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午夜漫步
尤陉稳了稳心神,搬出那套早就在心里演练过无数遍的说辞,“陆厉帝为人刻毒,可臣妹生性纯善,虽为其家眷,必不可能与其勾结,还望陛下看在尤家三代为王朝的千秋基业鞠躬尽瘁的颜面上,饶恕臣妹一命。”
他很清楚,陆重瀛虽然倒台,但其生母是皇太后,母家仍大权在握,此番举动难免有落井下石之嫌,若是传到她的耳中,难保不会被记恨上,若是新皇还不松口,到时尤家作为前太子党党羽,新皇夺嫡时期的政敌,处境有多艰难……可想而知。
寂静的沉默中,尤陉的视线直视着砖瓦铺就的地面,像等待凌迟那样等待回答。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这种海水即将淹没口鼻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中,男人的后背浸出一层薄薄的汗水将里衣打湿,他控制不住地去揣度帝王的心思,反反复复地权衡自己筹码。
与他想象的紧张截然不同,陆重行对于他字字恳切的陈情毫不在意,只是圈在尤安腰上的力度收紧,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锁在怀里。
陆重行埋首在柔嫩颈侧深吸一口气,冰凉浅淡的香气充盈了肺部,像是一捧雪融化在掌心。
“你说,你的兄长若是知道自己宠爱的妹妹正衣衫不整地坐在我怀里会作何感想。”
“你……”那双因为快感微微失焦的雾蓝眼瞳微微泛红,此时正用一种不可理喻的目光看着他,即使是生气的模样也漂亮的惊人——反而让他更想欺负他了。
“让他听听自己妹妹的声音有多好听,嗯?”
“陆重行!”
顾念着外面的兄长,尤安的声音压得很低。
从小到大,因为外貌惹来的非议不在少数。这种非议有时候是好的,为他带来源源不断的热度,有的时候则是坏的,他们用最下流的语言诋毁他,即使他什么都没做。
“怎么了?”他明知故问地用高挺的鼻梁亲呢地蹭了蹭他的锁骨,锋利的牙齿像咬住猎物的喉管那样,强势而不容拒绝地咬住那处精致的凸起。感受着齿间跳动的脉搏,这种把那人的生命都掌控在手中的感觉令他感到灵魂都兴奋得微微颤栗。
仍然跪在轿撵前的尤陉忽地听到一声短促的哭吟,声音的主人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慌乱地咽下尾音。
周围侍候的宫人垂首,无一人胆敢抬眼。
若非尤陉自认耳力不错,都要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了。他微微拧眉,总觉得这道变了调的声音略有些耳熟,这种没由来的念头吓了他一跳。
他收起因为长时间的等待过于逸散的思绪,就听到年轻帝王的声音。
“准,这件事朕之后会着手去办。”
“……谢陛下恩典。”
待轿撵随着宫人齐整的脚步远去,尤陉拂去衣袍间的尘土起身,欣喜之余不禁有几分困惑。
早日便听闻新皇不近女色,将即弱冠,却连一位侍妾都不曾有,既如此,究竟是什么人……竟能与帝王同乘一座轿撵?
“我已找人重新赶工做了件凤袍,等回去后还请夫人试穿,好为你我的新婚做准备。”
夫人、夫人……
他越是嫉妒怨恨陆重瀛,就越要跟陆重瀛叫一样的称呼,就好像叫得多了就可以覆盖掉陆重瀛在他身上留下的烙印。
“你既已做下不容辩驳的决定,又何必问我?”尤安反唇相讥道,那张漂亮脸上的神色是鲜少在外人面前流露出的尖锐。
“夫人所言不错。”看到他这副模样,陆重行又生出了点不明不白的刺痛。
这种刺痛没有由来,像是被藏着的针冷不丁刺了一下。
“事情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
“我要你名正言顺地嫁予我。”
第54章 被强取豪夺的宫妃33(完)
“若无其他事宜, 今日的早朝就到此为止。”
一旁的小太监听到这句话正要喊退朝,就见中书侍郎出列走上前,行了个礼。
“陛下且慢!臣斗胆请问, 陛下要娶清水赵氏之女为妻……此事当真?”
帝王的家事便是天下事, 更何况这位新皇还未有妻室,多少官员都想借着女儿攀上高枝,可这陆重行竟然一纸诏书昭告天下, 要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清水镇女子为妻,越三级封为皇后。
这下,饶是中书侍郎再怎么忌惮新皇,也坐不住了。
陆重行早已预料到眼前的一幕, 眼底闪过冷厉之色。
那双邪异的异瞳只是沉沉地看过来就让中书侍郎头皮发麻,更别提在场的所有人都曾亲眼目睹新皇血煞宫门的模样,但他咬了咬牙, 还是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继续道。
“我朝有明文规定, 新皇登基两年内不得立皇后, 此举不合礼法啊!请陛下收回成命, 将其封为皇贵妃, 两年后再定夺……”
剩下陆重行已不想再听, 直接了当地打断了臣子的话。
“既如此, 将这律法废黜了便是。”
年轻帝王唇角噙着冷笑, 缓步走下台阶。
“侍郎大人可还有异议?”
