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该亚
“哦,小佐伊啊,出去看热闹了。”
站院长旁边一个老头见他要找小佐伊,就拉了他一把,指着前面说:“小佐伊不在那里嘛!”
院长返身一看,要命了,公爵夫人不知不觉竟站到了佩戈尔房间门口,这人鱼好奇心也太重了,就为看个热闹万一伤到哪儿,到时候倒霉的可不止他一个。
“夫人,离远点看,千万别进去啊!那个谁,再去催催,叫他们快点,啊呀,你们都散开,别堵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院长不过是说了一句话的功夫,一转眼,公爵夫人已绕过两名护理员,进屋了,糟了!瓦伦瞬间起了一身白毛汗,他火烧屁股似的窜过去,对着站在门口的几个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吼:“你们蠢啊,干嘛不拦着他?”
“我说过了,少爷不听我的。”迪迪被吼得眼圈发红。
“我们根本没注意。”其他人也忙着申辩。
“走走走!”瓦伦院长撵开旁人,扒着门框往里看,房间里的惨状果然跟他想的一样,除了小床,所有东西全砸烂了,窗户上碎了两块玻璃,一把椅子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小桌折了一条腿,倒在门边,枕头里的填充物有些还在半空中飞扬,佩戈尔光着脚坐在地上正在拼命撕扯被单,他见有人靠近,就停下动作,警觉地瞪着来人,露出一脸凶悍气。
“公爵夫人,快出来,这老头有攻击性,很危险。”
院长小声叫了两遍,见李喵伟虽然停下了,却始终不答应,就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背后,想把人带出来,瓦伦心里还在嫌这少年不懂事,公爵平时肯定操碎了心,唉,老夫少妻往往就是这样。【公爵:==#
瓦伦拉了拉李喵伟的胳膊,李喵伟身子朝着他的方向歪了一下,又站住不动了,瓦伦发觉这条人鱼额头上全是汗,小脸紧紧皱着,似乎正承受着某种痛苦,那双大眼睛也失去了初见时的灵动,瞳仁里纯黑一片,有种深不见底的感觉。
这是怎么啦?既然那么害怕,还进来凑什么热闹,院长刚要问,助理带着三个年轻力壮的护理员赶到了,小屋里一下子涌进来这么多人,佩戈尔神情越发的失控及恼怒。
院长正在跟护理员下指示,忽听助理惊叫一下,他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条件反射往后猛退了两步,等到再回头时,就见佩戈尔敏捷地扑过来,一把拽住公爵夫人的头发,将他拖了过去,门外顿时传来一片惊呼声。
“少爷!”迪迪跟着冲了进来。
瓦伦院长想死的心都有了,“把他拉出去。”他跟助理说,一个不够还来两个,他就知道,公爵夫人待在老人院,迟早会出事的。
“佩戈尔,你冷静点。”院长放柔声音,安抚性地压了压手,“你把他放了,抓我,来,我给你抓。”说着,他往前走了两步。
没想到院长的举动起了反效果,佩戈尔神经质地向四周看了看,飞快地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玻璃,朝着院长挥舞了两下,嘟嘟嚷嚷地叫骂道:“杀死你!杀死你!不服从命令的统统杀死!”
外面又是一阵吸气声,没出来看热闹的老人一听说小佐伊出事了,也全都挤了过来,迪迪更是吓得面无人色,连哭都忘记了。
“叫他们都回自己屋去,别在这里添乱!”院长火冒三丈。
老人们个个忧心小佐伊的安危,可也明白他们留在这里只会越帮越忙,因此全都服从安排,乖乖回房了。
“都怪你,说什么让小佐伊去,你看,出事了吧!”
