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猫里偷闲
秦开禹猛地盯住闻奶奶后脑勺。
闻其芳视线自始至终都在乔宴身上，这话没有说出口，只是他必须要读心才能悟出的话，以乔宴的本事，只看脸色就足以得知主人的意思。
乔宴的脸色不出所料地变了，嘴角笑意僵了僵，被闻其芳近乎当着面指责，可惜只要对方没真的说出口，他依然可以眨眼间把自己撇出去：“我也不会让人欺负小放的，奶奶您尽管放心，虽然他不是爸妈亲生的，可这么多年，我都当他是我的亲弟弟。”
秦开禹终于明白，闻其芳今日凑合他俩见这一面，是为了向乔宴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先前说的话，闻奶奶听进去了。
一个常年躺在病床上的人说的话可能没有什么分量，但这已经是闻奶奶所能做到的全部了。
把这件事情告诉乔放的话，他一定会很高兴吧，闻奶奶知道自己会告诉乔放。
秦开禹一离开病房就掏出了手机，还没等他给乔放发消息，李万机的电话先打了进来。
坏了，找他算账来了。
秦总镇定自若地接通电话：“喂。”
“您跟乔宴碰面了？”大概是意识到直接这一句太不敬上司，李万机顿了顿补充了一句：“秦总？”
秦开禹：“碰到了。”
李万机深吸了一口气：“发生了什么？”
甚至不需要问“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秦开禹：“我给他甩了脸。”
李万机：“还有呢？”
秦开禹：“应该没了，有影响吗？”
李万机似乎把那口气吐出来了：“没影响。”
秦开禹：“？”
李万机：“您的甩脸在我的计划之内——请允许我根据您的实际情况擅自更改了计划。”
秦开禹提了提气没提起来，慢吞吞道：“好吧。”
第48章
《靛青》的播出效果远超预料。
内娱的现偶底盘极低，热播期集均能上两千万已经算播出效果不错的了，往常的一些流量牵头现偶也就是一千保卫战，再糟糕些连一千都上不去，主要还是现偶距离观众太近，拍得不好很容易脱离现实出戏，整部剧悬浮不切实际，基本就不谈人物塑造了。
业内对《靛青》的期望在一千五的集均，有两个流量打底，招商方面男女主代言的品牌方都很给面子，前期都多多少少投了点广告，后期《靛青》的口碑发酵后，更多的广告商加入，且《靛青》剧情刚过半便已经达到了期望的一千五集均，去除前期的宣传费用，这个项目给星悦赚的钱相对于投资来说实在可观。
很少有一部剧没在任何步骤掉链子，导演的拍摄手法、编剧对校园霸凌剧情的深入描写、主角和配角的人物塑造全方位超出同类型同投资的小成本剧一大截。
当然正是因为播出效果太好。
秦开禹看着官群各大数据群和无门槛齐刷刷的点赞评数据任务愣住了，小窗偷偷敲小云问一下情况：“这是怎么了？”
他最近只有签到的时间，国庆假期结束积累了一堆工作，李万机那边跟乔宴的合作因为自己的催化意外地更顺利了，秦开禹忙到脚不沾地，甚至没时间去探班乔放。
“还能怎么。”小云回得很快，“打起来了呗。”
秦开禹：“跟谁？”
小云：“还能有谁？”
秦开禹意识到了：“肖晨粉丝？”
小云：“显然。”
秦开禹大概从粉丝群的聊天记录里捋出来了这一次的前因后果。
《靛青》播出后几个主演的微博粉丝数量都增长可观，但男女主有一定的粉丝基础，乔放粉丝数量在播出前甚至没过百万，等于从零开始涨粉，涨幅比男女主都恐怖得多。
事实上男女主两家粉丝在剧刚开播时就已经断断续续地交流了很久，因为这部剧男主一番女主二番，两位虽然都是流量，但男主实绩比女主好一点，番位方面没什么摩擦，只是剧情播出后，女主的表演备受好评，男主只能算中规中矩不拉胯，大多数影评人逮着剧从导演到演员夸了一圈唯独没夸到一番男主，就算也没批评，在男主粉丝眼里也是“故意”的。