视线里那双明黄色长靴停留在眼前,中书侍郎将头垂得更低,额角已冒出薄薄虚汗。
“臣不敢。”
有中书侍郎为先例, 其他臣子皆闭口不言,只是少部分渴望在新皇手底下施展抱负的人心中更添了几分忧虑。
谁也不确定,这位手握兵权、让敌国闻风丧胆的帝王究竟是明君还是昏君。
……
丞相一连数日都告病不出, 再兼之其他朝臣忙着向新皇投诚,纷纷与昔日废帝党割席,门庭比之往日自然冷落了许多。
一辆马车停在朱红大门前,年轻男人走了下来。自下朝后尤陉便四处奔走,直到现在才乘马车回了府邸。因为日夜奔走,他的眼下有些青黑。尤陉拖着疲惫的身躯揉了揉额角,跨入内门,没走几步就听到隔着门扉传来的父亲的低咳声。
自妹妹随废帝下落不明后,父亲一夜之间便白了头发,身体也每况愈下。
想到至今还生死未卜的妹妹,尤陉顿时心下一恸,推门走到床边,低低地唤了一声,“父亲、母亲。”
“陉儿,你妹妹……有消息了么。”
尤陉看到母亲放下了汤碗,两只眼睛紧张又希冀地看向自己。
他艰难地摇了摇头,立刻感到母亲的表情瞬时黯淡了下来。
尤敬廷沉默了片刻,而后开口问道,“这几日皇帝可曾说过什么?”
尤陉点了点头,取出诏书递给父亲,开口解释道,“今日朝堂上,新皇不惜废黜律法,也要执意立一女子为后……”
他还未说完口中的话,便看见向来稳重如山的父亲双眼充血,目光死死钉在那两行字上。
立清水镇赵氏之女赵熙为后……
“父亲!父亲?!您看到什么了?”尤陉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赵熙……昭熙……”尤敬廷将诏书攥在手中握成一团,厉声喝道,“简直是胡闹!”
“此子竟如此罔顾人伦礼法!强夺臣子之女!”
“什么?”尤陉怔愣了片刻,反应了过来,“这么说……妹妹还活着?”
那一日在宫门时听到的……千真万确,就是妹妹的声音……
想到这里,尤陉的脸色霎时白了。
“为何……父亲!为何会这样?昭熙是废帝的皇后,为何会与当今的皇帝扯上关系?!”
长久的沉默后,尤敬廷长长叹了口气。
昔日之因,成就今时之果。
他盯着面前的虚空,心生几分悔意。
“怪我……当初不该如此狠绝……”
当初为了巩固陆重瀛的皇位,他与对方联手将陆重行逐离京城,本想借机杀了陆重行以绝后患,却没想到,陆重行的执念如此深重,以至于……到了这种地步。
……
“尤安……尤安……”
模糊不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睡梦中的尤安无意识皱了皱眉,想要翻身躲避这近在咫尺的声音。
但这个微小的动作马上被身后的人察觉,环抱着他的手臂固执地收紧,渐渐有些难以呼吸。
尤安在这种压迫中从睡梦里惊醒,清冷的月光透过木窗倾洒在地面上,他转过头,看到了陆重行紧闭的眼睛。
年轻男人似乎陷入了一场噩梦中,英挺的眉峰隆起,连向来收敛得很好的内力都逸泄了几分,周身萦绕着若有若无的黑气。
看着眼前仿佛游鱼般飘荡而过的无数道黑气,尤安的意识终于清醒了几分,面前的状况显然并不正常,他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叫出了系统。
“……这是怎么回事?”
一直处于待机状态的小系统很快从意识中现身,经过简单的扫描后确认了情况。
“男主应该是进入梦魇了,这是噬魂经的副作用之一,若是进入梦魇之人无法破解,便会走火入魔。”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那些黑气仅仅在眼前飘过,他也能感受到浓烈的负面情绪。
其中充斥着的绝望、恐惧、怨恨伴随着桀桀的怪笑,让他一个旁观的人都感到不适。
尤安小心翼翼地像猫一样支起身体想越过陆重行下床,但他挣脱的动作仿佛刺激到了对方,那双铁箍般的双臂在轻薄的衣衫上抓出细密的褶皱。
他略微不耐地轻啧一声,忽地听到寂静的空气中再度响起的梦呓。
“求求你……不要走……”
尤安从其间攫取到几个字,那一刻,他几乎以为他醒了。
“不要抛下我……”
他的动作是强硬的,却在近乎哀恳地挽留他。
尤安神色复杂地停顿了片刻,而后认命地重新躺下。
他感到陆重行的手像触手一样更加得寸进尺地攀附过来,他重新被对方禁锢在了怀里。
尤安听着耳侧杂乱的心跳在逐渐趋向平稳,那些飞舞着的黑气也在一点点被净化、消失。
“真是麻烦……”他轻轻嘟囔了一声,带着点抱怨的意味。
“说到底,你究竟为什么要修炼噬魂经?”
……
这次的封后典礼与以往的并不相同,先前的皇后往往已经以太子妃的身份与尚是太子的皇帝结过亲,因此除了正常的流程外,这次的封后大典还须三拜三叩之礼。
自尤安踏入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那张美人面上滞了一瞬,而后或垂首竭力掩饰眼底的震惊,或露出恍然的神色,无一人敢多言。
权利更迭,暗潮汹涌,胆敢反对的已被清剿,剩下的都是懂得明哲保身的聪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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