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白灵
操作台还可以稍微砌高一点,底部掏空当橱柜,锅碗瓢盆有地方放,将来的油盐酱醋也可以塞在底下。
以竹为尺,以炭为笔,花时安很快便在空地上画好图纸。
砌灶台需要的泥也和好了,花时安把木炭一丢,立马带着一群亚兽忙碌起来。
火塘已经全部拆掉了,今晚能不能吃上热食全看他们。
垒灶台比垒高炉麻烦得多,虽然刚开始步骤差不多,掺杂芦苇碎的黏土沿着黑线往上堆,但刚堆出一点高度就要开始留灰膛,用一双手捏、掏、抹,在堆起来的厚泥墙上造一个柴火燃尽后漏灰的灰膛。
没有任何缓冲,灰膛做好紧接着就是灶膛,而后又是烟道,边砌灶台的主体,边掏塞干柴的灶口、干柴升温燃烧的火膛,最后抹平台面,掏出放锅的锅口。
亚兽人都是新手,现学现做,难免出错,为此角落砌到一半的灶台还拆了一次。虽然花时安没说什么,还反过来安慰他们,但犯错的亚兽羞红了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从上午到日暮沉沉的傍晚,一群亚兽在营地中来回打转。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十多个泥人的共同努力下,终于,夕阳的余晖洒落下来时,空无一物的营地多出一个简易的凹字形灶台,一个土黄色浅凹形操作台。
边垒边烤,简易却不简陋的灶台已经完全干透,铺满小石子的台面被绚烂的霞光染成了橘红色,十个黑洞洞的锅口完美得好似艺术品,圆溜光滑,看不见一点瑕疵。
大部分时间都是亚兽人在做饭,灶台最终高度与中等身高的亚兽小肚子齐平。亚兽站在灶前刚好能够着锅,不用踮脚不用弯腰,比以前那种只能蹲着煮饭的火塘好用多了。
垒砌灶台的材料不单是黏土与芦苇碎,拆火塘还剩下一堆石子,花时安和亚兽把大个的挑出去,将小个且光滑的石子洗净,一个挨一个,严丝合缝地镶嵌在灶台和操作台的台面上。
石子嵌入黏土中,平平整整,摸着一点都不硌手,看着也……呃,看久了可能会有点密恐,毕竟石子太小,一个挨一个,密密麻麻的。
但石子镶嵌出来的台面比泥台面好打理多了,做饭时难免洒出来一些汤汤水水,泥面可能就浸进去了,而石面一擦就干净。
当然了,他们用时一天打造出来的灶台也有个缺点,不太耐用。虽然黏土中掺了芦苇碎,但泥土始终是泥土,比不上钢筋混凝土,天天高频率使用,坚持个一年半载顶天了。
其实要是想的话,花时安也能弄一个更结实的灶台出来,比如制作模具将黏土晒成泥砖,再用泥砖来垒砌灶台,不过那样太麻烦了,如今这个简易版灶台够用了。
因为一年半载后,他们应该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每家每户都会拥有属于自己的独立厨房。
跟泥巴打了一天的交道,花时安和一群亚兽裹得跟泥人似的,不仔细看都认不出谁是谁。活儿干完了,该去洗一洗了,花时安朝小泥猴们招了招手,扯着嗓子大喊一声:“走了,洗澡去,等下洗完把柴火搬回来,一会儿又该准备晚饭了。”
“好!”
亚兽人齐齐应声,跟着花时安往河边走。
一群人刚迈开步子,营地拐角忽然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涌出一大群人。
鲜嫩翠绿的野菜、五颜六色的蘑菇、清甜可口的红薯……每个人都背着背篓,每个人身后的背篓都满满当当,木族长带领的采集队满载而归。
一只脚刚踏进营地,瞅见以花时安为首的十多个泥人,木族长步子一顿,诧异地挑了下眉。而越过人群看见空荡荡的营地,木族长猛地瞪大眼睛,提着背绳风风火火地冲到营地中央。
“什么情况,东西呢?我们的陶锅、背篓、簸箕去哪了?我走错地方了?这里是我们的营地吧?”
干完活回来家被搬空了,搁谁谁不慌?
澡暂时洗不了了,花时安走回营地,笑吟吟地站在木族长身旁,“族长你别急,东西在别的地方,我们今天把营地收拾了一下。”
听到这话,木族长松了一口气,但第二口气还没来得及松,他忽然又意识到什么,快速环视一圈,倏地转头看向花时安,“不是,你们把东西搬走收拾营地我懂,但火塘呢?我那么大几个火塘怎么不见了,今晚怎么煮饭?”
