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岁暮同归
纪洵看着突然退缩的狐朋好友,面上挂不住,对着纪暮冷言道:“果然什么样的人交什么样的朋友,野种的朋友像疯狗。”
纪暮走近后,眼神上下打量司逐行有没有受伤,见司逐行示意安好的眼神,心下不由松一口气。
不想纪洵这个没脑子的不肯消停,野种这个称呼纪暮从小听惯了,心里虽然不开心,多生气也不至于,但他带上司逐行,纪暮便无法忍受。
只是还没等他动作,司逐行率先动手,纪暮反应过来时,纪洵已经被司逐行推倒在地单方面进行暴打,一如他重生后第一次在浮星酒吧见到的凶狠模样。
见惯了上辈子慵懒笑着给人挖坑的司逐行,纪暮对于年轻的司逐行风风火火的作风措手不及。
担心司逐行下手过重引发意外,纪暮伸手拦住司逐行握拳的右手,“逐行,不能再打了,免得给自己招惹麻烦。”
司逐行看着纪暮担心的眼神,只好停住,深呼吸试图压下心中的怒火。
“阿洵,小暮,你们在干什么?”纪舟突然出现。
看着被揍得凄惨的纪洵和他的朋友,再看看纪暮冷寂神色,心里已经猜了七七八八。
倒是纪暮将身边青年拉至身后观察手的动作令他诧异。
纪暮含蓄内敛,鲜少表现出关心,此刻看着青年的手却有几分紧张,明明远远瞧着这个青年并未吃什么亏,反而是单方面动手。
纪洵见到纪舟,以为他是来为自己主持公道,毕竟纪舟刚夺了纪暮的权,两个人的关系怎么都不可能友好。
“大哥,这人是个疯子。”纪洵指着司逐行气到炸。
纪舟看了眼纪洵,不明白这个弟弟这么多年为什么不长点脑子。
纪洵猜错了,纪舟就是专程打听了纪暮行踪找来的。
“阿洵,你先别讲话。”纪舟的语气平和,像是在劝解不懂事的弟弟,但偏偏说出来的话没什么温度,眼眸静如深潭。
纪舟聪明,纪洵从小不敢忤逆这个堂哥,听了瞬间安静。
纪舟转身看向司逐行,眼眸浮现一抹笑意,与刚刚不怒自威的模样瞬间切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华酌集团司瑛司总的小公子吧,今晚是我们招待不周,若有不足,还望海涵。”
司逐行不喜欢应酬,但遇见纪舟这种有礼的,从小的教养礼仪能让他完美应对,但前提是他愿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纪舟会接任纪暮在观益的位置,可受益人是纪舟,与纪舟无关自然不可能,再加上夹着一个纪洵,他现在对除纪暮以外的纪家人没什么好印象。
“纪总客气了,你们晚宴不错,倒是我不小心遇到几个背后说人坏话的老鼠,破坏了你们精心准备的晚宴氛围,应该是我向你道歉才对。”司逐行语气尚好,说出的话指责意味明显,纪舟难得无措。
纪舟听说过司瑛和他的大儿子司定渊,两个都是圈里出了名的和气之辈,不想这小儿子如此心直口快又毒舌。
纪舟第一次遇见司逐行这样的类型,空气瞬间微妙,纪洵听了上前两步,被纪舟出手拦住。
“司先生说得哪里话,你与小暮既然是朋友,那我们两家也算有几分交情,阿洵不懂事,我替他向你道歉。”
司逐行仔细端详起纪舟,看着他从容模样,心里倒是佩服,心境比纪洵不知道高了几倍。
“纪总客气,要道歉,对象在这。”说着眼神望向纪暮,他的意思很直白,他就是动手了,但纪洵一行人先出言不逊,应该向纪暮道歉。
纪舟觉得头疼,他和纪暮这种将和气刻进骨子里的性格,有时候对司逐行这种直白得不留余力的性格难以招架。
想让纪洵道歉是不可能的,自己这个堂弟被二婶疼惯了,根本不可能低头。
转而望向纪暮。
纪暮的生气之处在于纪洵骂司逐行,于是开口道:“大哥,我和二哥一家人说什么都是无所谓的,但他对我的朋友确实过于冒犯,我觉得他应该向我朋友道歉。”
纪舟的头更疼了,今晚怎么一个二个那么倔。
司逐行看着纪舟为难的模样,他并不在乎纪洵一行人的动作,也懒得继续拉扯,“道歉就不必了,既然现在纪暮不在观益任职了,观益的成立庆典可能更需要纪总这样的人,纪暮我先借走了。”
纪舟已经后悔跑过来横插一脚,现在看人想离开,貌似也不是他拒绝就能解决的事情,于是浅笑颔首。
司逐行和纪暮于是成了聚会中最早离席的人。
司逐行来时坐司定渊的车,离开时坐纪暮的车,回去时还不忘了和司定渊在微信里说一声。可能是忙着应酬,司定渊没回。
“你今晚还有别的安排吗?”司逐行后知后觉,想起换位思考。他担心纪暮今晚再待下去可能会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自作主张将人带离现场,倒没问过纪暮的意愿。
纪暮正开着车,听了司逐行的话浅笑出声,“逐行懂我,我应该感谢你。”随后定睛望向前方灯火通明的道路,心里想,不过是离开了一个令人不适的地方,就算司逐行不带他离席,他也会自己先走。
司逐行坐在副驾驶,侧头看着纪暮,路边的灯光只能打到半张脸,司逐行的角度看不清纪暮的表情,安慰道:“你不是,不用去介意他们的话。”
不是野种吗?
