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豌豌
这对菲尔德而言有着无与伦比的意义。
他谨小慎微地克制住将要喷薄而出的愉悦,虚虚托着殿下的手,把人带到床边坐下,自己则是单膝着地。
“殿下,您的确是我们万众瞩目期待已久的虫母殿下,这无须质疑,您一出现我们便能感到源自灵魂的震颤,这是独属于我们的密码。”
“我们等候了您近百年,这一刻您终于出现,萨洛扬或许只是过于激动,口不择言,殿下若是感到冒犯,我会令他事后接受惩戒。”
尺玉一边接受庞大而难以置信的信息,一边摇头:“我没有怪他的意思,不用惩罚他……但是,我真的可能不是你们的殿下,我从小生活在帝国,没有前往别的地方的经历,这一点帝国都有目共睹。我从小到大的生活和我的事迹……在星网上都有记录。”
萨洛扬迈进一步,携着扑面而来的强压,让尺玉小心觑看了他一眼后悄悄挪了下屁股,往远离萨洛扬的方向。
菲尔德立马用眼神喝止萨洛扬,随后安抚尺玉。
“这些年没有找到您是我们的过错,但殿下是我们的虫母殿下,是经过血脉验证的,绝无可能出错。殿下,您见到您的眼睛了吗?那是我见过最美的绿色。”
“绿色?”尺玉摸了摸自己的眼眶,突然一愣。
“那样漂亮而纯粹的颜色,只有虫母殿下才会拥有,但凡虫族将士多看一眼,都会沦陷在您的眸光之中,这是上天赋予的能力。”
又是夸奖,又是敬词,尺玉白瓷般的面颊和耳坠透出点点薄粉,像极了玉石中的南红冰飘,让人忍不住想要上手触摸。
他低声说:“不用说‘您’。”
菲尔德闻言一笑。
“不过,我——我还是想回帝国,我的朋友都在那里。”
菲尔德笑容僵硬,一向礼仪周到挑不出半点错处的他也不免失了仪态。谁能想到他们千辛万苦等到的殿下竟然一心想要离开他们?
原本那些堪称恶意的揣测如同吸水的海绵迅速膨胀起来。
“殿下,你不能这样对我们……没有你,我们虫族万千将士又要陷入过去百年那样绝望的等候之中,在痛不欲生中万念俱灰,殿下,你忍心看着我们痛苦吗?”
菲尔德身姿端整,即使半跪在地面也不歪不斜,然而他的语气却充斥着几乎快要伏到地面的卑微。
这不是他一个人的祈求,是在场所有人的愿望,是无数虫族共同的祈愿。
不能眼睁睁看着救赎离他而去。
尺玉恬静地坐在床边,双手放在大腿上,用极为关切的眼神望着菲尔德,他看起来柔弱又充满善意。
但就是这样一个貌似吹吹风就能吹倒、说点好话就能骗回家的人却充满着某种无形的力量,让他回到帝国的心不可动摇。
当然要回到帝国了,他的任务目标可在那里!
待在虫族,待在和他任务对象阵营相反的一方,他怎么能达成任务呢?
尺玉的确对菲尔德所言感到动容,也产生过一丝怜悯,可是他的积分也同样重要。
这时,角落里突然传来一声细弱的“妈妈”。
尺玉下意识攥紧了手心,这个称呼让他想起了晕倒前的事情,等三人让开,尺玉的视线穿过去,果然看见了那个将他带出海岛的虫族。
他在其他虫族审视的目光下转换了更敬重的称谓:“殿下……”
“他们根本就不喜欢你,他们诋毁你,辱骂你,甚至——甚至肖想你,他们作恶多端,罪该万死!我看过那些帖子了,你总是被他们哄骗,装出受伤就能让你袒露胸膛,表露善意,可是,可是为什么你宁愿爱他们也不肯爱我们?妈妈,妈妈……!”
菲尔德与元帅伊夫林·梅迅速交换了个眼神,短短一瞬交换无数脑波信号,从对方眼中看见了如出一辙的堪称算计的想法——很抱歉利用虫母的天性,但他们真的别无他法了。
于是,伊夫林高高在上地指责那个虽然带回了虫母但因为过于大意害得虫母受了轻伤、此刻又对殿下出言不逊的虫族,也就是他不知道第多少个弟弟埃拉·阿诺德。
“住嘴,埃拉·阿诺德,你的大意让殿下受伤,我以为惩戒过后你会明白自己的过错,现在却又口出狂言,我想只有第二道惩戒才能让你认清自己了。”
尺玉这时才注意到埃拉始终跪伏在遥远的角落,背上绽放的红色不是艳丽的花朵,而是他皮开肉绽的伤口!
