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故乡异客
那隐隐约约的声音就从最中间的书架传来。
“卫无涯,你不是人,放开我,这是武英殿,这些都是价值连城的孤本古籍,若弄脏了一页,我要你的命……”
“我劝总纂大人省点力气,你又不是没杀过我,不差这一回两回的。
方才你就插了我一刀,不过这小小工笔刀,怎能伤得了我?下次记得换个大点的。”
“卫大将军,你就真不怕被人发现?我大不了就是一死,那年没死成,如今死了也好!”
“沙场上出生入死,总纂大人见我何时怕过?
我不怕死,你也不怕死,但我知道探花大人的脸皮最薄。
这事若闹大了,你只怕生不如死吧?我反正是没皮没脸惯了的。”
“卫无涯,你、你!啊,别,不要,无涯,算我求你,别在这里,实在侮辱了这些圣贤书!
况且,你也不、不能尽兴,往后我、我,还让我怎么在这里修书?
卫无涯,总有一天,我要、我要杀了你!”
“我的探花大人,你即刻便杀了我罢。”
……
应长乐伸长了脖子往里看,满眼都是好奇。
他从未亲眼见过,况且这两人又都长得好看,一个白的发光,一个小麦色的肌肤也是异常光亮。
谢临渊红着眼,无数去抓地上已经染血的工笔刀,却怎么都抓不起来,浑身无法自控的颤抖,指尖都使不上力。
卫无涯故意放纵他去抓工笔刀,只用一次比一次更重的力道去表达自己的愤怒。
谢临渊向来就是个硬骨头,咬的嘴里出了血,也要赢。
卫无涯气的不行,环顾四周并没有可以放嘴里又不伤人的东西。
书籍倒是可以,但这些书真是谢临渊的命,他要是敢拿来用,谢临渊非得立马死他面前不可,气性就这么大!
他赶忙捏开了谢临渊的嘴,将自己的手放了进去。
谢临渊狠狠咬下去,顿时鲜血直流,卫无涯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
皇帝只是轻微咳嗽了一声。
卫无涯扯过自己的衣服,全都盖在谢临渊的身上,怒问:“谁?!滚出来!”
皇帝沉声道:“你们赶紧穿好衣物,给朕滚出来!卫大将军,看好谢临渊,别让他寻了短见。”
卫无涯赶忙跪了下来,磕头道:“是,圣上,微臣,微臣知错,还请圣上莫要怪罪总纂大人,都是微臣的错,是微臣逼迫他……”
皇帝气道:“赶紧穿好衣物滚出来,朕不想再说第二遍。”
卫无涯将头磕的砰砰作响,连连应是。
皇帝转身进了隔壁的偏殿,还令群臣都进来。
萧承起就抱着弟弟坐在皇帝旁边。
皇帝揉了揉应长乐的小脑袋,沉声道:“小兔崽子,什么热闹都要看。”
应长乐缩了缩脖子,笑着说:“我没看见,门窗都关着,那里面太黑了。”
[嘿嘿,其实我啥都看见啦,谁让夏天阳光这么好!我也不想看啊,但来都来了,你也没不让看,是吧!]
皇帝:……臭小子,要不是你的心声,朕竟不知两人是这般关系,朕也看不了这场大戏。
群臣:可惜没能跟进去看,长乐,你倒是快说说啊,刚才都看见了什么!
不刻,两人已是穿戴整齐,被掌印太监凌洪带了过来。
两人自是先给皇帝行了大礼,随后,谢临渊便只不断磕头,一心求死。
卫无涯赶忙将自己的双手垫谢临渊的额头上,即便手早被咬的鲜血淋漓,又被如此重的磕头力道一下下的砸,他也毫不在意。
皇帝气道:“行了,别磕了,朕问什么,你们答什么。”
卫无涯急忙说:“回禀圣上,都是罪臣逼迫总纂大人,罪臣仗着军功,从不将文官放在眼里,总纂大人一介书生,自是反抗不了……
还请圣上明鉴,一应罪责都在微臣!都是微臣记恨总纂大人日日参微臣,又总是出言不逊,故意如此折.辱.报.复他……”
皇帝怒道:“卫无涯,你是不是听不懂话,给朕闭嘴!再敢多说一句,朕先赏你们两人一顿廷杖,便能好好回话了。”
卫无涯赶忙捂住了嘴,他能挨得住廷杖,谢临渊可挨不住。
[哇哦,不愧是探花郎诶,刚被那样折.辱,又受了这么大的惊吓,看上去还是那么温文尔雅,就像刚真在勤勤恳恳的修书!
大将军也好淡定啊,你俩真是绝配,还真是都不怕死啊,难怪敢在武英殿。]
皇帝:……呵呵,他们想死,可没那么容易!
群臣:谁让他俩也算有点能耐,如今正受圣上器重呢。
这位探花郎谢临渊可是跟少师大人同场殿试出来的,又跟少师大人年龄相仿,自也是久负盛名。
当年殿试,就因两人都长得及其好看,圣上还为选谁当探花,好一番大纠结。
自古以来,探花都要才貌双全的,不仅要才气堪配,样貌也必须是同批科举中最好的,两人都完美符合。
但到底少师大人才气更高一筹,圣上也有意为其凑成连中三元,故而给了状元。
这位探花郎原也是名震天下,只是两相对比之下,到底不如少师大人。
少师大人连中三元,又长得过于好看,风头无两,故而完全压制住了这位探花郎。
正因如此,谢临渊也就没能进内阁,但也是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正二品总纂大学士。
皇帝十分好奇的问:“谢卿,朕实在不明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既然还未释怀当年之事,日日都要参大将军,天天骂武将,又为何这般?”
