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衣上征尘
纳森尼尔:你真当族长不窥屏吗?
雷蒙德:撤回了一条消息
雷蒙德:莱夫少爷的尊严就是,被别人打了左脸,他再把右脸伸过去,嚷嚷着有本事再来一下。(绝对没有任何不满的意思,下辈子也要为族长当牛做马)[比心][飞吻]
卢卡斯:哈哈哈嗝。对了,你上次不是要约那个雄虫出去玩吗,怎么还不请假?不会是人家没答应你吧。@莱夫
莱夫:雄虫又不是必需品,没必要天天黏在一起。
卢卡斯:……
纳森尼尔:……
雷蒙德:……
22:52
莱夫:卧槽他不理我了,我不活了。
卢卡斯:?
纳森尼尔:?
雷蒙德:?
谢默司:?
很好,这很莱夫。
谢默司忍不住嘴角一抽,顺手屏蔽了群聊,转身往庄园的户外泳池走去。
看来这群人还是太闲。
第56章
这是阿缇琉丝第一次梦到前世。
睁眼是帝国医院雪白的天花板, 连接着身体的静脉导管随着他起身的动作细微颤抖,营养液一点一点地进入这具不断破败的躯体。
手边摊着一封写到一半的信件,开头端正的字迹逐渐变得潦草模糊, 每到这时, 他就要停下来歇一会, 等待疲累瘦弱的手腕重新恢复力气。
床边趴着一条健硕的三头犬,它忧愁地看着自己的主人,伸出长舌不安地舔了舔主人的鞋子。
名为荆棘的三头犬渴望着主人的气息,却也知道不能在此时打扰主人。
阿缇琉丝艰难地写到:有机会的话,雄父和我再去一次塔希琴吧。
没有机会的话……
字迹到这里变得模糊颤抖, 却到底坚持着写了下去。
没有机会的话,就请让我在那里长眠。
从城堡东区的阁楼看小鱼星群, 南方第一颗最大的星星,就是我睡觉的地方。
阿缇琉丝想写的话很多很多,多到这张信纸无法承载,多到他无法亲口对兰因说出。
这张信纸被他写了又涂,涂了又写, 最终只剩寥寥几语。
他想说:这些管子插在身上真的好疼。
可他最终写的是:我从来没有恨过您,真的。也从来没有恨过雌父。
我一直爱着你们,从出生至死亡,永不停歇。
直到生命的尽头。
力气逐渐耗尽, 无法遏制的困意逐渐袭来,像猛兽的温暖胃袋,想要将他整个人一点一点吞进去, 一丝光亮和空气都不留下。
手上轻柔麻痒的触感也无法拉回他的意识,他在朦胧中本能般地伸手摸向舔舐着自己手背的三头犬,手掌无力地滑落到大狗的脖颈, 他脑海中最后一个想法是——
荆棘的项圈有点小了,需要换一个。但新项圈上的名字,看来无法再由自己亲手刻下。
有点可惜。
这封信直到一年多后,才由谢默司亲手交到兰因手中。
彼时的谢默司对一切真相尚不知情,虽然巴德尔工程已经全面公布,但除了日渐衰落的精神力以外,他却并不知道自己深爱的阿摩还为此付出了多少。
直到他将这封信交给兰因,众山崩于前仍面不改色的厄喀德那族长,突然毫无征兆地落泪。
兰因大公捧着那封信像捧着一颗小小的幼崽心脏。
很多很多年前的无数个夜晚,每当他的阿摩因体内神蜕而痛苦啼哭时,他都是这样抱着小小的、柔软的幼崽,一遍又一遍地轻轻摇晃着。
他会温柔地贴着幼崽湿润的脸颊,低声说:阿摩不哭,雄父就在这里。
雄父最爱你了。
骗人的。
如果真的最爱阿摩,当初怎么会同意把他放进神墓。
可是整个种族的命运压在身上,整个帝国的未来都将陷入黑暗,对于那时的兰因来说,有比爱更为重要的东西要去守护。
罗萨蒂亚拭去兰因的泪水,强忍着喉间哽咽,要求谢默司立刻离开。
他知道雄主最要面子。
兰因大公却阻止了他。
那张温柔美丽的面容仍旧挂着泪水,却已经再一次地表现出坚韧不移。
兰因把一切真相都告诉了谢默司,事无巨细、毫无隐瞒。
“我们把他教得很好,他如我们所希望的那样成长,勇敢坚韧、明辨是非,将荣誉视为自己的生命,像每一个优秀的将军那样爱惜自己的士兵。”兰因看着城堡外的原野,疲倦地说,“所以,他一生都止步于猩红血夜。”
也一生都在恨我们。
如同一道深渊横亘在这银色的月辉下,谢默司沉默着消化这个事实。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痛苦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终于知道阿缇琉丝辉煌史诗中这悲剧的一部分。
他再次见证阿缇琉丝所具有的巨蛇意志,在自己再没有机会对其报以钦佩之时。
所以正如阿缇琉丝余生都在做的那样,谢默司将所有痛苦隐忍吞咽,第无数次悔恨于并非他自己的过错。