不提男主的影评人被划到了女主粉范畴，女主粉当然不认，两家为了争夺这剧的功劳归属开始“友好”交流，女主那边只差了点影视实绩，流量并不弱，两家打得有来有回，风筝本来抱着隔岸观火看热闹的姿态——
直到两家粉丝突然发现涨粉最多的不是男主家也不是女主家，而是《靛青》的反派男配。
争了那么久的功劳结果一拉表双双沉默了。
女主家粉丝跟风筝先前没有什么摩擦，没立即加入战场，但肖晨的粉丝跟风筝属于积怨已久相看两厌，目前一点就爆，不出所料打起来了。
秦开禹依稀记得上次的惨状：“咱们……打不过吧？”
“今时不同往日！”小云壮志凌云，“乔乔剧粉群进了很多人，我的目标是将她们都发展成书局女工，懒得做书局的也可以随手点个赞。”
秦开禹：“所以……打得过了？”
小云：“……那倒是还没有。”
“人家什么基数咱们什么基数。”小云壮志之余短暂理智了一下，“对面书局裙早已经成型了，我们今早还在拉裙呢，相同的人头数人家组织起来一分钟切耗上六七百个赞，我们这边嚎一嗓子那边动员一下拖拖拉拉终于人齐了，一看人家已经截图完毕开庆功大会MVP结算了，比不了比不了。”
小云理智之余继续壮志：“但是咱们未来可期啊！风筝现在叫什么？快速发展期！乔乔吸了很多初恋追星的姐妹，对数据点赞什么一窍不通，就跟你那时候一样，得手把手教，欸不过咱追星女最不缺的是什么！热情！有多少人姐教多少人好吗！”
“先不跟你说了，我这还忙着呢。”小云顺嘴指挥道，“你要闲着过来点几个赞，群里新粉十万个为什么你看到了也可以回一回，老粉的自我修养。”
小云说完就消失了，秦开禹点开其他群发现她正在教大家控评话术，隔一会甩进来一个营销号链接，意思是要开始上战场拉练了。
秦开禹本着他现在确实闲着的原则，点进小云甩进来的链接，从评论区的肖晨粉丝大军夹缝中找到风筝的评论点了赞。
友好一点的评论区大家互相宣传待播剧偶尔阴阳几嘴，不友好的评论区则是直接上角度光线不好的黑图，锐化再P一P，摆上醒目的大字嘲讽。
内娱粉丝这方面的战斗力实在强得没边，有些词汇任凭秦开禹脑子转八百个弯也没转懂到底怎么骂的人，还有很多秦开禹眼熟的ID，平时姐妹姐妹地喊着他，热情可爱，刚刚一打眼扫过有个眼熟可爱的ID在问候肖晨全家。
能让他在肖晨粉丝的夹缝中看到的问候，这位姐妹问候得一定相当努力了。
秦开禹在上次被肖晨粉丝屠广场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了一回这种场面，但那次是单方面被问候，还问候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
他当时截图去问小云什么意思，小云倒是第一次没解释，只让他别学别看快跑，秦开禹就点了几个自己看得懂的风筝评论跑了。
给每一个链接点完赞，秦开禹终于明白小云说的好起来了是什么意思。
这不再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风筝的控评虽然少，但也能翻到几条，甚至权重好的粉丝还能挤到前排，每个帖子前排评论都是肖晨粉丝，可往后翻一翻，总能看到上蹦下跳的风筝。
秦开禹直观地感受到了确实有越来越多的人在喜欢乔放。
……就是方式各异。
虽然并不理解这么做的意义，但是看到风筝的评论在这每一个赞的积累中慢慢从肖晨粉丝的围堵中杀出重围，感觉莫名其妙地……燃起来了呢。
第49章
风筝跟肖晨粉丝的架从剧中一直打到超前点播，中途曾经一度双方精疲力尽准备休战，结果当晚段桓之与女主的CP超话冲上了CP榜一，把男女主的CP超按在地上摩擦。
小云用“你竞品公司随手设计的产品销售额倍杀你公司主推的产品”类比给他后，秦开禹完全明白了情况的严肃性。
