么也没想到派来调查的大人,就是幕后的黑手。
“你!!”
长安并不担心崔琅会泄露自己的秘密,“我今日刚来江陵,你若是攀咬本宫,有人信吗?”
长安起身,拿出一张纸交给身后的人,“今日务必让他签字画押。”
第66章
方瞻那里忙着剿匪, 盛昌则忙着做生意,就连长安也在忙着审讯,只剩下盛世无所事事起来。
由于答应长安一起在江陵过年, 盛世便也不忙着回广武了。
虽然近日城中动荡,但那跟寻常百姓并没有什么关系, 因此江陵城依旧热闹如昔。盛世便邀请邬淳一起去城中最富盛名的酒楼吃酒听曲。
他前脚刚走,长安后脚就找来了。
伍正对着长安毕恭毕敬行礼,“启禀殿下,少爷去了芙蓉楼。”
长安点了点头抬脚便要往外走, 但走了几步又转了回来。
“之前崔琅送给师父的那个还在这里吗?”
伍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说的“那个”是什么,于是小心翼翼询问:“殿下, 哪个?”
长安微微蹙眉。
伍正顿时福至灵归, “殿下说那个小倌啊。”
“本来少爷是要放他走的,但他说自己自小学的都是伺候人的活,若是出去定没个活路, 求少爷收留他为奴为婢,少爷见他可怜,便允他住下了。”
伍正刚说完,就见有人从外面进来,正是刚提到的那个小倌。
“伍管事,少爷出门忘了带狐裘,我想给少爷送过……”
他还未说完,便见到伍正面前站着一位身着玄衣的少年。
伍正知晓他不认识长安,怕他说错话行错事连累了自家少爷,便低声提醒了句。
那人微微一愣后,俯身行了个礼,温声细语道:“十一殿下安康。”
长安垂眸看着眼前约莫二十出头身形颀长的男子。
与他以为的小倌不同, 此人身量不低,也不是娇柔做作的模样,举手投足温文尔雅有些文人风范。
若不说,没人能看出来他是伺候人的小倌。
若崔琅送来的是个娇软的男子,他还不那么警惕,但这人分明是照着盛世的喜好送的,因此长安越发看这人不顺眼。
尤其那人怀里的那件狐裘,还是他前几日刚送给盛世的。
能够碰到义父的衣服,说明平日就在近前服侍。
贺遥行礼后一直低着头,却久久等不到十一皇子让他起身,正当他狐疑时,突然听到一道刀剑出鞘声。
下一瞬冰凉的剑刃便抵在了他干净白皙的脖颈上,贺遥一惊,白色的狐裘差点落在了地上。
“说,谁派你来的。”长安冰冷的嗓音,在贺遥的头顶响起。
贺遥微微抬头,眼睫轻颤,一副害怕却又隐忍的模样,“殿,殿下,是崔琅崔公子将奴送给盛公子的。”
他的声音虽然有些抖,却并没有太过失态。
长安眼神微眯,冷笑一声,“还挺有胆识。”
“百花阁温柔解意的小倌那么多,崔琅那个没脑子的,为什么会送你这样的货色过来?”
“况且你到百花阁不过两日,便被送到了师父身边,有这么凑巧的事?”
伍正闻言也察觉出不对来,他们此前居然忘了调查这个小倌。
“你的身形乃至言行像谁,需要本宫来说?”长安手腕下压,贺遥被他迫得跪到地上。
听到十一皇子说自己“像谁”,崔遥脸色微变,但他挣扎着仍不愿放弃。他自觉自己没有露出破绽,十一皇子不应该一眼就能看出来,况且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殿下不过第一次见奴,为何一口咬定奴别有目的?奴是公子的人,殿下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冤枉奴,可经过公子同意了?”
崔遥曾听那人说十一皇子最听盛世的话,因此到了自救的关头,便将盛世给搬了出来。
但他没想到自己这话却惹恼了十一皇子。
银光一闪,崔遥只感觉脸上一痛,下一瞬殷红的血液便顺着脸颊,滴落到了白色的衣领上,仿若朵朵盛开的腊梅。
长安收刀入鞘,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当他的人?”
