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眠苔
这是他第一次见身负魔族血统的阿尔泰受到这么重的伤,裂口如阿尔泰所言,正在以几乎无法察觉的速度愈合,在治疗术的帮助下也只是可怜地加快了一些,变成极其缓慢的速度。
“为什么会这么慢?”看着血流不止的裂口,瑞安十分慌乱,“是我的问题,要赶紧去找真正的治疗师!弗伦奇……”
阿尔泰艰难地一通乱摸,终于摸到了瑞安的膝盖,轻拍几下作为安抚:“不是你的问题,别着急……”
战场中央的诺亚好整以暇地晃动眼前的羽毛:“有点意思,不过还是差了一点。”
“瑞安,你们是无法压制我的,这下可以确定了吧?”
场外传来凌乱急促的脚步声,那几个学生首席跑回来了!他们喘着粗气一言不发,不约而同地为身后之人让开一条路。
沉着的脚步声缓缓上前,来人一身银甲,棕发棕眼,白皙的皮肤上有极浅晒斑,精致的嘴角冷硬地抿着,周身萦绕着一种使人信服的气质。
她的手轻轻地搭在腰间佩剑上,视线极快地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中央的诺亚身上:“你好,我来自圣殿。”
“我的名字叫做奎莉。”
瑞安听到动静抬起头,觉得这名圣骑士的名字有些耳熟,但阿尔泰伤势很重,已经没有时间让他再去回想:“弗伦奇快过来!我需要你!”
弗伦奇小跑过去,正面撞上神情阴郁的泽斐也没有忘记向对方问好,但对方并不领情。他很快就来到了青年的身边。
青年刚才还镇定自若地与深渊种周旋,此时却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浑身都被别人的血彻底弄脏了,脸上也是。
他为什么还不擦掉?
——想帮他擦干净。
瑞安举着两只红色的手,着急地说:“弗伦奇,你看看他的伤。”
弗伦奇往裂口里面看了一眼,从腰包中取出一只装满紫色液体的小瓶子:“内脏表面的伤已经愈合,看起来没活力可能因为太虚了,所以外面长得很慢。可以用这瓶魔药,伤口会合拢一些。”
“不要。”阿尔泰再一睁眼就看到一个陌生人对小牧师说自己虚,“我的体质比较特殊,不需要用魔药。”
“你是……”弗伦奇话还没说完,就被瑞安的眼神吸引了注意力。
“弗伦奇,谢谢你。”瑞安想起阿尔泰体内那一半魔族血脉,眼下情势复杂,还有圣骑士到场,还是不要暴露为好。
“听到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我们的战斗还没结束,先谢谢你的魔药,等会儿肯定能派上大用场!”
弗伦奇停顿了一下,然后看着他眼瞳中倒映着的自己的身影,点点头。
阿尔泰的声音幽幽飘来:“疼……”
瑞安心里有些生气又有些无奈,刚才拒绝魔药拒绝得这么果断,现在还好意思疼。叹了一口气,说:“稍微忍一下,我再用几次治疗术。”
场中央的诺亚终于将目光移到除瑞安以外的人身上,遮目羽翼上的眼珠看向圣骑士奎莉:“你来自圣殿,那么你就是瑞安的筹码了。”
“作为筹码,你也要下场吗?”
奎莉将目光移向一旁的冒险者,在凯兰身上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秒,然后随着凯兰的视线看向跪坐在地上施放治疗术的青年。
瑞安停下手中的动作站起来,简短地向这位圣骑士解释了诺瓦和诺亚的情况,然后说:“只要我和我的队友能对他造成伤害。”
“嗯,但看起来你们失败了。”
奎莉的目光有一种奇特的锐利感,使瑞安忍不住低下头。
“没有失败……”阿尔泰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将一只手轻轻搭在瑞安肩上,“抬起头,小牧师,我们会成功。我已经找到砍他的手感了。”
此时勇者这副“胸怀大开”的模样很难有说服力,但是瑞安却从中汲取到了十足的勇气,在圣骑士锐利的目光下重新抬起头。
“凯兰,借用一下你的剑。”
“用这把。”奎莉解下自己的佩剑朝勇者抛去,“圣灵会祝福你。”
“谢了。”阿尔泰一把接住,搭在瑞安肩上的手微微发力让他转过来正视自己,“有小牧师的祝福就够了,我们很有默契的。”
冷粉色的眼眸与漆黑透亮的眼眸对视。瑞安怔怔地用衣袖给对方擦掉下巴上的血迹。
“我上了。”
话音刚落,勇者便如同一只锁定目标的猎豹,毫不迟疑地朝诺亚直冲过去。
瑞安听见自己心脏的跳动声——阿尔泰刚才的话里有深意,不是凯兰,也不是希尔维乌斯,是只有我能做到的事……
“还不死心吗?”诺亚的羽毛再次铺天盖地袭来,“差一点就是差一点,这一点所产生的巨大差距你是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追上来的。”
“这一次你会死。”一条长羽从上往下劈去。
“不会死。”阿尔泰笑得很欠,横剑抵住这一击,血又开始从嘴角溢出,“我有瑞安。”
瑞安焦急地观察着战况,眼下阿尔泰的确找到了某种规律,诺亚羽翼中的眼球出现次数越来越多了……虽然眨眼间就会被羽毛重新覆盖保护,但是从他所在的侧面角度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胸前的伤口对阿尔泰的影响很大,不能再拖下去了。
眼看着又一排眼球从羽毛缝隙中露出,但阿尔泰却无法像先前那样迅速反手用剑去攻击它们。
又一次露出来了,急得想让人偷袭……
偷袭?
一瞬间瑞安心领神会,阿尔泰知道他可以使用攻击魔法。牧师的施法速度比魔法使更快,这是只有他能做到的事!