“都说了别急,我还能让大家饿肚子不成?”花时安低低笑了一声,下巴微扬,抬手指向营地里侧,“诺,那就是我们的新火塘,名字叫作灶,我们十多个人花了一天垒出来的。”
光顾着找消失的东西,完全没留意到多出来的东西,这会儿循着花时安手指看过去,木族长这才发现营地里还矗立着两个半人高的大家伙。
远远看去像是两堵厚泥墙,形状奇特了点,和火塘压根沾不上边。木族长揣着疑惑往前走,站在尚未晒干的操作台跟前,无须花时安解释,看着光滑的石子台面,看着内侧有大有小的泥格子,他眼睛一亮,颤抖着手在操作台上点了点。
“做得真好啊,这是用来放东西的对不对?”
“下面放东西,顶上这个大台面是用来切菜切肉的。”花时安走到操作台里面,双臂悬在台面上方假装切菜,“就是这样,族长你看,高度是不是正好合适?”
台面很宽,木族长站在旁边,学着花时安模样比画了两下,哈哈笑出声,“哎哟这玩意儿好使啊!高度正好合适,又能放东西又能切菜切肉,比蹲着干活轻松多了。”
“不愧是你啊时安,脑瓜子真聪明,我虽然知道蹲着做事不方便,但要是让我想,想破头我都想不出这种东西!”
花时安摸了摸鼻子,“也不是我想的,就……”
“外乡人对吧?”木族长笑着接话。
木族长只是神经大条,并不是傻子,外乡人这套说辞早已忽悠不到他。从各种植物到五花八门的工具、器皿,就花时安目前教会族人这些东西,外乡人和他说个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也许外乡人压根就不存在,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花时安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部落好,他如何知道,如何懂这么多,都不重要。
看破不说破,木族长转头看向灶台,极其自然地岔开话题:“你说这是煮饭的火塘?这个洞我知道,放锅的对吧?那柴火呢?柴火从哪里放进去。”
“这边。”花时安走到灶台里侧,和木族长招招手。
绕了一圈走到灶台里,看着一排整齐的灶膛、灰膛,木族长还有些不明所以,而从花时安口中了解到灶台的原理,各个膛口的用途,他欣喜若狂,爱不释手地抚摸灶台,同时唤来营地里聊天的族人。
“别愣着,放下背篓赶紧过来看,祭司大人新做的火塘好神奇!哈哈哈哈……咱们往后再也不用蹲着煮饭了,这东西妙啊,太妙了!”
采集队的亚兽闻声而动,如潮水般涌了过来。
操作台还没干,他们不敢轻易触碰,几十号人全部围在灶台跟前。短短一瞬间,议论声四起,营地变成了清晨的菜市场。
“这是火塘?这和火塘有什么关系?”
“上面这大黑洞是做什么用的?有整整十个。”
“哇,真是黄泥砌出来的?看着好精致呀。”
“里面也有好多洞,这些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全是提问的,没一个人能回答问题,花时安刚准备给他们解释一下,课代表红映兰站出来,“我知道,我知道了!”
“上面的大洞放锅,十个洞放十口锅;里面的小洞是塞干柴的,我刚刚趴在洞口看了一眼,洞内还有很大空间,应该是从洞口把干柴塞进去,在里面烧!”
“下面那个呢?那个又是什么洞?”
“我知道!干柴烧完有灰,那个洞肯定是漏灰的!”
“我懂了,中间添柴,下面漏灰,然后火焰飘到上面来煮饭!天呐,好神奇啊,火塘居然还能做成这样。”
“不用担心火星子乱飞,不用担心风把柴吹灭,这个新火塘太厉害了!”
“哎你们看,台面两边各有一个小洞,这是做什么的?”
“烟,用来排烟雾的!”
……
你一言我一语,亚兽人激烈地讨论着,亦如一场狂欢。
天色渐暗,随着狩猎队满载归来,四头硕大的绿鬣蜥将这场狂欢的气氛拉到最高点。
野菜配不上新灶,得用肉来开灶。
第99章
蜥蜴肉不耐放, 加上族人许久未沾荤腥,两位族长和花时安一合计,吃,敞开了吃, 一顿把四头绿鬣蜥全部给造了。
穿越以来第一次敞开吃肉, 花时安一点儿都没收敛, 接连炫了三碗。过足了嘴瘾,解了馋,一不留神吃撑了,他平坦的小腹高高鼓起,像一个圆滚滚的气球,吸气都吸不回去。
“嗝!”
