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枕酒眠花
兰危面露难色,顾易劝道:“你也说这个邪神庙危险万分,那我们还是待在一起的好,这样遇到危险,还能互相照应下,你说是不是?”
兰危渐渐松动,顾易趁机掰开他的手指,钻进他衣领里面藏好。
这个时候,神庙也已经到了。
顾易从衣领里偷偷探出个脑袋观察,这庙矗立在山谷中央,无依无靠,风从四面八方刮来,吹向这座孤零零的建筑,让人一走近,就觉得没来由一冷。
有人敏感地察觉到了这事:“这地方风水大坏,又荒无人烟,就算是寺庙,也不至于建在这个地方。”
潘尘反驳道:“这你就说的不对了,我在路上打听过,这山谷外面过去是有一个村子的,规模不小,只是后面搬迁了,听说是……地势不好,老是被涝,种不出庄稼,不得已才搬迁。照这样来看,这地方修神庙也说得过去。”
这人说话期间,其余人已经飞速在神庙门口布下九枚阵旗,而后丝线串上铃铛,缠于阵旗之上。
一旦有邪祟妖灵靠近,铃铛声响,众人便能立即发现。
在阵旗压制之下,里面的邪祟即便想要逃跑,也会被拦在门内,而被他们瓮中捉鳖。
布置妥当,才有一人走到破烂的大门之前,轻轻伸手一推,立刻轻尘飞扬,只听摇摇晃晃的门扉拉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等烟尘散去,视线清明,邪神庙庙里的一切,才在众人面前彻底显露。
第33章 青蛇神女(2)[修]
年久失修的破庙, 处处透出破败。
尘垢遍地,蛛网暗结,蒲团散落, 香灰凝结。
只有大殿中央的神像,眉眼生动,不染纤尘, 连衣袍的颜色都鲜艳如新制, 浓绿深红, 飘带飞扬, 中间还露出一截细可掌量的腰肢,配上神像似笑非笑的脸庞,媚态横生的眼眸, 可谓活色生香, 摄魂夺魄。
有人倒吸了口气,喃喃道:“这什么神像……这么邪气。”
也有正义凛然之士不屑一顾:“邪神!一定是邪神!有伤风化,真是有伤风化!!”
但更多的人,则被貌美的神像吸引住了全部目光, 无法挪开分毫。
任名更是如坠云雾,踩着飘飘然的步子上前, 一脸痴迷地伸手想要触摸神像飘落的衣摆。
“神像诡谲, 大家小心, 明心净气, 别被惑了心神。”
人群中, 突然有人开口提醒, 众人才凛然回神, 念了念口诀, 保持清醒。
只有任名还停留在神像座下, 闭上眼睛,嗅过她的飘带,表情无比享受,似乎已经闻见了神女衣上的暗香。
众人看见他闻的东西,脸色都是一边,一个离他较近的清秀少年上前,大着胆子戳了戳他的肩膀,将人戳醒。
“醒醒……任师兄,你看看你面前是什么。”
任名看着同门小心翼翼的脸庞,不屑至极,待回过头,见到面前的东西,果然吓得脸色一边。。
那是一截青蛇,和神女一般栩栩如生,混在神像深绿的飘带中,不仔细看,只会以为是一截衣料。
但仔细一看,才会注意到它黑色的獠牙和红色的信子,逼真得便如真蛇。
他惊魂甫定,察觉自己方才的模样丢人,退后两步,扭了扭脖子,道:“动手吧。”
然而一剑下去,却如泥牛入海,没有丝毫反应。
……
半个时辰后。
符纸法宝散落一地,神像岿然不动。
不管大家如何努力,似乎都逼退不了上面寄居的邪祟精怪,既然没有这种东西,那自然说明,是神像本身有问题了。
“这神像如此邪异,恐怕并非善类,如若不是邪祟寄居,必定是神像本身有问题,除掉神像,才是最好的办法!”有人沉声提议。
任名反唇相讥:“可是神庙修建至少百年,一直从未出现过这种事,足以证明神像平白!”