“哎,你这老混蛋刚才不是也帮腔来着。”
“行了行了,别吵了,小声点。”
李喵伟头皮被扯得生疼,意识渐渐清醒过来,他一开始真的只是想出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越接近这间屋子,越是受到一股狂躁情绪的影响,恐惧、凶暴、挣扎、烦乱、疯狂、急于宣泄的苦闷,一股脑地将他困在其中,就好像阴雨天又掉入了冰冷的泥潭里,要不是被这么狠命拉扯着,说不定他也会陷进去,可一旦清醒,大脑就有些透支般的疲乏和胀痛。
李喵伟不去管现场有多混乱,自顾自地调适好心情,他以前做过一段时间护工,听人说过,老年痴呆症患者,有时会产生严重的幻听幻视现象,认为别人想要加害他,或是做出些对他不利的事,佩戈尔老人极有可能也是同样的病例,这时候有亲人在身边其实最好,一般他们对儿女的防备心理会比较弱,也更容易被说服。
李喵伟看似淡定,事实上局面已经很紧张了,佩戈尔一手拖着他,一手把玻璃攥得死紧,自己掌心慢慢沁出几条血线,他用舌头舔了舔,受到血腥味的刺激,老人两眼冒出凶光,举着玻璃尖一会儿刺刺这里,一会儿又砍砍那里,吓得留下来的几个人不断地往门口退。
“院长,现在该怎么办?”助理六神无主地问。
院长也是束手无策,这次佩戈尔病发得异常凶猛,还有个公爵夫人参合其中,“你快去报警,这事我们解决不了,等等,顺便……顺便通知一下……”看来资助款是保不住了。
瓦伦讲到一半,就听一直沉默着的公爵夫人忽然温和地叫了一声,“爸爸。”现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佩戈尔动作一顿,狐疑地看看他,粗声粗气地问:“你是谁啊?”
“您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我是您儿子啊。”
“马洛里?”
“是啊,是我,爸爸,您拽得我好疼,能不能松松手?”
佩戈尔打量了李喵伟一会儿,还是有些困惑,说:“你怎么在军营里?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快回去!”
“爸爸,您是不是搞错了,您现在在休假,这是家里。”
“我有休假吗?”佩戈尔歪着脑袋想了想,指指院长等人,又问:“那他们是谁?”这次,他终于放开了李喵伟的头发。
院长一看这情势,赶紧叫住助理,让他再等等。
“他们是我请来的客人,爸爸,您怎么把厨子的菜刀拿出来了,来,快还给人家,中午还要留客人在家里吃饭呢,没菜刀怎么做菜。”
李喵伟边说边去接佩戈尔手上的玻璃,老头下意识地挣了一下,在他手上拉出一道小口子,旁边静观其变的一干人心脏全都抽紧了,李喵伟看都没去看那道伤口,依然平静地伸着手,佩戈尔犹豫了几秒,把玻璃交了出来,并喃喃自语道:“哦,原来是这样啊。”
李喵伟把骗到手的玻璃递给院长,然后掏出手帕按在佩戈尔掌心,再找了双鞋子给他套上,扶着他往外面走,“来,爸爸,咱们父子俩好久没见面了,我陪您到花园里去散散步。”
留下来的几个人连忙抓紧时间打扫屋子,助理大呼惊险,“院长,没想到公爵夫人不仅胆大心细,人还非常聪明,刚才都快把我吓死了!”
“切,你就是头脑简单,如果不是他,会搞得这么凶险吗?”
“这倒也是。”
“不行,你叫他们快点收拾,我跟过去看看,别再闹出什么乱子来,唉,我还是早点退休吧,再这么干下去,少活好多年。”
由于佩戈尔的耽搁,李喵伟下班比平时晚了将近一个小时,他打电话跟管家说,因为在做一些游戏器具,拖延了一点时间,接着又关照迪迪,回去千万不能说漏嘴,他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工作机会,假如让布兰奇知道了,肯定又会借题发挥。
车子都已开出老长一段路了,李喵伟的心境还是没有完全平复下来,大家都当他是用言语劝服了佩戈尔,只有他自己知道,并不单单是那样,在他调适好心情的一瞬间,不知触发了什么,他体内莫名生出一股力量,尽管很微弱,却也能明显地察觉到,就像是武侠小说中提到的内功,一股气从他的身体里溢出,按照一定的规律缓慢流动,并且随着他的说话与动作,盘绕在他和佩戈尔的周围,他们之间仿佛产生了一种牵引力,十分微妙,这到底是什么?魔法感应力吗?