CP粉看热闹不嫌事大加入了战场，完全不顾双方正主的死活，暗戳戳帮风筝点赞，被肖晨粉丝发现截图公示后，战争再次陷入白热化阶段，那段时间贺知云甚至拒绝了他的任何有偿加班请求，两眼一睁就是上微博干架，打得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秦开禹对粉丝之间的战争没太多兴趣，对小云口中的“乔乔这回真的小出圈了”也没什么实感，但乔放微博粉丝数的爆发式增长是直观的，星悦的入账是可观的。
《九霄》还没杀青，马取义那里收到的病娇反派和姐弟恋本子已经堆起来了。
“乔放一个都没选。”马取义给他汇报，“里面好几个剧本都还不错，但乔放似乎并不希望再演这种题材。其实在我看来，乔放刚因为这一个人设出圈，吸引的粉丝都比较吃这一口，正好目前在拍的《九霄》也是姐弟恋本子，之后可以走一段时间固定的赛道，先在大众眼中给他竖立出明确的形象，有助于他以后的发展。”
秦开禹单手拖着手机，另一只手对着电脑键盘飞速敲了几个字处理完邮件，嘴上也没停：“我记得乔放已经选好了新本子。”
马取义顿了顿：“是的。”
“怎么了？”秦开禹听出来马取义语气有些怪异，想专心询问一番，但眼前的这封邮件的内容实在令人气愤，秦开禹眼睛盯着电脑屏幕上这狗屁不通的文字皱了皱眉，开口时并没有将不满传递给马取义：“乔放选的剧本有问题吗？”
“没有。”马取义很快道，“我跟贺姐都看了剧本，是个还不错的校园剧，跟《靛青》那种潮湿的基调完全不同，《明天也想见到你》整体氛围偏轻松欢快，乔放饰演的男主角是白月光类型的角色，跟过往角色反差比较大，乔放应该是想挑战一下自己，不希望困在一种人设里，才挑了这样的本子。”
秦开禹松下一口气，专心致志地给面前的邮件回复一个问号，表示“你就给我看这种东西？”，随口对马取义道：“他想演什么就演什么，他高兴就行。”
“乔放不会不高兴，就是……”马取义欲言又止。
秦开禹发送完邮件点开下一封：“怎么？”
马取义委婉道：“您可能会不高兴。”
秦开禹看到新邮件里更离谱的东西，平心静气地回答：“应该不会有什么比我现在看到的东西更让人不高兴。”
“好。”马取义心说您可记得您现在说的，老老实实坦白道：“《明天也想见到你》剧本里面有乔放跟女主的吻戏。”
秦开禹手指刚放到键盘上打算让这个人更是圆润地滚，下一秒猛地坐直身子，怀疑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地放大声音：“什么？”
马取义稍稍把手机拿远一点以防止某个总裁破防的声音误伤到他的耳膜：“《明见》制作方对乔放的意向很强烈，直接给他发了完整的剧本，就目前的不完全统计，这部戏乔放跟女主有不下六场吻戏。”
然而对面久久没有了动静，马取义害怕老总出什么问题，又偷偷将手机放回耳朵边：“那个，秦总，您听我说。”
秦开禹：“嗯。”
看来还能听人话，马取义试图解释一下：“作为一部偶像剧的男女主，有吻戏才是正常的，现在的观众对偶像剧的吻戏需求也是偶像剧吸引人的某种手段，人之常情，《靛青》的男女主角也有吻戏。”
秦开禹：“嗯。”
马取义：“秦总？”
秦开禹：“嗯。”
看来是坏了。
马取义反复确定自己的手机屏幕仍在通话中，小心翼翼：“那秦总今天就先这样？乔放后面还有戏，我得去看着。”
电话被毫不留情地挂断了。
马取义耸了耸肩，给刚下戏的乔放递了瓶水过去。
秦开禹接过陈乐池给他倒的水，抬眼瞥了瞥他。
陈乐池说：“顺顺气，秦总。”
秦开禹喝了口水：“我没生气。”
“嗯您没生气。”陈乐池双手伸过去，“您先把杯子放下，碎了再扎到您。”
秦开禹稳稳地将水杯交接回陈乐池手里，杯中水一滴也没洒出来，向陈乐池完美地展示了自己稳定的情绪。
虽然陈乐池大概没有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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