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路归途
汤显灵:“娘你在外头干,略缝几针定个位置就成,不然天色暗了,伤眼睛。”他洗洗手,还得做饭,今个是真的晚了。
又成吃晚饭了。
蒋芸在屋里应了声,像是翻柜子找被面,一边说:“灶屋有些菜,还有点肉,你看着简单做一些吃吃,别忙活了。”
“我知道。”
皇甫铁牛洗了把手脸,见家里水缸空着,去打了水。汤显灵在灶屋揉面,简单吃点,那就吃馎饦,汤片面。
肉是一块五花肉,蔬菜几样洗干净切切。
面用盐水和了劲道些,之后醒面的时候,一大块面先切成条条,放在大盆里,一瓢冷水没过——他发现这样醒面,面吃起来滑溜劲道爽口。
等会扯面条的时候也好扯开。
薄、劲道、爽滑。
皇甫铁牛打完水,水缸满满当当的,他放下水桶,说:“大姐夫想必是从前头来,我去前头说一声,走后巷门方便。”
前面铺子现在都摆着桌凳,收拾的干干净净,不好过牛车——得挪桌凳,麻烦。
“你去吧。”汤显灵趁着醒面功夫,开始切肉,五花肉切成大片,厚一些,一会先炒肉,猪油炒出来再下菜。
没一会功夫,铁牛接到了大姐夫和林家兄弟,比划说从后巷进方便。
“家里后半拉租客走了?”
铁牛嗯了声,“回来就让搬走了。”也没提告官、退租赔钱等麻烦事。
“那样好,院子敞快多了。”林虎道。
岳丈在时,五哥儿前头那位,因为是秀才公,他们一家吃酒席,这位秀才老爷眼睛长在头顶上,都不同他说一两句话。而如今五哥儿的新夫婿,样貌俊人年轻,虽是话少,但林虎能看出来,一瞧就是个实在人。
可这样实在人,还是猎户出身,但他怎么觉得,这位气势比那什么秀才公还像个老爷呢——年轻小老爷?
哦哦,那是少爷了。
林虎肚子里乐呵呵想事,皇甫铁牛先回家里卸了门槛,请客人入内,“林大哥,牛牵牛棚歇着,旁边有干草。”
“娘,大姐夫林大哥二哥来了。”
蒋芸忙近前招呼客人,汤显灵也从灶屋露面打招呼,皇甫铁牛拿了家里不咋用的木盆打了水,林家兄弟客气谦让,什么麻烦了、叨扰了,而后挨着洗了把脸,洗完的水泼到菜地里,一层灰土。
皇甫铁牛又打了一盆水。
“大姐夫洗洗。”
林虎欸了声,擦洗干净,开始问岳母好,又说起了家里事——大哥二哥在,自然是捡着好听的、能说的说了。
“家里现在做买卖,五哥儿是做五日休两日,今个明个休息,正赶在空闲时候。”蒋芸跟大女婿说着话,“一个月头你开始数五日,空两日。”
林虎一听便懂,“娘,我记下了,回头家里空闲了,我带巧娘孩子来,就挑家里闲的时候。”
“也不是怕你们来麻烦,我想着大姐孩子来了,我得闲,能带着娃娃到东西市逛逛。”蒋芸解释,因为有外人在,也没说她现在手里有点闲钱,想给孩子们买点吃的。
老汤活的时候,娃娃们来了,只能吃上一碗馎饦,还是几个孩子分一碗,她手里也没多少钱,花多少买啥了,老汤问呢。
给外孙外孙女买东西,老汤也不乐意。
嫁出去的姑娘那都是外人了,外姓孩子花甚汤家钱?
现在五哥儿给她钱,从不过问花哪里了。
蒋芸一个人睡,有时候想以前,想着想着就流眼泪,她以前太软弱,对不住孩子,现在二娘三娘都不咋回来,只有大姐了。
林虎听岳母说一大堆,想必是想巧娘了,嘴上应是,“我知道,娘我记下了,等家里忙完了,定送巧娘孩子们来。”
铁牛拎着茶壶过来,给几位倒了凉茶。
林大郎二郎这会客客气气规规矩矩做客,喂牛就说麻烦铁牛还留着干草,喝茶就夸这凉茶好喝——喝了几口下去,本来是牛饮,过了会嘴里口齿生津回味,觉得香。
便夸赞起茶水来。
还没说一句,突然听到灶屋‘刺啦’一声,而后是扑鼻的肉香飘出来。皇甫铁牛不在院子待客,娘陪着就是,他进灶屋,将门帘掀上墙挂着,油烟能跑出来。
“你来得正好。”汤显灵一边爆炒五花肉。
皇甫铁牛侧耳意思要啥。
汤显灵:“嘻嘻嘻陪我聊天。”
皇甫铁牛嘴角压不住,嗯了声,坐在灶头前烧火。汤显灵东西都备齐了,这会也不用帮忙,将五花肉煸出油,因为灶屋声大,能盖住院子说话声,他就和铁牛说:“大姐夫说啥了?”
