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夏川行舟
不知碰到了哪里, 灵力骤然反噬, 震得他手腕一麻。
“嘶。”戚清甩了甩手, 蹙眉道:“……问题还不小。”
玉清门在针对他们,他的住处既然被动了手脚,岳寂那边恐怕也逃不掉。
必须赶紧提醒他。
思及此处, 青年迅速出了门, 下楼时正好碰到往上赶来的岳寂。
“你屋里可有异样?”
两人异口同声道。
说完双方都愣了一下, 岳寂马上追问他:“师父这里也被设了埋伏?”
“果然如此。”戚清脸色严肃了些, 道:“你那里情况可要紧?带为师去看看。”
“……小问题罢了。”
岳寂避而不谈, 抢先道:“先去师父的屋子要紧。”
戚清哪能答应。
他的那间屋子, 连渡劫期的乾元剑尊都没有主动提及破解之法,想必非常棘手, 岳寂去看了也没用。
他挡住岳寂往上走的脚步:“不用了,先去你那里。”
二人僵持在楼梯间, 岳寂顿了一下, 道:“我那里不算紧急, 还是先去师父你的住处……”
“……别去!”
眼神对视间,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收回了后面的话。
戚清心虚地瞟他,对面的人也瞟着戚清。
大眼瞪小眼了片刻, 岳寂配合地停下步子,挑起眉毛:“师父为何不肯让我查看?”
“乾元剑尊就住在为师对门。”
戚清紧急找了个理由,提高了声音:“有他襄助,你还不放心?倒是你那里更紧急——”
他向下迈出一步,反被岳寂堵住。
黑衣青年慢条斯理地道:“我那里也已处理妥当……师父不必担心。”
“当真?”戚清将信将疑。
“不过是些简陋阵法。”岳寂语气沉稳,信誓旦旦道:“师父忘了?我自学过不少阵修的本事,处理这些自然有一番心得。”
这话有几分可信度,戚清点了点头,接着道:“那我也要看。”
他就是这么油盐不进。
岳寂寸步不让:“要去也是先去师父那里,难道有什么我不能看的?”
戚清唇角动了动,很想告诉他一句,你还真说对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乾元剑尊要求的留宿,他确实不敢跟这人交代。
“为师这里用不着你担心。”他努力让声音变得很有可信度:“别忘了,乾元剑尊可是渡劫期。”
岳寂抿了抿唇,目露怀疑:“他并非阵修,当真能行?”
戚清本想习惯性拍拍他的肩膀,但被反噬的左手还在发麻,差点露馅。
于是他顺势一挥袖子,把手背到身后,面上十分自信:“真有什么事,以他的修为岂会察觉不到?你只管安心准备比赛就是。”
既然要当这个活靶子,倒不如把戏做足些,至少能多挡点麻烦。
黑衣青年皱眉盯着他不自然的左手,正想说话,一缕红痕悄无声息从手上的伤口钻了出来。
没等它出现在戚清眼前,一只小黑手悄悄伸出,凶狠地把捣乱的红痕掐灭。
戚清注意到岳寂忽然攥紧了右手,道:“怎么了?”
“没事。”岳寂眸中闪过几不可察的冷意,微笑道:“就是突然有点手痒,想把设阵的人揍一顿罢了。”
戚清哪里肯信,去抓岳寂的手,自个儿半麻的手腕忍不住一抖。
岳寂敏锐地问:“师父的手有事?”
青年若无其事地再次收起左手,笑笑道:“好巧,为师也有点手痒。”
两个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地略过了这个话题。
因着莫名其妙的僵持,最终谁也没去成对方的屋子,只好统一意见下了楼。
用过午膳后,玉清门弟子前来通知大家去主峰进行抽签。
此番宗门大比共有三道流程,分为初赛,复赛和决赛,除了决赛,初赛和复赛皆需要抽签决定对手。每一轮都将淘汰一半的人,被淘汰的修士可以半途离开,也可以留下来围观完整个赛程。
也因着是抽签制,故而一开始抽到的对手十分重要。
若是对手极强或者极弱都算不错的运气,最怕对方不分伯仲,即便赢了,也容易被旁观的潜在对手把招式研究透彻。
戚清对自己的手气极有自知之明,让岳寂自己看着办。
当岳寂作为天度宗代表出列时,周围顿时投来诧异的目光——其他门派无不是由师长或者师兄出面,这个小宗怎的只有弟子?
