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天夜翔
又有无数味道古怪的药汤,充满腥气的血水灌入唇间,解了他的干渴。
如此不死不活,还比不上死了的痛快,师父也好去辽东,哑巴也好……哑巴怎么办,算了。
他听到赵云的最后一句话,是充满绝望,万念俱灰的四字:
“那毒无解!!”
“公嗣……”
“公嗣?”姜维的声音唤醒了他。
阿斗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四周一片漆黑,夜已深了。
“伯约怎来了……”阿斗虚弱道:“黑得紧。”
他伸出手,却摸到趴在榻前的一人,沉戟猛然起身,道:“如何了?”
阿斗头疼欲裂,正挣扎间,姜维忙把他按住,道:“醒了,别动,先喝药。”
阿斗颤着手,摸了摸药碗,手指伸进碗中,被烫了一下,他定下心来,知道自己瞎了。
喝完药,阿斗问道:“师父呢?我看不到,伯约,师父去辽东了么?”
赵云的声音略带点抖,却离得很近,道:“师父……在……”
阿斗“嗯”了一声,道:“哑巴也别走……都别走,我……再睡一会,头痛得紧。”
“这样挺好……大家都在。”阿斗喃喃道,又睡了。
他的伤逐渐好转,双目却依旧失明,匕首刺入心脏下方,并未一击致命,沉戟与赵云用内家真气,令他体内毒性散入六腑,又转到肝部,暂时挽回了性命。
至于失明一事,没有人提,阿斗也不问,他知道,以后自己就是瞎子了。
否则若两眼能挽回,岂不有温言安慰几句来日方长的道理?
再醒来时,听到关凤在一旁哭,便随手扔了个枕头,还奇迹般地砸中了。
阿斗躺在床上,笑道:“哭啥哭,去做个蒙眼布给哥,做好看点儿。”
关凤哽咽道:“哥。”
阿斗想了想,又道:“哥开心得紧,傻丫头。”
沉戟道:“要什么颜色的。”
阿斗道:“黑色,酷,再绣点金龙啥的,赶紧去,别哭了啊。”
关凤哭着走了,阿斗摸了摸沉戟的头,道:“师父呢?”
沉戟道:“熬药。”
“嗯”阿斗道:“挺好,他不走了罢,我都瞎了……”旋又安静睡下。
“你也别走,哑巴。”阿斗补充了一句,道:“都别离开我……”
不知睡了多久,阿斗面无血色,刀伤却已痊愈,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哑巴在么,师父呢?”
沉戟答道:“在,赵子龙去攻建业,寻解毒药了。”
阿斗点了点头,沉戟扶着他坐起,拿来一物,递在他手中。
那是先前吩咐关凤做的蒙眼布,阿斗把它蒙在眼睛上,沉戟小心为他调了下位置,阿斗摸了摸布面,摸到以金线绣出的龙型,笑道:“镜子拿来,我看看。”
旋意识到逻辑不通,讪讪道:“忘了,看不到。”
他笑着问沉戟:“好看么?”
沉戟答道:“很好看。”
阿斗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先吃饭,吃完出去坐着,等师父回家。”
是年秋,赵子龙率汉军倾巢而出,全力猛攻建业,堆尸如山,血海飘橹,以双方士卒尸体堆起了入城的道路。
孙权仓皇派出武将迎敌,单挑战中,赵云连挑数十名东吴武将,滔天怒气之下,竟是将出城武将当场击毙,未留一人活命。
赵云阵斩太史慈,丁奉,蒋钦,陆抗,藤循等四十二人,并将东吴太子孙登头颅悬挂旗上,予以搦战。
孙亮城外劝降,数万份手书经弓箭手射入城内,当年孙策之死疑案真相大白。
丞相顾雍出城议和,遭赵云一箭射死!
赵云依诸葛亮之计只围建业西,北,南三面,留东城门不设围堵。数月前投奔孙权的司马懿,携曹丕之子曹睿从东门仓皇逃出,奔往吴郡。
城内百官尽散,人心分崩离析,孙权于宫内自缢,享年五十七岁。
是役,赵子龙血洗建业城,东吴凡有抵抗之将,一律斩首示众;投降百官,着部属押解回洛阳,由诸葛亮定夺。
东吴兵士死伤不计其数,一律弃尸秦淮河,秦淮河血水数年不退,鱼虾争食人尸。
建业破城当日,天降暴雨,阴风怒号,长江掀起滔天巨浪,赵云立于城头,巍然不动,许久后纵声悲啸,啸声破空而穿雷鸣阵阵,百里可闻。
数日后,建业。
阿斗笑吟吟地坐着车,进了城,满城鲜血都被汉军冲刷干净,亮堂堂的建业府,正是他数年前来过的地方。
沉戟抱着他在孙权的龙椅上坐定,阿斗笑道:“坐,大家都坐。”
他动了动鼻子,嗅到秋季院中桂花的香味,道:“师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