瑞安屏息凝神,连手中的魔杖都失去了存在感,就像是将一杯水倒空那样简单,水流出的瞬间,魔法回路形成。
空气中的魔素乖巧地沿着回路游走,一切水到渠成。
勇者拧身躲开了一击,犬牙咬破舌尖,奋力跃向空中,借着一条长羽的推力,侧身反手劈向身后那排即将张开的羽毛——完全复刻了先前的动作!
他仍然没有去看那些不可直视的眼球,冷粉色的眼眸在模糊的视野中不断寻找着一双坚定又可爱的如黑曜石那般美丽的下垂眼。
锵一声,划过羽毛边缘。
“看,你还是差这一点。”诺亚口中吐露出残忍而不自知的话语,“但是这次你会被切成小块。”
相似的场景再度出现,六条长羽依次劈来。铺天盖地的长羽,下一秒竟齐齐停下动作。
勇者觉察到对方的凝滞,脸上露出了然的笑意。
——瑞安,我们是如此默契。
一串标准的风刃切开了诺亚上层羽毛下的眼球!
“嗯?”诺亚将六条长羽收起,眼前的羽毛朝向场边,“瑞安,没想到你真的能成功。”
“很好,我喜欢这样的奇迹!”
瑞安后知后觉地恢复了呼吸,此时正喘着粗气,胸膛起伏间,额头的汗水早已打湿睫毛,紧接着又落进眼里。他狼狈地闭上那只眼,弯起唇角:“不是奇迹,我的队友就是这么厉害。”
众人震惊地望着眼前这一幕,年轻的学生们无比清楚地知道,他们再也无法忘记这个黑发黑眼青年以及他的队伍。
泽斐听到青年脱口而出的话语,敛下海绿色的眸子。
弗伦奇表情依旧毫无波澜,只是用捏着魔药瓶的手轻轻碰了一下自己的心口。
圣骑士奎莉嘴角微动,快到仿佛那温柔的弧度只是错觉。很快有骑士长带着一小队骑士来到现场,他们需要先给诺亚施加封印才能带他去圣殿。
虽然诺亚十分顺从,但是拘束带上的封印魔法总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失效,然后蓬勃的羽毛就会崩到周围骑士的脸上,好在他时刻都会注意藏起自己翅膀中的“同伴”。
最后是由黑着脸的希尔维乌斯来施法,微笑着的诺亚终于成功穿上了拘束带。
小队几人和骑士们一起通过传送阵回到圣骑士领。希尔维乌斯需要时刻注意着拘束带的封印,所以他不得不与凯兰一同带着诺亚随圣骑士奎莉前往圣殿。
分别前,诺亚冲瑞安晃了晃眼前的窄羽翼。
瑞安压下心中那股不知名的空茫感,微笑着冲对方挥手告别。之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交响乐步入激昂乐章,随后没有任何总结性旋律便戛然而止。
接下来先休整一下,然后……阿尔泰呢?他受了这么重的伤,现在怎么没影了?
“系统,你知道阿尔泰去哪了吗?”
【那条混血小狗一出传送阵就溜了。】
没被圣骑士抓走就好……
瑞安的衣服被血浸透后现在半干不干地粘在一起,感觉非常难受,所以阿尔泰一定也是嫌弃身上全是血,先赶回去洗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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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兰的父亲赫伯特和妹妹凯娜都不在家,不过瑞安没多想。
他上了二楼,路过阿尔泰的房间时,抬手敲敲门:“阿尔泰,你在吗?”
门内没有回应。难道阿尔泰真的没回来吗?他也不像是会带着这么大的伤口还到处跑来跑去吓人的类型啊……
瑞安有些担心,将带血的手缩进衣袖里,隔着姑且还算干净的一部分布料搭在门把上——没锁。
“对不起,阿尔泰,我进来了哦。”
他轻轻打开门,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阿尔泰。对方已经将自己清洗干净,很随意地披着浴袍,胸襟大开,袒露着不再冒血的裂口,像一条失去生命的咸鱼那样摊在床上。
而自己这样推开门,对方竟然毫无反应。
瑞安猜想他可能是太累了,于是轻轻关上门,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也清洗一番。重新换上干净衣物后,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了。
躺了一会,还是觉得不放心,起身再次前往阿尔泰的房间,敲敲门。
“阿尔泰,要不我再给你用一下治疗术吧?可以吗?”
门内依旧没有回应,有点不对劲。
瑞安再次打开门,躺在床上的阿尔泰还是先前的模样,纹丝不动,双眼无神的望向空中。斜跨胸腹的大裂口此时失去血色的掩盖,显得格外触目惊心。看到这一幕他的心瞬间被提了起来,急忙跑到床边,小心翼翼地用一根手指戳了一下对方:“阿尔泰,你还好吗?”
对方眼皮一颤,半晌后无言地翻了个身,用背面对着他。
这太不对劲了!
“阿尔泰,你怎么了?别吓我……”
“没事的,明天就好了。”勇者的声音平静得令人感到陌生。
瑞安完全不相信这话,犹豫几秒后,伸出手将阿尔泰翻回正面朝上的姿态:“你看着我的眼睛说。”
不知过了多久,阿尔泰终于有了动作。他抬起一只手,盖在自己眼前:“我感觉无法呼吸。”
“有一张看不见的膜把我完全裹住了。”话音未落,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自己脸上划开一道极深的伤口,鲜血瞬间流了出来。
“只有划破它,我才能呼吸。”
“一点破口是不够的。”
“需要更多,更深的口子。”
“只要将那层膜彻底划破……”
阿尔泰每说一句话,就会给自己划开一道口子,如同热刀切黄油那样顺畅。
瑞安被眼前的血色震撼到了,等他反应过来去捉住对方的手时,对方已经满脸是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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