负责主持仪式的玉清门长老眯了眯眼,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黑衣青年。
岳寂随手一摇,签文从抽签筒中倒出,正好是十号。
不前不后的位置,很适合苟命。
“恭喜小友了。”长老笑着收走了签文,旋即压低了声音:“我宗弟子可都等着与你在复赛里碰面呢,但愿小友不要太早被淘汰才是。”
岳寂看也不看他,淡淡抛下一句话:“拭目以待。”
待抽签仪式结束,所有人从主峰返回时,已是暮色时分。
行至小楼前,戚清正打算上楼,岳寂忽然开口道:“今天晚上……”
青年立马心头一紧。
依照这人的性子,估计怎么也要缠着跟他同住。
若真让岳寂来了他房间,马上就能戳穿他下午的谎言。
得赶紧找个借口!
戚清的思绪从来没转得这么快过,额间冷汗涔涔,刚要开口——
岳寂道:“弟子就不叨扰师父了。”
“……”
太好了!
戚清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放下心道:“那我……”
话未说完,岳寂直勾勾地盯着他,仿佛如临大敌。
“我也不打扰你了,”戚清笑道:“好好休息。”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双方都松了口气。
在分房这件事上,师徒二人难得达成默契。
在楼梯口微笑道别时,更显出了几分前所未有的和谐,令路过的修士纷纷为之动容。
入夜,戚清抱着被褥,搬进了乾元剑尊的屋子。
他也不见外,径直打起了地铺,看乾元剑尊正在修炼,便跟着摆了个打坐的姿势。
屋内只点了一盏蜡烛,烛光时不时随风闪动,将二人面容映得忽明忽暗,微弱的光芒似随时都会熄灭。
戚清一会儿看看烛光,一会儿又悄悄把目光移到床榻上闭目盘坐的人身上。
“你有心事。”乾元剑尊闭着眼,却好似看透了他的神情,淡淡道:“想说什么,不妨开口。”
戚清便道:“什么都可以说?”
“除了你那间屋子,都可以。”
这话听起来非常宽容,青年却没有第一时间提问。
在长久的沉默以后,他终于问出了那个一直以来存在的困惑。
“为什么……您在一开始会放弃岳寂呢?”
若非乾元剑尊莫名其妙将岳寂退货,他根本不会成为岳寂的师父,剧情亦不会一偏再偏,变成了今日的模样。
乾元剑尊缓缓睁开眼,看向了他。
“因为你。”
……
岳寂推门而入,将面壁的铜镜重新翻过来。
镜中的血痕依然狰狞交错,像一张被划花的空白面容。
他取出一块纯黑的石头,屈指敲了敲。
石头上很快浮出一道有些虚幻的黑影,声音懒洋洋的:“讲。”
岳寂没说话,神情冷淡地灌入一缕魔气。
那边的人很快察觉到不对,诧异道:“稀客啊,您竟会主动找我?”
“少废话。”岳寂将石头一弹,黑石头骨碌骨碌转了两圈,滚到了铜镜面前:“给我查,这道阵法出自何门何派?”
黑石头碰到镜中血痕,冷不防被吸去一丝黑气,黑影更透明了些,连忙收敛几分,声音陡然凝重:“咦?这倒少见。”
血痕灼灼,黑影试探性地用法术试探了一下,马上隔空传来跳脚的动静。
“好生霸道的阵法!”他讶然道:“连魔气也敢吞噬,来头不小啊!”
黑衣青年抱臂靠在一旁,冷淡道:“要查多久?”
“等我出魂渊,少说也得四五日,不过……”
那边的声音变得油腔滑调了些:“得劳您出出力,惊动一下那位阵修,否则我可没法找到他的方位。”
岳寂轻嗤一声,不等他再开口,一道黑气如游龙般猛地灌入镜中。
——血痕被激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