他人生中所有的悔意都是为了阿缇琉丝而生,因为除了这个雄虫,没有任何虫族、任何事务值得他产生悔意。
最后,兰因说:你要带着这个国家去赢得胜利。
作为巴德尔工程的受益者,你必须前进而不能后退。你要去完成他的……
兰因突然无法再说下去。
他从这个雌虫脸上看到了无尽的哀伤。
这一刻,他知道自己面前同样站着一个痛苦的灵魂。
可兰因没有同情,也没有怜悯,他只是麻木地想——
这个地狱里又多了一个人。
不需要自己再多说什么,眼前这个痛苦的灵魂已经被名为“爱”的绳索牢牢束缚,他会日日夜夜戴着这根绳索,用自己的生命去成就阿摩。
而直到兰因打开那封信,明白了阿缇琉丝永无止境的爱意后,他才恍惚地想,原来自己一直都错了。
手边再次传来湿润柔软的触感,阿缇琉丝从梦境中挣扎醒来,他静静看着米白色的天花板,梦中的情绪就此逐渐淡去,床边的荆棘睁着碧绿的眼眸看他。
他不知道那封信最终有没有去到雄父的手上。
他打开床头香槟色的复古水晶灯,昏黄的灯光一下子充满整个房间,挂着木色编织墙饰的墙面投下他浅淡的影子。
不知过了多久,这道影子动了起来。
阿缇琉丝拉开灰蓝色的窗帘,夜里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庄园里的白色郁金香被打湿后反倒显出几分秾丽清绝,静默地站在如丝雨幕中。
只披了一件深黑的丝绸睡袍,他来到黑石堆砌的户外泳池旁,目光平静地看着夜泳完正准备回卧室的谢默司。
无尽夜色簇拥着冰雪般冷艳的青年,阿缇琉丝的神情是无懈可击的淡漠,被春雨打湿而沾上脸颊的碎发却让他流露出一点难以窥见的脆弱。
此刻的谢默司已经夜泳完,正准备洗个澡就睡觉,所以难得穿得随意了点,全身只穿了条宽松的黑色长裤,一边闲庭信步地走着,一边用毛巾擦拭着金棕色的潮湿头发。
横贯整个肩背的雾尼神鸟刺青,随着他抬手的动作,像是下一秒就要吐着热焰从舒展挺拔的腰背振翅飞出。
他惊诧地看着来到泳池旁的阿缇琉丝,后者没有打伞,也没有穿鞋,雪白漂亮的脚就这么踩在漆黑冰冷的石砖上。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蹙起长眉,所有询问的话语还未来得及问出,站在谢默司面前的雄虫就对他露出一个清丽的笑容:“陪我游一会。”
说完这句话后,阿缇琉丝没有去等他的回复,只是自顾自地褪去睡袍,然后走向泳池将自己浸入冰冷的池水,随着他逐渐下潜,那具漂亮修长而富有力量感的躯体也渐渐消失在水面之下。
零下十几度的天气阿缇琉丝尚且不惧,这点寒意又算什么,只是谢默司怜他爱他,所以总担心他着凉罢了。
而现在他不需要这些关心。
他只是迫切想听到来自另一个人的、蓬勃有力的心跳声,而这个人是谁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感受到周围水面泛起的涟漪,他知道谢默司还是走进了泳池,如他所希望的那般平静无声地陪伴自己。
在突发而起的、无法捉摸的孤独面前,一切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这个雌虫却再一次表现出理解与包容。
他似乎总能理解阿缇琉丝在想什么,而在理解之后,又用温和成熟去包容年轻雄虫的一切想法和行为。
“假如不可避免的死亡将在明天到来,那么今晚你会做什么?”看着池边洁白美丽的郁金香,阿缇琉丝轻声提出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的标准答案是——
做每一个平常的夜晚都会做的事情。
因为对于我而言,没有不可避免的死亡。
塞缪尔大帝就是这么回答自己的好友的。
在塞缪尔还是王储时,已经谋划了一场刺杀的好友,还是忍不住犹豫着在行动的前一天问了他这个问题。
谢默司知道标准答案,却说着截然相反的话。
他温柔地看着阿缇琉丝:“我会做曾经每一个平常的夜晚,都没能做到的事情。”
“为了不留遗憾么?”
“为了不惧死亡。”英俊成熟的雌虫坦诚地展露对生存的眷恋,他始终认为爱惜生命是一种美德,“那些没能做到的事情,既是活下去的动力,也是不惧死亡的理由。”
被他认为是美德的品质,却曾在阿缇琉丝离世之后被他彻底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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