击破了虫族引以为傲坚硬无比的鳞甲,直抵灵魂。
天呐。
虽然他生气埃拉不顾他意愿就把他从海岛带走,也小声地嘀咕过几次坏家伙,可当他看见那几乎可以夺去一条生命的伤口时,尺玉还是忍不住心软了。
——面具戴得太久会长在肉里,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尺玉果断站起了身,拉了拉伊夫林的手腕,“不,请别这样!”
第75章
一时间, 所有人都看着尺玉。好像四面八方都投来犀利审度的目光,仿佛从山顶滚落的巨石,令他无处可逃。
尺玉以为是自己插手干预他们的决定, 冒犯了虫族手握大权、生杀予夺的元帅、上将和内务长官。
此时的他还没有意识到,身为虫母意味着什么。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侍奉, 抚慰精神涤荡心灵的能力, 只言片语决定生死的权力,和天底下的一切。
尺玉什么也不知道, 只是不好意思地抿着唇, 粉白的面颊沁出一层心虚的薄汗,使他看起来既美好又可怜。
他这点心思当然逃不过久经沙场的几位高级虫族的眼睛,伊夫林几不可闻地朝菲尔德点头,菲尔德会意, 心念百转。
虫母果然如埃拉所言,善良至极, 也单纯至极,竟然将如此致命的把柄毫无遮掩的拱手奉上。
诚然, 利用一个人的善良是无耻之举,但此时此刻,更是无奈之举。
他们不能再承受失去虫母的绝望了,那是堪比灭顶之灾的祸患。
菲尔德毕恭毕敬道:“殿下,若是身为虫母的您发号施令, 我们自然没有反驳的权力。”
他的言下之意毫不避讳, 连自认不算聪明的尺玉都一瞬间听明白了, 尺玉圆润的指尖不由自主地使力,抠着自己的指甲。
“殿下,您是否要……”
见他迟迟没有动静, 菲尔德更进一步,直接把二选一的绳索放在尺玉手中,要么作为虫母留下来,并释放埃拉,要么离开虫族,任由鲜血淋漓的埃拉再次受刑。
他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指轻柔钻进尺玉的手心,将他可能伤害自己的动作遏制在摇篮。温热在手掌之间传递,尺玉仿佛能感受到他们对于自己的离去那种遥远而悲怆的无助。
他纠结着,用他甚少思考的脑袋细细衡量,然而还没等他想出个结果,腿上突然一重,尺玉被扑到床边跌坐着。
埃拉不知何时膝行而至,肩膀和手臂上的鳞甲不停闪烁,像是维持不住单纯的人形或者虫形,于是摇摆不定。
他面色惨白,浑身无力,跪在尺玉身前,无法挺立上身,只能匍匐在尺玉腿上。
为了让他更省力,尺玉下意识张开了双腿,埃拉便双臂环着他的腰身,埋头到他小腹的地方,看起来这样不那么费劲,后背不再紧绷到渗血,而是平舒地展开。
“妈妈……”
尺玉迅速观察了下其他人的表情,除了萨洛扬震惊到捏起拳头,其他人似乎并不意外。
“别叫我、叫我这个……”
埃拉抬起毫无血色的脸,原本写满青年虫族年轻气盛的俊脸此刻苍白灰白,听见他的话之后,更是如同被风吹灭的油灯晦暗下来。
“妈妈,你要离开我们吗?妈妈,就当是为了我,为了我们……留下来好不好?我愿意再接受一次惩戒,不过是二十道带电的戒鞭,我能忍受的,妈妈,留下来吧……”
埃拉一边说着,一边深深埋头到尺玉的小腹处,高挺的鼻梁隔着薄薄一层绸缎摩挲着柔嫩的肤肉,像是要把它顶破一样。
他重重地呼吸了一口,感觉自己要溺死在虫母身上这股宛如流着甜蜜的香气中。
他还记得两天前他在水下是怎么伺候虫母的,还记得那喷射的水的温度和它的香甜,此刻更恨不得钻进虫母的肚子里去,回到温暖的巢穴里。
“妈妈,如果你一定要走——带上我好不好,我会是你最乖的也最忠诚的孩子!”