纪暮早已习惯毫无理由的嘲讽,第一次有人小心翼翼顾忌着他的身世,心里好似流过一股暖流,今晚他的情绪确实不如表面那般轻松。离开观益是他重生后一直在计划的事情,对于未来也不是全无规划,但人就是这样,一旦做出巨大的变化,难免低落两分。
纪暮将车开到一家药店门外,下车去买了一管外敷药膏。
司逐行看着纪暮认真挑选、询问,结账时隔着一段距离看着他遥遥一笑,司逐行不明白纪暮这样温和的人为什么会遭受那么多流言。
没一会儿,纪暮又回到车旁,他将司逐行叫下车,从车里拿出一瓶干净的水,拧开盖子看着司逐行洗手,洗好后又抽出几张纸让司逐行将手上积水擦干。
司逐行的手不算严重,但刚刚动手人数多,红肿一片,看着有几分骇人。纪暮看着伤口眉头下意识微皱,取出药膏,小心翼翼涂在司逐行红肿一片的手背上。
感受着手上冰凉的药膏和温热的指尖,司逐行不由想起一个月前,纪暮也是在一片凉月夜中将他从喧闹的酒吧中带出来,而后小心翼翼帮他包扎被碎酒瓶擦破的伤口。
“疼不疼?”
“还行。”司逐行不以为意。
“逐行,很多事不必用拳头去解决,哪怕是为了我。”纪暮不愿意司逐行再因为他有一点意外,有些事,经历一次足够让人悔恨终身。
俩人距离近,浓稠的夜晚,路灯照在两个人的身上,司逐行很轻易就能看清纪暮眼里真切的担心,心间倏然一颤。他发现自己对纪暮这双温沉双眸似乎没有什么抵抗力。
“我知道,今晚那几个人除了纪洵都不严重,没两天就好。而且一开始是他们先动的手,警方来了,我也算正当防卫。”司逐行从小学散打、跆拳道,最先学的就是控制力道,基本法律常识他也有,所以他刻意激怒耳钉男子。
纪暮叹口气,语气藏着几分无奈,“我的意思是,你打架,自己也会受伤。律法只能维护客观公正,但人命只有一条。”
司逐行觉得纪暮说得有点严重,但他无法反驳,安静听训。
上车后,纪暮茫然,一时不知道该开往哪。
司逐行看着安静的纪暮,突然倾身将手臂搭在他的肩上。
“纪暮,我收留你怎么样?。”
第15章 过来吃早点
收留?
纪暮听着司逐行轻飘飘的一句话,感受着司逐行倾身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和温热触感,沉默片刻,眸光动了一下,声音还是温沉如水:“好啊!”