“你甚至不愿意叫她一声邪神,谁家神像这幅做派呀!”
任名冷哼:“这神女像一看就是域外风格,衣着特殊也不离奇,凭什么就此认定人家是邪神?!说不定只是你少见多怪!”
“那你来说,为什么我们忙活半天,神庙里分明没有任何邪祟精怪,不是神像本身有异,又会是什么原因?!”
兰危站在神庙的最角落,皱眉看着眼前吵得不可开交的一群人。
方才他们以寻常诛邪除祟的方法攻击神像,准备逼出里面寄居的东西,然而无论如何使力,都如石沉大海,见不到丝毫反馈,时间一长,大家难免怀疑,并非邪祟之过,而是神像有异。
大家提议要砸碎神像,任名却态度强硬,舌战群雄,唾骂大家为“废物”“草包”“一无是处”“给祖师爷丢脸”,“拿一个清清白白的神像撒气。”
如今吵得越来越厉害,丝毫不顾天之将晚,再不快些,他们今晚恐怕只能在这神庙过夜。
他的直觉素来敏锐,直觉这神庙不太简单,若是留在这里过夜,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上前两步,正想提醒这些人看看天色,忽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哥哥。”
兰危回头。
精灵的翅膀带出一阵轻微的风,随后附在他耳边轻声道:“你也担心这座神像有问题么?和他们一样,觉得要破坏掉神像才安全?”
兰危:“神像风格邪异,肯定不会太简单。”
精灵清脆的笑了笑:“越是这样,越应该留在这里,看看神像到底有什么问题,这样才有意思,不是么?”
兰危微微侧目。
精灵飞在他的睫毛边,用软软的语气道:“这个神像好漂亮,我总觉得特别眼熟,我们留下来看看,看她到底有什么玄机,好不好?”
兰危面无表情地回过头。
以身涉险,并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风。
精灵握着拳头道,气鼓鼓道:“你又不信我?难道你觉得我会害你么?我向你发誓,这神庙肯定没什么危险……若我骗你,你就再也别睬我。”
精灵话音刚落,忽听不远处有人道:“不行,天色已晚,神庙我们还没摸清,不宜久留。”
任名冷哼一声:“怂包!就是没有摸清,才要留在这里过夜,太阳一落,魑魅横行,什么妖魔鬼怪不会现身,到时候我们再将其一网打尽,不是正好?!”
这人说话虽然难听,但也不是没有两分道理。
离开这里,去别处过夜,虽然安全,但是总归落了他们仙门大宗的威风。
任名说的方法鲁莽,但这时候谁若说走,难免显得没有胆气。
场面一时陷入了僵持。
就在这时,门外脚步声响,竟是浩浩荡荡一群人,来到了神庙外。
天色将暗,荒郊野岭,众人想破脑袋也不知道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外面的人,却似乎比他们还要诧异,抬高了声调:“奇怪?已经有人了?”
众人一听到这个声音,竟如蒙大赦,就连任名在内,都纷纷喜上眉梢,松了口气。
这是耿浩那一队的人,他们竟然也来了!
阵法防邪祟不防人,耿浩一见之下,也明白了神庙里的是谁,大喇喇走到里头来,不耐烦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两个队伍以秦山为界,各自负责南北一方,这珈蓝谷好巧不巧,正在秦山末尾,南北交汇处,本就是个尴尬的地头,分给哪一队似乎都说得过去,但两队一开始却没注意到这个地方,现在都将这当成了自己负责的领地。
队伍里立刻有人解释这个原因,道:“当时也是大家都倏忽了,没注意到这个问题,让耿师兄也跑来了一趟,不过……”
耿浩不耐烦地打断他:“还有什么不过?你们不会看地图么?珈蓝谷通往南边蓝州地界,难道不算南边的范围?你们自己多管闲事,跑到我们这边了,难道还是我们的错?”
那名解释的弟子碰了个钉子,只得摸摸鼻子,试探道:“……那不然,我们走,把这里让给耿师兄?”