“少爷,您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吓着了?”迪迪怕前面的布雷恩听见,轻声问道。
“我没事,别担心。”不仅没有吓着,李喵伟现在还极度兴奋,尽管人确实感觉非常累,但不影响他的心情。
“迪迪,日子都过得糊涂了,我还有多久过生日?”
“我算算啊,今天是五月二十号,唔……还有三个月零五天。”
“哎你说,没成年的人鱼贵族会不会提前觉醒魔法天赋?”
“有是有,不过很罕见。”
“原来不是没有啊……那么,咱们淡水系人鱼有没有人会治愈系魔法?”
“那怎么可能,呵呵,如今不比几百年前啦,别说是淡水系人鱼,就连黄金人鱼,据说也只有少数几个会治愈系魔法。”迪迪看了看布雷恩,又小声私语道:“有人说人鱼贵族的魔法力越来越弱,是因为惹怒了圣神的缘故,少爷,您干嘛又问起这个?”
“没什么,随便问问。”难道今天这一切都是错觉?李喵伟越想越糊涂。
☆、49
被佩戈尔划破的那道口子并不深,只是看着比较长,等沁出的血珠子干了之后,掌心便留下一条红红的血线,李喵伟担心公爵会问东问西,回家后就一直挺注意,可不知怎么还是被男人发现了,一点小伤口最后竟闹得差点惊动西罗医生,李喵伟搞不懂了,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精贵了,公爵臭着脸,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李喵伟生怕他说出什么明天不许再去上班之类的话,只能好声好气地哄着他。
布兰奇接过管家找来的防水药贴,亲自给他贴上,然后问:“这怎么弄的?”
李喵伟眼睛都没眨一下,很顺溜地答:“噢,不小心被砂纸边刮了一下而已,早就结痂了,你别大惊小怪的,这几天不是闲着没事干么,我看那些老人也挺无聊的,就大家一起动手做点小玩具。”
布兰奇不满地睨了他一眼,说:“你们人鱼不是最爱漂亮吗,怎么就你特别,腿上已经一大堆疤了,手上再来,也不嫌丑!”
男人长成他现在这样还不如来几道疤,李喵伟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竟没注意自己的手还被人牢牢攥着。
布兰奇心情转阴为晴,他牵着老婆走到露台上,这个季节,花园里的花全都竞相怒放了,在屋子里就能闻到阵阵暗香,俩人在藤椅上坐下后,管家见机送上一盘切好的水果,布兰奇叉起一片递到李喵伟嘴边,又问:“什么小玩具?我都不知道你还会弄那些。”
这条小黑鱼的想法和爱好还真是稀奇古怪,明明结婚前也没表现出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没想到接触下来,却这么有趣。
“唔……我自己来,我自己来!”李喵伟被逼着吃下一片水果,脸上有点红,布兰奇很大方地把叉子让了出来,然后张开嘴说:“那,我喂过你了,这次轮到你喂我吃。”
“……”
李喵伟一头黑线,这时正好嘴里抿出两粒瓜籽,就气恼地吐出来往他嘴里一丢,本以为公爵一定会光火,不料这家伙竟然真的把瓜籽嚼吧嚼吧,咽下去了。
“喂!你怎么真吃?”
“咦?不是老婆你喂我吃的吗,我怎么能不吃,再说了,沾上你的口水后,味道还是挺不错的,你要不要也尝尝?”布兰奇故意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露出一脸坏笑。
尼玛,怪不得人家都说,无知者无畏,无脸者无敌,人一不要脸,谁都斗不过他。
李喵伟站起来,作势要走,“你究竟把我拉来这里干什么?没事我回去看电视了!”
“哎,别走啊,看,今晚夜色多美,坐下来聊聊天嘛。”布兰奇仰着脖子,可怜巴巴地说:“咱俩也就这会儿能亲近亲近,你又不让我进屋,啊!要不这样,今晚你来我屋里,我的床比你的确实要大一点……”
“行行行,别说了,我陪你聊天,说吧,聊什么?”
“刚才讲到哪了,哦,你们都做了哪些玩具?”
