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月二十四日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
卡利西尔没有对雄虫开枪。
他的雄主也没有向死亡的威胁屈服。
甚至在生死关头,卡利西尔仍选择救下了那只伤害他们的雄虫。
这样强大的理智与自控力,令西奥里昂震惊。
同时,也让他合上了手边另一份档案。
一份六年前,关于某位地牢囚犯的档案。
或许是因为才注射过精神海修复剂的原因,面前的雌虫身形僵硬,灰暗的眼睛没有波动,只是哑声说着。
卡利西尔:“保护虫民,维护社会稳定,是……军雌职责。”
在看到迪桑塔挟持了凯因斯时,卡利西尔不可控制地产生了要亲手杀了迪桑塔的念头。
这个念头直到现在都未散去,反而在心中愈演愈烈。
他恨不生啖其肉,饮其血,断其筋,挫骨扬灰!
即便如此,也难平心中恨意!
但,
他不能这么做。
他不能因一己私欲私杀雄虫,
他不能让暴力与仇恨继续蔓延,
他不能让来之不易的革/命果实染上鲜血与罪恶的颜色。
他不能重蹈二十五年前,初代涅莫斯起义的覆辙。
他知道。
他都知道……
西奥里昂:“好……你能这么想就很好。”
原本想告诫的话语止于唇齿。
西奥里昂思虑再三,终是点开终端,删去了那份陈旧的档案。
既然那个所谓的“涅莫斯成员”,已然“葬身”于六年前的数据库爆炸,
在不影响当下和平稳定的前提下,
有些事,便不必深究了。
西奥里昂:“后续调查交给其他虫负责,你专心服侍雄主养伤吧。”
卡利西尔:“是。”
卡利西尔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转身离开。
他的步伐起初平稳,可随着距离指挥室越来越远,他的脚步不可控制地加快,最终变成了狂奔。
凯因斯……
凯因斯……
凯因斯……
凯因斯!
医疗区的走廊仿佛被无限拉长,卡利西尔的呼吸急促得几乎撕裂胸腔。
卡利西尔:“雄主!”
当卡利西尔赶到医疗区抢救室门口时,抢救室的灯已经灭了。
卡利西尔浑身发抖,煎熬、慌乱、恐惧击溃了强撑的镇定,他颤抖着推开了手术室的门——
门内空荡荡的,只有一名正在清理打扫的护士,和满手术台刺目的鲜红。
“卡利西尔?你怎么在这?”
忽而,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伊达诺看着站在手术室门口,脸色惨白的卡利西尔,立刻叫住他。
卡利西尔闻声立刻回头,看着伊达诺努力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不过没关系,伊达诺明白。
伊达诺:“别担心,卡利西尔。”
伊达诺上前扶住卡利西尔发抖的臂膀。
伊达诺:“凯因斯雄子的手术很成功!医生说你在回程战舰上做的急救处理很及时,基本止住了颈动脉出血,经抢救,他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瞬间,滚烫的泪珠从金色的眼眸中滚落。
年轻的上校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像被抽走骨骼般靠在墙上,无声哭泣,沙哑的声音从干涩的喉中流出。
卡利西尔:“他现在在哪里……”
伊达诺:“我带你过去。”
病房内,
脸色苍白的雄虫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氧气面罩上时而覆起的白雾记录着脆弱却顽强的生命仍在流动。
卡利西尔站在门口,指尖不自觉地颤抖。
负责照看雄虫的医护们在伊达诺的示意下,离开了病房,轻轻带上了门。
一步,
两步,
卡利西尔走得很慢,像是害怕惊扰了什么。
他缓步行至床边坐下,小心翼翼地捧起雄虫的手,将脸埋进他的掌心,失控的泪水无声滑落,浸湿了交缠的指节,在洁白的床单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此刻,所有责任都退却,只剩下痛苦与悔恨的浪潮冲刷着神经,凌迟着灵魂。
忽而,
颊边的手掌动了一下。
卡利西尔猛地抬头,看到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正注视着自己。
清澈、温柔、还有,与自己同样的湿润。
卡利西尔:“雄主……”
哽咽的声音在病房内响起。
病床上的雄虫安静地看着他,虚弱的手臂缓缓抬起。
卡利西尔的泪水更加汹涌了。
他极度克制地俯下身,缓缓拥住雄虫,与他共享劫后余生的片刻。
而后,一个轻柔的气声,隔着氧气面罩,在耳边响起。
“我的烟花,”
“还在为我燃烧吗?”
第55章
军区医院, 精神科。
医生:“直播事件涉及雄子们的治疗报告都在这里了,其中五位雄子都出院了,只有一位雄子……还需要转院治疗。”
阿舍尔看着手中报告上“精神分裂症”的字样, 叹了口气。
阿舍尔:“我知道了,我已经和迪桑塔雄子的家属沟通过了, 近日就会安排他转去专科医院。”
两个月前, 直播事件轰动全国。虽然最后有惊无险,所有雄子都平安生还,但是那位叫迪桑塔的雄子因此患上了严重的精神疾病,后半辈子或许要在医院中度过了。
阿舍尔收整好文书正要离开,忽而在走廊转角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阿舍尔:“凯因斯阁下?”
走廊另一端的雄虫闻声侧首, 礼貌地同他打了个招呼。
凯因斯:“阿舍尔。”
阿舍尔有些意外地走近。
阿舍尔:“阁下您怎么在这?”
凯因斯雄子在一个月前出院。
出院时, 医生给出的诊断中,凯因斯雄子恢复情况良好, 伤处基本回归身体正常机能水平。
阿舍尔:“您哪里不舒服吗?”
凯因斯:“不是我。”
凯因斯苦笑了一下,视线转回面前的诊室门。
阿舍尔随着他的视线看去,透过门上透明的玻璃,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阿舍尔:“卡利西尔长官?”
阿舍尔下意识看了眼诊室上方的科室标识,蹙起了眉头。
卡利西尔长官怎么在里面?这里……不是精神科吗?
诊室内的雌虫似是不安地转过头来。
凯因斯抬起一个温和的笑容与他挥了挥手。
凯因斯:“他生病了, 我陪他来看看。”
两个月前, 军部给卡利西尔批了长假让他专心照顾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