他表面委屈,队伍里的人却都喜形于色,这神庙如此棘手,能有人接手,那真是天上掉馅饼,瞌睡送枕头,求之不得的大好事。
耿浩挑挑拣拣,找了个椅子让人擦去灰坐下,自己悠闲地往上面一窝,摇着扇子漫不经心道:“你们走。你当小爷傻吗?看看你们,呲着个大牙,笑得眼睛都快不见了,怎么,这个邪祟扎手,你们解决不了,让小爷来接盘,你们看我长得像冤大头吗?”
耿浩全程扇子都没有离手,佩剑大约嫌重,也丢给小弟拿着了,自己一副骨头都被酒水泡软了的浪荡公子模样,没想到还挺敏锐。
众人没料到这个草包还不好糊弄,都尴尬起来,连声反驳,称绝无此事。
“那就简单了,既然能解决了,你们将邪祟处理了,成绩记我们名下。”
他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大家都目瞪口呆,潘尘道:“这里既然是耿师兄的地盘,我们让给耿师兄,也该你自己料理才对,若是我们料理了,那也该是我们的成绩。”
“大胆!不就是因为你们失误,才累得我们白跑一趟吗?你们犯这么大的错,还不知道悔改么?”
耿浩身旁一个狗腿往桌子上一拍,大声呵斥。
这边队伍的人面露难色,唯独任名兴奋异常,迫不及待跑到耿浩这边,低头向耿浩耳语一番,大约就是告这个状,然后得意洋洋站在耿浩身后,旗帜鲜明地表明了自己立场。
——我和你们,可不是一伙的。
耿浩知晓原委,愈发觉得自己可真是有先见之明,翘了个二郎腿,舒服地靠下去。
“怎么回事?到底能不能解决,这么点小事都解决不了,要你们有什么用?还等着我来帮你们擦屁股,算盘有够响的啊。”
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和从前在山上威胁兰危时一般无二。
这人似乎向来如此,狂悖,霸道,贪婪,凶狠。
若要除去,却又时机未到。
兰危正听得皱眉时,忽听背后一个声音甜甜道:“哥哥,这个人头发长得好快,我去看看有什么玄机,为什么半个月就能长这么深。”
说罢震翅声远去,只留下一道轻微的风。
耿浩还在侃侃而谈,指点江山:“你们这么没出息,简直是给我们燃青峰丢人。你们说说,月白峰有顾易,有谢忘归,钟渝,有那么多人才……咱们燃青峰,怎么就只有你们这群草包呢?!若是有自知之明,趁早自动请辞,下山走人,别给咱们师父添堵了。”
他说得这么难听,这边队伍的人都听不下去了,可这事却反驳不了,他们确实对这个东西束手无策。
只有兰危一人在阴影之中,缓缓放下自己的剑,淡淡:“如此说来,耿师兄一定可以手到擒来了?”
耿浩瞄了他一眼,随即冷哼:“我当是谁,原来是走后门进来的废物,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
兰危:“师出同门,人人都说得话。”
言下之意,都是同一个师父名下的,能有什么区别。
看他竟然还敢顶嘴,耿浩拍着扶手大怒:“你是什么东西,真以为侥幸进了师门,就可以和我相提并论了么?!我早晚有一天,要将你赶下山去!”
他话音刚落,忽然发现对面的队伍全变了脸色,却不是难堪耻辱,而是明晃晃的好笑,想笑而不敢笑,就连兰危冰凉的眼眸里,都有两分笑意。这时一阵风吹进来,他头皮一凉,这才反应过来,抓着光秃秃的脑袋哀嚎一声:“谁?!!什么人!!!”
第34章 青蛇神女(3)[修]
然而不管他手指如何遮挡, 众人也能清清楚楚看见,他头顶光秃秃圆滚滚,竟没有一根头发。
自从顾易上次就在竹林将耿浩剃成了阴阳头后。后者便索性将头发全剃光了, 以假发示人,一路上将脑袋保护得犹如性命,这会儿不知为何, 假发竟凭空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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