“埃拉·阿诺德!”
菲尔德脸上浮现出愠怒,他的确示意埃拉用苦肉计挽留虫母,但他可没想让虫母和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虫子一起远走高飞。
埃拉闻声瑟缩了一下,鼻尖顶到尺玉耻骨的位置,几乎快要钻进去。
他后背在浅浅颤着,被如此依赖,尺玉感到自己是一座高高的山,能够庇护养育一方子民,对埃拉可能冒犯的行为说不出重话,充满大地高山一样的包容。
只好摸摸他粗糙的短发,用商讨的眼神望向菲尔德。
“菲尔德先生,我们都退让一步,可以吗?你们想要我留下来,那我……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你们放过他。”
萨洛扬这时终于看明白身旁这两个心眼子比池塘里的莲藕还多的虫族打的什么主意。
他心喜于虫母松口,愿意暂留一段时间,只要现在留下来了,以后还能跑得掉吗?但又看不惯埃拉这个臭小子借机享用虫母,卖惨谁不会?他难道不能胜任吗?
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受过的伤比埃拉吃过的营养液都多,难道演不出真情实感的痛?但事先没有料到,现在也无济于事,只能鼻子里出气,冷哼一声。
既然尺玉松口,菲尔德也不想现在逼着虫母做出事关未来永远的决定,他们心思缜密,颇有城府,善于哄骗,但这对年轻、涉世不深的虫母而言太不公平。
出于刻在基因里的崇敬,达成了令虫母暂时留下来的目的后,他不愿再过多算计。
菲尔德淡然一笑,恢复了原先克己复礼的容态。
“埃拉,不要无礼。”
身后两只侍卫虫族上前将埃拉抬走。
“殿下,虫族将士们都在等候您露面,我们准备了您的衣物,现在换上它,我们就去全息直播间宣布喜讯好吗?”
尺玉身上一轻,还有些眷恋,然而那种温存的情绪在他见到将要穿上的衣服时荡然无存。
菲尔德展开一件漆黑油亮的胶衣——这种材质尺玉并不陌生,因为极为服帖合身,能最大程度减少外物对身体控制的影响,有时候帝国军校训练会要求穿着全身胶衣。
论坛上至今还有他被胶衣包裹的全身照,据系统所言,他的同学们甚至根据那张照片推测出了他的身体各个部位的尺寸,这让尺玉感到难为情,因此始终没有登上论坛看一眼。
但眼前这一件绝不能和尺玉从前穿过的那些混为一谈。
它只有短短几十厘米,没有手袖和腿部的布料,胯间呈三角形,如果穿上,只能勉强遮住胸口、腹部和隐私部位。
甚至尺玉怀疑它连自己的屁股都包不住。
“这能穿吗?”尺玉诚心发问。
菲尔德似乎对尺玉的不解感到不解,短暂思索两秒解释道:“殿下,奥莱星炎热非凡,您身体薄弱,受不住沉闷,这样的衣服更适合您。”
“而且,殿下不必为向虫族袒露身体感到羞耻,您需要提前适应。”
尺玉像是听不懂菲尔德的话,明明前半段他还能理解,后半段怎么好像说的不是同一种语言呢?
这时尺玉突然意识到,他们交谈所用的语言并非帝国通用语,而尺玉却无师自通,浑然不觉自己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语言环境里。
他的思路从此走偏,在心里和系统嘀咕:“我的语言学习能力已经这么厉害了?还是说这是之前任务完成的奖励?”
就这样茫茫然半推半就被内侍带入了更衣室。
他还在思考自己真的要穿这件衣服吗,更衣室外就传来内侍的询问声,似乎他在更衣室里待得够久了,引起内侍的担忧。
尺玉三两下钻进胶衣里,但背后的拉链实在费力,他尝试几次都没法拉到顶,只好小声叫着人:“唔,有人吗?”
更衣室的门被从外打开,好在进来的是菲尔德,他极为绅士地侧开视线,只是凭感觉摸着尺玉的后背,将拉链缓缓拉上去。
随后带着尺玉到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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