“也没什么,就一点棋牌。”
“棋牌?老头们也对这感兴趣吗?那我明天叫人给养老院送几套去,别费事做了。”棋牌布兰奇当然知道,他这几年经常玩,还是个中高手,一听佐伊也有兴趣,就提议要和他来上两把。
李喵伟连忙拒绝,“我做的那些和你平时玩的不一样。”莫坦星球上的棋牌玩起来需要很大排场,一般只出现在俱乐部或者赌场里,他连见都没见过。
“不一样?那你们做的棋牌是什么样的?”布兰奇很感兴趣地追问着。
李喵伟简单说了几样,事实上他会的也不多,只有扑克、象棋、军旗,还有那些孩子们玩的斗兽棋、飞行棋……麻将还是到了城里以后,看人玩过几次,他光知道个原理,都没怎么亲自上手过。
“现在也就做了两副扑克牌,一副象棋,麻将还没做好,那个比较麻烦。”
“这些都是什么?你自己想出来的吗?”布兰奇惊奇了。
李喵伟不知该怎么回答,便支支吾吾应了一声,他本想转个话题,不料公爵对这些棋牌的兴趣显然不小,特意叫人拿了纸笔来,让李喵伟再详细地解说一遍。
“你记这些干什么?”
“嗯……我觉得你说的这些挺有趣的。”布兰奇头都不抬,边记边说:“也许能试着投放一下市场,我名下有几家玩具公司,研发部门开发的新产品越来越高端,一个游戏仓就算零利润出售,最低也要卖到几万卢索,寻常家庭根本承受不起,也无法做到大范围推广,我觉得既然是做玩具,就要兼顾到所有有孩子的家庭,当然,你说的这些棋牌也适合各个年龄层的人,非常值得推广一下。”
李喵伟愣了愣,没说出话来,他没想到这些也能赚钱。
“怎么啦?这么看着我?”布兰奇抬起头,微微一笑,顺势捏了捏老婆的脸颊,手感真好。
李喵伟把咸猪手拍开,喃喃道:“真不愧是生意人,什么都能想到赚钱上。”
“赚钱又不是罪过。”布兰奇随即又苦笑了一下,问:“是不是感觉我很无聊。”以前特蕾莎就这么说过。
李喵伟摇了摇头,男人想着挣钱再正常不过,如果可以,他也想尝试着做生意呢,可惜他不是那块料,做啥亏啥。
深夜,布兰奇等妻子回房后,拨通了伯尼塞西尔的电话,这一个多星期,警察局可以说是毫无进展,以至于警察局长都不敢主动跟他联系,倒是自己手底下人还查到点当年的事。
“大人。”伯尼从被窝里爬起来,硬着头皮接起电话。
“怎么?我以为灰狼的案子已经解决了呢,你这么笃定。”布兰奇毫不客气地嘲讽道。
塞西尔局长心想,我哪有笃定,没见我肚子都小了一大圈,拉尔茨工厂的内/幕,你们全都不跟我提,这叫我怎么放手查?
“大人,上次警方对外发布假消息,声称灰狼还没死,当天半夜确实有个人假冒医生来过医院。”
“然后呢?”
“那家伙动作非常灵活,显然经过专业训练,他伤了我们一名警员,不过身上也挨了两枪,可惜……最后还是被他逃了……”
“什么?警察局里的人难道都和你一样,光长肉不长脑子的吗?”布兰奇刚要发火,往楼上看了看,又降低音量道:“你们事先做了那么多准备工作,竟然还能把人给放跑了,真够能耐的,看清楚对方长相没有?”
“没有,他戴着口罩,警员们为了要活捉此人,确实有点投鼠忌器……大人,不知道您看过前几天的报纸没有,比丘塔树林找到一具年轻莫坦人的尸体,有人在那里挖地偶然发现的,死者被人扒光了衣服,尸体上也做过许多伪装,除了掩盖枪伤以外,面容同样遭到了严重毁损,脑袋几乎被砸烂了,我们怀疑他就是到医院来的人。”
“你们怀疑?有依据吗?”伯尼推断得也许没错,可这样一来,夜鸮的幕后人肯定知道灰狼只是警方的一个圈套,调查起来也就更困难了,“做了颅骨复原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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