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月二十四日
即便那个航向距他万里,
即便那是再也汲取不到它的光与热的距离。
但至少它能长久稳定地散发光芒。
凯因斯想,这是最好的结果。
只是……
月亮坠入乌云。
朦胧的银辉消散,留下更深的夜色。
凯因斯沉于黑暗、寂静与湿意。
凯因斯忽而觉得,有些冷了。
腕间的终端突兀地震动起来。
发散的思绪缓慢地聚焦,一个莫名的念头在脑海间浮现。
只是,有些遗憾,
最后离开时,没能再看一眼那耀眼的金色。
“您好。”
凯因斯没有在意来电显示,机械性地接通通讯。
终端那头声音嘈杂,混乱的话语夹杂着恶毒的谩骂,缓慢的思绪还未来得及拨茧抽丝识别语义,剧烈的撞击声便强硬地夺去了他的注意。
夜风裹挟着熟悉的气息涌入房间,卷起了凯因斯的发梢。
公寓门被猛地撞开,老旧的金属门板重重地砸在地上。
漆黑的夜色冲破阻隔与房内沉郁的黑暗交融。
无尽的夜幕中,一个模糊的身影沉默地站在门外。
数星时之别。
明亮的金色,
再度印入眼眸,
灼灼地燃烧着整个房间的黑暗。
第22章
“卡利西尔……”
本再无机会唤起的名字从唇齿间溢出。
凯因斯的声音很轻, 带着一丝恍惚,像是在探寻眼前的一切是否是幻境。
不应该。
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卡利西尔的身影在黑暗中摇晃,扶着门框的指尖深深陷进金属, 脆弱的合金发出不堪重负呻/吟。
深夜,冲突后, 破门的闯入者。
本该是骇人的一幕。
但凯因斯却只听到了无声的痛呼。
“卡利西尔!”
凯因斯立刻起身, 茶几移位、水杯翻落,他在被打破的寂静中跨步上前,接住了踉跄坠落的身体。
怀中的雌虫颤抖得像暴风雨中的树叶,过载的疼痛封住了卡利西尔的喉咙,让他连一声闷哼都发不出。
金色的眼眸在剧痛中涣散又凝聚, 却仍固执地抬起, 望向凯因斯。
仿佛仅仅是为了见到他,就已经用尽了全部力气。
凯因斯抱着卡利西尔, 掌心传来黏腻的湿滑感,硝烟混合着血腥气在呼吸间蔓延。
“好啊!那个贱货果然去找你了!”
通讯中的终端传出失控的怒骂。
迪桑塔:“你可真行啊!凯因斯!你早就计划好了是吧!”
迪桑塔的声音尖锐得刺耳。
迪桑塔:“你早就知道他是我的雌奴,假惺惺地把他送来我这,让他羞辱我,攻击我, 还烧了我的庄园!”
气急败坏的雄虫用最恶毒的言语咒骂着, 脸上的伤口还在往下滴血。
他的身后是一群荷枪实弹, 却连一只带着抑制颈圈的雌虫都抓不到的“废物”私兵。
还有火光接天的熊熊烈焰。
迪桑塔:“下贱的东西, 这么上赶着找死, 那我就成全他!”
被戏耍的屈辱让迪桑塔抛却了一切风度教养,将抑制颈圈的惩戒力度锁定最大,咬牙切齿地谩骂。
迪桑塔:“收拾不了你,我还收拾不了他吗!”
迪桑塔的声音阴冷而快意。
迪桑塔:“那个贱种应该快不行了吧?电击强度已经开到最大了, 居然这样都还要爬回去找你,凯因斯,你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啊?”
迪桑塔的话语让凯因斯脑海空白了一瞬。
凯因斯立刻扯开卡利西尔残破的衣领,果不其然看到勒入皮肉的漆黑颈圈正闪烁着刺眼的红光。
抑制颈圈,电击,最大功率……
他会死的!
凯因斯:“停下……”
凯因斯立刻抱紧了怀中僵硬抽搐的卡利西尔,却阻止不了卡利西尔的生命从怀抱中流逝,开口的每一个音节都在颤抖。
迪桑塔:“你命令我?!”
迪桑塔的怒意被彻底点燃,声音拔高到近乎尖啸。
迪桑塔:“你竟然还敢命令我!?你——”
凯因斯:“我让你停下!”
低沉的怒吼打断了失控的愤怒,瞬间压过了迪桑塔的叫嚣。
从未被虫这么吼过的迪桑塔猝不及防地被噎住,但只一瞬,更汹涌的暴怒便反扑而来。
迪桑塔:“你这个该死的——”
凯因斯:“抱歉。”
失去卡利西尔的恐惧在胸腔里翻涌着汹涌的波涛。
但方才一瞬的寂静让理智再度浮现海浪之上:
他不能失控,至少现在不能。
凯因斯:“抱歉,迪桑塔,我方才失态了。”
凯因斯放低声音,语气缓和下来。
凯因斯:“这一切都是误会,我稍后同您解释。”
怀中的卡利西尔呼吸近乎停滞,金色的眼瞳逐渐涣散。凯因斯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指节泛白,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凯因斯:“您先把惩戒程序停下,可以吗?”
雄虫低声下气的道歉很好地安抚了迪桑塔的情绪。
凌驾于凯因斯之上的快感逐渐抚平了迪桑塔的怒意。
迪桑塔不屑的轻嗤从终端传出。
不过两秒,卡利西尔抑制颈圈上的红灯息灭了。
迪桑塔:“什么误会,说吧。”
怀中卡利西尔持续的痉挛终于停止,但四肢仍因剧痛而微微发抖,微弱的呼吸喷洒在凯因斯的颈间,凯因斯仿佛也感受到皮肤下有电流游走穿梭。
凯因斯:“迪桑塔阁下。”
凯因斯一边说着,一边扯过自己的外套,裹住卡利西尔伤痕累累的身体。指尖触碰到颈圈时,怀中的雌虫无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凯因斯:“他在管教所内遭遇了巨大创伤,患有严重的创伤应激障碍。”
终端那头传来迪桑塔不耐的冷哼:“什么意思?”
凯因斯:“他在应激状态下会分不清回忆和现实,会以为自己还在管教所内,无差别攻击所有接近他的虫。”
凯因斯轻拍着卡利西尔的背,脑中迅速思考着话术。
凯因斯:“我之前几次想要接近他都被攻击了,甚至有几次伤得很重,连夜喊来医生开展急救。”
迪桑塔听着凯因斯的话语,想象着凯因斯狼狈的模样,低沉的冷哼变了调。
迪桑塔:“伤得那么重啊,那怎么还不长记性啊。”
怎么还留在身边,不交由雄保会处死,不送回管教所上刑,甚至连基本的惩戒打骂都没有,还把他养得这么细皮嫩肉。
凯因斯听迪桑塔语气变了,苦笑了一声,继续引导着。
凯因斯:“您知道我对他的心思。”
凯因斯轻叹一口气,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痛惜。
凯因斯:“我舍不得。”
终端那头没有回应,但凯因斯能想象到迪桑塔的脸上现在是怎样一副表情。
轻蔑的、不屑的、不可理喻的……
还有跃跃欲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