谢临渊早已是吓的面无血色,一心求死,只道:
“回禀圣上,当年之事,微臣永远也不会原谅卫无涯,微臣更不愿为自己这般轻狂行径辩解,只求陛下赐死,微臣早就不想活了!”
[哎,当年的事吧,其实也不能全怪卫大将军。
突厥就是很狡猾啊,就算派了人来求和,也难保会再起兵犯我边界,卫大将军想乘胜追击也没错。
主要吧,当时满朝文武都是劝和的,不愿再浪费兵力跟突厥打,当时谢临渊的爹就是使臣,去了突厥军营。
谢临渊的爹吧,也是有点子倒霉,当了一辈子的官,都没被委派当过使臣,偏偏就这次被派去突厥。
那卫大将军只想乘胜追击,把突厥将领全都拿下,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也不管皇帝想和解,更不管大宁使臣都还在突厥军营里,直接起兵。
谢临渊的爹是真差点就死了,要不是突厥实在被打怕了,只想求和,不敢杀大宁使臣,真没有一点点活下来的可能性。
话说,卫大将军用了整整三年的时间,好不容易把突厥给打服了,又深知突厥反复无常,就想最后再给战士们都争一把特等军功也没多大的毛病啊。
卫大将军吧,也是个好领导,自己早就有了特等军功,但还是想着手下的部将,若是能拿下那几个突厥将领的人头,至少可以帮属下争到三个特等军功。
事实也证明,卫大将军做的没错啊,要是没有乘胜追击,把那几个最能打的突厥首领全砍头,一旦突厥缓过劲儿来,就得反扑。
不过吧,这就苦了谢临渊的爹,差点被卫大将军给坑死了。
也不怨谢临渊日日参卫大将军吧,要换是我,我日日参都不够,我天天把他当球打!
所以,你们这么仇深孽重的关系,是真死敌啊,这都五六年过去了吧,还没解恨,你们就做.恨啊,无法理解的脑回路。]
谢临渊:
长乐啊,你有那吃瓜系统,当年的事也知道的这样清楚,我又何尝不知,可他差点害死了我父亲,让我怎么原谅?
那一年,母亲大人日日跪在佛堂为父亲祈祷,膝盖都跪烂了,我们全家日日悬心……这些又有谁知道。
皇帝:……当年的事,卫大将军是有错,朕也罚了,哎,但是吧,算了,朕当不了这个判官。
文官:呵呵,你们武将可不是把我们文官当狗打整,文官去谈和,还在对面军营呢,武将倒好,直接打过来了,真不让人活啊。
武将:那咋了,你们文官天天在盛京吃香的喝辣的,哪里知道这些蛮夷多么喜欢出尔反尔,求和只是缓兵之计,不懂啊?
我们在战场上随时会死,你们就偶尔死一下也不行?况且谢临渊的爹不也没死啊!现在都还活的好好的呢!就因差点死了,回来就被封了太子太师,多划算啊!
皇帝长叹了一口气,说:“谢爱卿,倒也不必如此丧气,你们是不该在武英殿,但罪不至死。”
谢临渊跪伏道:“启禀圣上,微臣早觉活着怪没意思的,只求圣上赐死。”
皇帝怒道:“谢临渊,你真是让朕失望至极,堂堂探花郎,年纪轻轻的,还未如何报效朝廷君主,就敢妄言生死,你可知这才是重罪!你承得起吗?!”
谢临渊顿时浑身颤抖,哭的不能自已,只不停的说:“罪臣知错,罪臣知错……”
皇帝虽然从未想过要重罚两人,但如此恶劣行径,不罚不行,他也懒得再问别的,沉声道:
“你二人均身居要职,更要以身作则,务必竭忠尽智,殚精竭虑,以司其事!
今日之过,实在错的离谱,便罚你二人每日于武英殿外跪省两个时辰,不许耽误做事,早入宫两个时辰,还是晚走,你们自己定。”
这已经罚的很轻,两人都感到无比惊讶,只能赶忙领旨跪谢皇恩。
卫无涯还想问,要跪多少天,但他又实在问不出口,这么轻的罚,还要问多少天,简直找打。
只是他跪多少天都行,谢临渊这身子日日罚跪两个时辰,只怕受不住。
他便想着,等过几日再找圣上求情,就说都是他的错,他帮谢临渊一起跪了,他可以每日跪四个时辰。
谢临渊嘴太硬,脾气太臭,气性太大,他早就想把人收拾服帖,才会失去理智,在武英殿,便一发难以收拾。
皇帝没有下令平身,两人还是不敢起来,就这么跪着。
[话说,你俩不会真爱上了吧,又放不下去当年的恩怨,越爱越痛苦,所以只想死?以为死了就可以解脱?
嘶,如果我没记错,你俩都还没成婚吧,让我看看,还真没有!
你俩家里都已经往死里催了,还能顶住压力就是不成婚,要说你们不是真爱,我都不信。
卫大将军今年已经二十九岁,探花郎大人也已经二十岁。
你俩家里为了逼婚,都不知道用了多少办法,你们也是逼的没法了,就想死了算了?
都说不是冤家不聚头,反正你俩是真冤家啊。]
卫无涯:长乐啊,我,我怎么可能是为他才不成婚,我只是不爱成婚,成婚有什么意思?家里催就催呗,谁管他们。
谢临渊:我恨他入骨,只想杀了他,等杀了他,我就去死,我这样人,若是成婚,岂不是害了别人家好好的女儿,长乐啊,我不配成婚。
皇帝:你们一个个都怎么了,都不成婚,气死朕算了!
群臣:少年功成名就,是有什么魔咒吗,一个少师大人,一个探花郎,一个卫大将军,均是年少成名,都不愿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