不需要长安吩咐,他身后的人便将贺遥给拖了出去。
贺遥被带走时,他怀里那件狐裘便落在了地上。
看着沾了灰尘的白狐裘,伍正赶紧将其捡起来。想到刚刚长安一刀差点砍了贺遥的脑袋,伍正心里颤了一下,随后更加毕恭毕敬起来。
这才是十一皇子真正的样子吧,完全不似在少爷面前乖巧懂事的模样。
长安瞥了眼狐裘,冷声吩咐,“拿去烧了。”
伍正微愣,随后心疼道:“这多好的东西啊,少爷还挺喜欢的呢。”
听到伍正说盛世喜欢这件狐裘,长安的神色稍微松了些,但他仍旧坚持,“脏东西会污了师父的眼。”
伍正一头雾水。
就算脏了清理干净不就好了,为何一定要烧了?
还是说十一殿下说的脏,不止是这个狐裘,还有……刚刚那个人?
-
盛世从芙蓉楼出来的时候,外面正洋洋洒洒飘着雪。侍从顶着雪跑去停放马车的地,通知马夫过来接人。
盛世站在门口与邬淳说着话,他一转头,便看到漫天白雪下,长安如挺拔的墨竹般,一人一马穿长街而来。
盛世恍惚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这人是真的长大了。
长安翻身下马,三两步就到了跟前,因为边上只有邬淳在,于是他乖巧有礼地唤了声“义父”。
盛世喝了不少酒,这会儿脸颊泛红,闻言抬手将长安黑色狐裘上沾着的雪粒拍了拍。
“外面下着雪呢,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接义父回去。”说着长安将身上的狐裘解了下来,披在了盛世的身上,低头将盛世领口处的带子系好。
温热的手背触碰道盛世光洁的下巴时,微微顿了一下,随后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保盛世整个人都盖在了狐裘里,才放了心。
“雪下大了,义父莫要着了凉。”
带着长安体温的狐裘披到盛世身上的时候,他感觉整个人都被暖意包裹住,脑子的反应速度也跟着降了不少。
“你也不要着凉了。”
说着他极其自然地将长安的手握住,缩进了狐裘里,仿佛这事他曾经做过不少次。
邬淳虽然也喝了不少,但他老人家酒量好,这会儿丝毫不觉得头晕眼花,他含笑看着毫无所觉的盛世,以及明明穿得单薄却耳根发红的长安,眼中先是闪过诧异之色,随后变得意味深长。
长安眼睫颤了两下,却并没有抽回被盛世握着的手,而是对另一边的邬淳道:“邬先生,本宫带了马车来,先送您回去如何?”
盛世头有些晕,看长安不是跟他说话,便也没认真听。
邬淳裹紧身上的披风,捋了捋胡须,点了下头,“那就麻烦十一殿下了。”
邬淳离开后,盛世一边靠着长安站立,一边絮絮叨叨说着“今日的酒不错,不愧是享誉天下的名酒”。
长安看着他迷糊的样子,拧了下眉,“你今日喝了多少?”
盛世吃吃笑了两声,竖起一根手指。
“一壶?”
盛世将竖起的那根手指晃了晃,一本正经道:“不对,是一坛。冬日嘛,喝酒暖身。”
长安将他的手指按下,重新塞回到衣袍里,脸上也带些笑意,“酒多伤身。”
盛世打了个酒嗝,像是想起什么,又痴痴笑了两声。
将刚刚被长安塞进衣袍里的手又伸了出来,竖起三根手指,眉眼弯弯说道:“我想起来有次我们在关外,大雪下了三天,差点被冻死在雪地,还是靠着两坛烈酒,才熬过去的。”
长安脸上的笑意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被盛世握住的手忍不住反客为主。
“还想起什么了?”
盛世脑子糊成一团,想了想又说道:“对了,你们在幽陵也很冷,常北给你们运的烈酒收到了吗?”
说到这,又忍不住唠叨起来。
“烈酒能驱寒,但也不能耽误正事。上次那个谁怎么没有带点辣椒种子回来呢,不然还能在冬日煮点麻辣火锅驱寒……”
长安还想再问,刚好马车驶了过来,侍从撑着伞跑过来,“少爷,可以上车了。”
盛世早就忘了长安刚刚的问题,拉着长安的手上了车。车内燃了个火盆,倒是暖和了不少。
盛世昏昏沉沉就睡了过去。
他不知道长安在他的屋里,看着他的睡颜枯坐了一整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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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第二日醒来的时候,脑袋像是炸开了一样,一阵阵抽痛,渴得像是在沙漠里晒干的鱼。他跌跌撞撞爬起来,就着桌上前一日的凉茶,狠狠灌了一整壶。
听到屋里的动静,外面的人敲了敲门。
盛世穿上衣服,看到进来的是伍正,顺口问道:“贺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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