司逐行将双手搭在纪暮肩上,好似将人环了一圈,纪暮讲话时转头望着他,两人距离近,纪暮说话的声音和呼出的气息清晰可感,轻飘飘的两个字入耳,心间倏然一动,心里不由得怪异,很快放开双手端坐。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司逐行问道。
纪暮怔愣,打算?上辈子一毕业就进观益,出狱后进华酌,他好像从没有自己主动寻求一份工作,他对这两份工作责任感大过热爱。现在两个都不可能回去。
要说特别的,其实还有一份工作。
但那份工作,源于眼前的人。
上辈子,纪暮有在观益有七年的工作经历,进华酌后的工作对他来说并不存在多大的困难,基本半年,司逐行手头的工作纪暮都能处理。
司逐行见状,用个人名义采购了两个岌岌可危的游戏公司,双手一甩,将华酌扔给纪暮,转身将绝大多数时间用于经营游戏公司。
华酌股东知道后,觉得司逐行年轻没谱,但因着纪暮能揽过司逐行的活,没有影响到华酌生意,大家也就渐渐没了意见。
司逐行离世后,律师当众公布的遗嘱只有关于华酌的股份分配。除了纪暮、司家人以及律师外,很多人不知道,司逐行的另一份遗嘱里,他名下的游戏公司的股权尽数留给了纪暮。
司逐行大学学习计算机专业,毕业后也曾自己开过工作室,经营网络游戏公司并不存在多大的困难。但纪暮大学金融专业,对网络游戏从创始到运营方式基本不熟悉。
好在司逐行的游戏公司运营良好,第二大股东曹羽和其他助理都是司逐行一手培养,知道司逐行去世后很配合纪暮。
后来华酌运营愈发蒸蒸日上,想着游戏公司是司逐行最爱的工作,纪暮也花了许多心血,后来的名声甚至与华酌齐名。
重生而来,纪暮更倾向于成立网络游戏公司,身处数据化时代,未来的游戏行业能发展到什么程度,纪暮有幸经历过。如果有机会,他更希望两人一起经营公司,上辈子两人合作默契,在华酌的运营上极少产生分歧,说明两人无论是从朋友亦或合作伙伴的身份上去看,都是极为合适。
但目前纪暮刚离职,司逐行已经有一个成熟的工作室,再谈合作,纪暮手里拿不出诚意和筹码,只得按下不表。
纪暮含糊回答,“目前有想法,但尚未成熟,可能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去筹备。”
司逐行:“这样啊,也行,趁机放松一下心情。”纪暮这人不喜欢情绪外露,司逐行也拿不准离职观益对他影响大不大,只是觉得适当放松总无碍。
“逐行,认识这么久,忘了问你的工作,你在自家公司上班?”纪暮知道这时候的司逐行有自己的游戏研发团队,但现在只能假装不知。
司逐行笑道:“我可没本事接班,还好有我大哥在,自己捣鼓了一个游戏团队,没什么气候。”
纪暮失笑:“这样也好,兴趣很重要。”纪暮知道司逐行说自己没本事接班的事纯属自谦,这人上辈子,只花了两年便坐稳了华酌的位置。但一想到,司逐行前世今生相差过大的性子,从意气风发到手段深深,成长也意味着失去了许多品质,也许现在就是最好的模样。
司逐行的屋子有三个房间,一间被改造成游戏室,另一间书房和办公场所,真正能睡人的只有一间。
纪暮早先没考虑不回纪家,依旧没带换洗衣物,所以他穿着司逐行的睡衣躺在司逐行的的床上时,眸色微妙。
纪暮隐晦暗示:“其他两间客房能睡人吗?我起得早,可能会影响你睡眠。”
司逐行跟着躺下,笑道:“这你放心,我喜欢熬夜,早上根本起不来,半点影响不到我,其他两间房被我塞满了,一间书房一间机房,你也可以去用,就是住人不方便。”
纪暮睡姿端正,觉浅,一想到司逐行乱七八糟的睡姿,觉得头疼。
上辈子,纪暮有段时间情绪时而低迷时而极端,司逐行不放心,恨不得二十四小时找人盯着他。但他也很忙,只能白天找护工,晚上护工下班后自己来盯,为了近距离照顾,司逐行那段时间得晚上和纪暮同睡一张床。
每次一觉醒来,司逐行不是紧紧挨着他就是裹着被子自行滚到一边,纪暮上辈子唯一同床记忆,完全是噩梦。
司逐行:“你不习惯和别人睡一起?”
纪暮:“没试过。”除了你。
司逐行:“别担心,我这床大,咱俩各睡各的。”
纪暮无法不担心,但一想到司逐行好意收留,也不好挑剔:“没事。”
纪暮睡前盯着漆黑的天花板,将装修计划提前到明天。
但出乎纪暮意料,他睡了一夜好梦,早上醒来司逐行既没有像上辈子那样钻进自己怀里,也没有裹着被子睡在床沿。
而是在距离自己心口一掌处闭眼睡着,枕头已被他丢弃在床脚。
纪暮将枕头拿过,抬起司逐行的头帮他枕上,司逐行全程乖巧配合。
清晨的房间因拉着遮光帘而一片灰暗,纪暮就着这模糊光线望着司逐行,即便人脸不清,睡姿并不令人讨厌。现在他最关心的是怎么阻挡司家那场灾祸,好让司家像现在一样安乐和美,这大抵是纪暮想到报答司逐行最好的方式。
等司逐行醒来时,床边一片空荡,眯着眼出卧室,见纪暮拿着一本网游类书籍认真翻看,清晨的暖黄色照在纪暮和书本之上,和谐得像一幅画。
司逐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看见纪暮的那一瞬间,突然松了一口气。
等司逐行洗漱完出门,纪暮已经将一份中式早餐摆上桌子,有山药粥,豆浆,饺子,包子,一罐腌萝卜,十分接地气的早餐。
纪暮见他出来,笑着招呼,“过来吃早点,不知道你喜不喜欢。”重生后司逐行的口味,经过上次吃烧烤事件,他已逐渐拿不准。
“小区外莲花公园旁的橙梨记早餐?”
“是那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