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路归途
“……”食客气得脸都红了却不知道说什么。
汤显灵不想火上浇油,忙说:“您别生气,先坐,喝口茶水,今日酸奶,我再送您五串烤肉。”再多就不能多了。
新食客拍桌子,“我说这些是想打这个主意吗?你把我当讹人要饭的了?”
“青天大老爷,自然不是了。”汤老板叫屈。
外邦人一听,怒气腾腾的脸有些缓和,有点扭捏说:“也不用这个叫我,我不是老爷。”
“……”那是我吐槽。汤显灵自然不会这么说,看这位壮汉不生气就好,连连点头,“您真是大方大度。”
最后外邦食客点了烤串、烤猪蹄,摆了一桌,除了肉其他都不要。
“老板,寒瓜和毛豆还送不送?”佟嫂问。
店里夏日是送一盘寒瓜和一盘毛豆的,但这位外邦食客刚争得面红耳赤不要送东西,佟嫂怕一会端过去被骂。
皇甫铁牛说:“我来送。”
“其实这位食客也挺好的。”汤显灵说。就是外形看着特别让人害怕,再加上嗓门大,其实人不错,人家都不要他送东西,要花钱买!
多好的食客啊。
夏日天热,跑空四次,谁都有火气。
汤显灵想着买些冰做冰饮,也是夏日馆子收益好——烧烤摊都摆在外头路边,占了一半,每日还有坊间邻里打包的,他还看过丁权同几个同伴前来,乌压压买了许多串子。
丁权说:现在东西市也流行烤肉串,各家少爷吃过说不过如此,我一提正宗的在八兴坊,他们说路远,我们几个跑腿来买。
汤显灵当然是谢回去,人家给他拉拢客户呢。
不过丁权说到‘路远’这儿停顿了下,估摸那些少爷说了些不太好听的话,丁权在他这儿修饰了一通,语言的艺术。
不管咋说,反正烤肉生意很好。
汤老板就想买冰——
其实是汤显灵自己想吃冰淇淋了。皇甫铁牛还记得大夫说夫郎体寒,但看夫郎心心念念都是冰淇淋、冰酪,思量了下,说:“我去西市问问,你吃完冰,要吃点红枣姜茶。”
汤显灵:???
“你体寒。”铁牛解释。
汤显灵理直气壮:“我体寒那是去年的事了,我现在是今年的我。”
皇甫铁牛被夫郎这副模样逗乐了,他只觉得显灵可爱,跟小孩似得,说:“那少吃一些?”
“行吧行吧,一天一碗。”到时候他换大碗吃。
皇甫铁牛把自家夫郎小心思都看在眼底,只是笑,他想着夫郎若是换大碗吃,他也跟着‘讨一口’吃的,显灵肯定会喂他,这样显灵能少吃点。
就这么说定了。
东西市都有卖冰的,夏日卖冰价钱都贵,这玩意就是稀罕物。皇甫铁牛还买了冰鉴,每日大早上去,买一箱冰,冰鉴外头裹着厚厚的棉被,拉回来送地窖,一般都是晌午用和暮食用。
家里还有桂花酿、枇杷膏,以及之前做过的酸梅陈皮饮子。
这些饮子调制调制,搓点冰进去,口感提升了许多,夏日喝起来特别爽。一经售卖,一壶特调冰饮八十文钱,点的人不少。
不过汤家暮食主打一个烤肉,吃太冰的容易闹肚子。
过了几日,有些食客就不敢点冰饮了,面露难色,因为都在吃也不好提及他闹肚子这回事,并不怪汤家吃食,怪自己:“身体不适。”
汤显灵一琢磨就知道怎么回事。
“哈哈大家用得少,我就能多吃点!”汤显灵想打发奶油了。
皇甫铁牛一边打发奶油,一边跟夫郎说:“我看着以后每日半箱冰,晌午卖冰饮,暮食那会,可以略略冰一下就成了。”
“也行。”汤显灵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奶油。
汤家有冰,今年夏日酷暑一些,周末休息时,卢三娘来家里玩,汤显灵请卢三娘、邹菱吃了冰饮,二人有些不好意思,又送点寒瓜、梨瓜来。
汤显灵在回廊坐下,一边吃瓜,一边听卢三娘说话。
“……我二哥医馆不收人。”卢三娘啃着寒瓜两条眉毛都拧了起来。
卢二郎今年十六七了,具体过没过十七岁生日汤显灵不知道,不过按照时下虚岁算法——能给卢二郎算十八。
这样的年龄,其实该‘往后想想了’——就是成家立业。
汤显灵吃着梨瓜,这梨瓜很甜,略略冰过后更好吃,脆甜脆甜的,含糊不清问:“?你二哥不是在医馆吗?咋不收人?不收谁?”