响亮的饱嗝从喉咙里溢出, 花时安放下只剩一点点汤的陶碗,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撑得有点难受,现在更应该起来走一走,消消食,但花时安感觉爬起来都费劲。尝试了两次没能站起来,他放弃了,懒洋洋地倚着大树, 用手掌轻轻揉搓肚皮。
夜深了, 晚餐接近尾声,胃口小的亚兽基本吃饱了, 三五结伴去河边洗碗;胃口大的兽人仍在继续, 端着碗大快朵颐,一吃一个不吱声。
大块头坐在兽人堆里同样显眼,花时安扫了一圈,很轻松就找到了与岩秋雨、红勇坐在一块的莫淮山。
他端着碗大口吃肉, 神情愉悦而满足,时不时偏头与岩秋雨说几句话,眸中漾着淡淡的笑,但自始至终,他看都没看一眼花时安所在方向。
自从上次被大族长故意分开,莫淮山就再没找过花时安,甚至没有单独和花时安说过话。虽说部落最近忙了点,但真不至于连说句话的时间都挤不出,除非压根不想。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花时安隐隐感觉得到,莫淮山又开始了,有意疏远他,有意与他保持距离,似乎想为这段不算正式开始的感情画上一个句号。
不算聪明绝顶,但花时脑子还算转得快,他猜到了缘由。
木族长知道的事,大族长一定也知道。
正因为知晓莫淮山无法生育,所以极力阻止他们在一起。而这件事莫淮山本人不一定知道,花时安猜测,大族长把真相告诉他了,自卑敏感的兽人又觉得配不上他,刻意疏远。
事情不算复杂,花时安心情却很复杂。
很累,他一直在往前走,步伐坚定地走向对方,可兽人呢,下定决心往前走两步,时不时犹豫一下,时不时往后退两步。
这场追逐游戏似乎永远结束不了,作为追的那个人,花时安难免心灰意冷。为什么不能坚定一点呢?哪怕坚定地站在原地,他也会慢慢走过去。
自己先动心,自己先撩拨,花时安不介意主动,但他现在开始怀疑,或许兽人从未动过心,不拒绝他的靠近也只是因为,他还算是一个优秀的亚兽,一个还算不错的选择,所以随时可以抽身离开。
算了,走不动了,不行就到这吧……
“祭司大人,祭司大人?”
一声轻呼打断了思绪,花时安眼眸微抬,对上了长晴笑吟吟的眸子。
她已经吃完饭了,手里攥着一叠湿漉漉的蜥蜴皮,另一只手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棕包。似乎找花时安有事,长晴指了下他身旁空位,轻言细语地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花时安坐直了些,呆呆点下头,“当然可以,随便坐。”
棕包放在地上,蜥蜴皮攥在手里,长晴没急着切入正题,坐在旁边若有所思地看着花时安,沉默良久才轻声开口:“遇到什么事情了?你看起来有点难过。”
有这么明显吗?
花时安耸了耸肩,扯出一个不算好看的笑,“没有难过,只是在想之后要做的事,有点发愁。”
“哦?”
长晴来了兴趣,打破砂锅问到底:“之后打算做什么?很麻烦吗,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花时安一时语塞,扫了眼营地,硬给自己挤出一点发愁的事,“我不是打算把营地改造一下嘛,需要大量竹子、大量木头,狩猎队今天抓到这么多猎物,势头正猛,我在纠结怎么开口跟大族长要人,有点不好意思呢。”
“就这个?”长晴轻笑一声,“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虽然不知道你要怎么改造,但这也是利于部落的事。要几个人帮忙砍树砍竹子是吧,五六个人够吗?一会儿我去给大族长说。”
随口一提,还顺便解决了一件事。
花时安没跟她客气,笑笑道:“够,那就麻烦你了。”
亚兽笑起来很好看,眉眼弯弯,嘴角上扬的弧度恰到好处,转瞬便从夜空中清冷的月亮变成了白日里明媚而灿烂的阳光。
但他笑容很浅,澄澈的眼眸黯淡无神,似乎被沉甸甸的心事压得喘不过气,整个人蔫儿哒哒的。
如果他此时变回兽形,毛茸茸的小耳朵一定耷拉着。
很少见他这副样子,原因并不难猜,长晴手腕微抬,掌心落在花时安肩膀上拍了拍,“事情其实很简单,说出来总有办法能解决不是吗?别把什么都憋在心里,要说,大大方方地说。”
听她语气像是看出什么了,花时安怔了一瞬,开始装傻充愣,“什么啊,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
长晴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似笑非笑道:“对啊,你告诉我了,所以事情顺利解决了。重点在于说,我有说错吗?”
真看出来了,拐弯抹角地鼓励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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