“?”卢三娘也懵了,五哥说啥呢。
邹菱听明白,两人说岔了,解释说:“二弟在医馆做学徒,最早时每月还要给医馆五百文钱,医馆包吃住,学了两年,才不用给钱,只包吃住。”
汤显灵吃瓜动作都停下来了,惊讶的瞪大了眼。
什么东东,还要给医馆钱?
汤显灵对时下师徒了解,就是田厨子和猫猫三兄弟,现在听邹菱和卢三娘说的,猛然想起来,这俩人也没说错,时下师徒关系真的好的特别好,师父就跟亲父一样,掏心掏肺教徒弟做人、学手艺,像卢二郎这般也是大多数。
“你二哥待得医馆是个大医馆吧?”
卢三娘连连点头,有些自豪:“就在西市,最大的平安堂。”
难怪了。最大的平安堂,当初卢父陈巧莲爱子心切,送儿子进医馆还塞了银子打点,为的就是儿子有个好前程好出路,可大医馆不缺徒弟不缺人用。
“你二哥,医术如何?”汤显灵觉得问这个有些多余了。
卢三娘不知道,“我二哥还没给人瞧过病,没出师,我也不晓得不清楚。”
“你二哥没说,他们医馆留不留人?总得有个章法吧?那么大的医馆。”汤显灵问。
他这小饭馆每月工资绩效补助等等,他都立了名目的。
卢三娘懵了下,她是在家听娘唠叨发愁听的多,刚才提起来也有些愁,但五哥问起来问这般具体,她又不知道了。
“平安堂也留人,我听你大哥说,留的人数少,还有不是二弟这个年纪,堂里能坐诊拿钱的大夫最年轻也快三十了。”邹菱解释。
汤显灵听懂了,果然像他猜的那样。
难怪陈婶忧心忡忡。
这药堂隔两三年招收些新学徒,人家店大,肯定不是赚学徒费的,设立每月给五百文这个门槛,就是不想收太多人。
他记得卢二郎还学过字的,这也是平安堂收人条件之一。
干两年,之后不收钱,学徒在医馆学习,包吃住。
咋说呢,田厨子那样的是‘小作坊家庭版’师徒关系,特别的接地气淳朴,而平安堂就是流水线冷酷版了,那么多学徒,人家店不愁人用,还不用花钱,只管饭和住处就行了。
陈婶现在是想,卢二郎年纪到了,要娶妻生子的话得自己赚钱养家——可平安堂不会给这个年纪的卢二郎开工资的,人家不缺人用,你能留就留继续当学徒,不能就走。
汤显灵分析完,看向三娘,说:“这心你操不来,平安堂那边说的算。”
“我就是听娘念叨,也发愁。”卢三娘紧巴巴说完,又说:“我二哥这次回来也愁云满布的。”
你二哥心理压力大,那也是两面都难处——家里给他期望,想要他张口跟平安堂要工资,但卢二郎心里知道平安堂什么情况不可能的,只能愁云满布了。
这事真没办法。
汤显灵不由想:医学生在哪都是不容易。
卢二郎学了这么多年,白打工,总不能因为要娶妻生子赚钱就白白浪费了之前的艰辛吧,只能是卢家继续供着了。可卢家,现在压力也大吧,要是邹菱再有个孩子——
汤显灵其实也能想来陈婶发愁的点了。
……
夏日过去,汤老板的冷饮甜品断了货——他家铁牛不去买冰了,说天凉了,再吃冰对肠胃不好,汤显灵就是故意闹一闹铁牛,二人斗嘴式‘吵架’,蒋芸看了都懒得劝一句。
这哪里是吵架,这是五哥儿跟铁牛闹腾撒娇呢。
皇甫铁牛满心满意抱着夫郎,哄着说:“回不回村?咱们去河里玩水。”现在这个时候,白日还是有些热的,玩水也合适。
自打张叔家买了骡子,他们要是太忙没回去,张叔就把鸭蛋送来——半个月一个月送一次货这样,整个夏日,馆子太忙了,汤显灵和铁牛近三个月没回村,此时一听当即点头同意。
汤显灵和铁牛回了一趟村,二人是消遣玩开心了,而隔壁卢家吵了一次,还惊动了蒋芸,蒋芸起初听到吵闹声本来是不想管的,卢家关起门吵架,她一个外人去,怕被误会,说她看热闹看人家是非的。
但隔壁咔擦一声摔东西声,紧跟着就是邹菱哭声。
邹菱嫁进卢家也快一年了,这女郎不是那等哭唱做戏的人,蒋芸有些担忧,不由站起来往外走,她刚出了院子门,就看卢家门拉开。
“我走,你嫌我负担重,我回娘家总是了吧。”
“我们吊死——”
邹菱说到这儿没忍住又是泪,过去一肚子委屈今日发泄了出来。
后头卢三娘声:“嫂嫂,大哥不是那意思。”而后身影出现,哄着大嫂先回家。
陈巧莲也在家里哭,说全家哪里有那个意思、什么欺负你、你这般闹什么。
“我闹?”邹菱声也大了。
蒋芸眼看着邹菱火又上来,忙跟卢三娘说:“你快拉着你嫂嫂,先来我家,别生气,一人少说一句。”
“妹子。”蒋芸站在卢家门外,跟里头陈巧莲说:“她俩先到我家?”
陈巧莲一肚子冤枉,但确实不敢让邹菱回娘家,这孩子气性咋这般大,肚子里还有个娃娃,要是回去路上想不开,一尸两命,她咋对得起大郎、对得起卢家、对得起邹家。
“谢谢嫂子,唉,麻烦你照看些了。”
卢大郎双目红的,捶着头,“娘,怪我,怨我,是我没本事,是我说错了话……”
卢二郎站在一旁,里外不是人似得,也是尴尬难受。
蒋芸没听下去,哄着、拍着邹菱肩膀,拉着人到了自家院子。
这一通对话,蒋芸又不傻,邹菱这是有身子了。
“这是大喜事,傻孩子你别说气话别哭了。”蒋芸倒了茶水递给邹菱,“你先坐着喝口水,什么事你们夫妻俩慢慢说话,别在气头上说些让自己后悔的事。”
邹菱一听,更是难受委屈,放了茶杯,趴在桌上嚎啕痛哭。
卢三娘难受却不知道怎么说话怎么安抚嫂嫂,刚嫂嫂也说她了,说她姓卢,跟着卢家人一伙的,都欺负她,卢三娘也委屈的紧,她没有啊。
邹菱这是怀孕心思敏感多虑,也是因为过去积压不满积压的多了、久了,这次卢二郎回到家休息日,一家人买了肉菜,邹菱卢三娘照旧烧了一桌子菜。
吃饭时,陈巧莲又提起来,问卢二郎平安堂明年能不能留人,说哪怕是钱少要一些也行,稍微给点多少不在意。
卢二郎尴尬,不知如何说,恰逢这时候邹菱吃了一口肉,有些不舒服,想吐,离席跑到院子里吐酸水。
卢三娘关心,放了筷子跟着到了院子,问嫂嫂这是咋了、可是吃坏肚子了。
“对,别吃坏了身子。”陈巧莲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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