“林家来卖粮,今年粮价贱这些事。”铁牛回,一边问:“咱家要不要买一些粮,我自己推磨,能便宜许多。”
汤显灵挥舞着大锅铲,五花肉肥的炒出透明色带点焦能下菜了,一边摇头,“我刚才一听粮价也有些心动,但想了下还是算了。”
“买了去壳粗粮,回来你得磨粮,过筛,本来休息两日就是想放松放松的,一周面粉省个三百多文,但是压榨了周末,人没个彻底放松的时间。”汤显灵说。
“再说了,奉元城百姓也不是傻子,粮商这么压农户的粮价,还按照老价卖给我们,住户们肯定不乐意了,我估计粮价也会适当掉一些。”
皇甫铁牛听了,“那这样,咱们还是买些粮,掺半做,如此一来,粮商生意下降,才知道这么压粮价图不到什么好,明年兴许收粮价钱能正常些。”
“我都没想到这茬,你说的也在理,行。”汤显灵觉得铁牛说得对。
难怪重农抑商,他虽是商贾做小本买卖,但今日事,城中粮商联起手来压粮价,这行为不好,把农民粮价给的贱了,中间商多赚。
这些粮商老油子了,肯定知道,一个没闹好,要么卖给奉元城百姓粮价掉一些,但还这么干,只能说是试探试探,赚钱么,万一奉元城百姓不闹,或是没闹个大的,那他们是不是从中又多赚了?
本来四百文都有的赚,竟然心沉的还想再压缩压缩农户。
汤显灵想着想着有点上头,气不过,说:“不如家里粮全都问村里买算了,回头我也慢慢收拾。”
“家里还有骡子,石磨换大一些。”
“咱家院子现在也敞快,能扯得开。”
皇甫铁牛不怕废这点力气,但怕夫郎辛苦了,说:“我们先买四五石粮慢慢拾掇。”
“成,咱们问农户买的话,就按去年的粮价算。”汤显灵说完,想到什么,“大姐夫家粮都卖完了,这事不好在林家兄弟跟前张口,我刚没想到这茬。”
皇甫铁牛点点头,“先吃饭。”
外头林家三兄弟闻着香味已经饥肠辘辘起来。
菜炒好了,剩下的好做,煮汤扯面片,下菜,放料,没一会热乎乎香喷喷的馎饦好了,汤显灵喊吃饭,听说大姐夫三兄弟一天都没咋吃,当即是用以前铺子里的大碗装馎饦。
外头天黑,点了蜡烛,林家兄弟本来还想客气说几句,结果一张口那就饿的快流口水,当即是抹了抹嘴。
“别客气,吃吧。”汤显灵道。
三兄弟这才抱着碗,扒着筷子往嘴里倒饭。
这一通饭吃的没啥人聊天寒暄,等林家三兄弟西里咕噜吃完第一碗,蒋芸给打了第二碗,第二碗也很快见底,最后大锅剩下的全都给三兄弟吃了。
吃完饭,三人不好意思。
“没事,吃饱了,早点歇着。”
蒋芸:“西屋空着,你们三兄弟挤一挤成吧?还有床板席子都有……”
最后三人商量着来,谁睡床谁打地铺。
洗漱回屋歇息,汤显灵抱着铁牛,“你是不是没吃饱?”他家铁牛,汤片面两碗饭的量,今日只吃了一碗。
“还好,明日我多吃点,大姐夫他们饿坏了。”皇甫铁牛给夫郎打扇子,这世上,夫郎是最最疼他关心他的。
大事小事,都记挂着他。
汤显灵:“明日大姐夫他们要走,就不做了,到时候问卢家买些肉馒头装上。”
“好,我明日去买,你多睡会。”皇甫铁牛亲亲夫郎额头,拉着被子给夫郎盖好了,别着凉。
汤显灵:……
大夏天晚上,他还得盖全乎被子。
都怪大夫说他体寒。
“我热。”汤显灵在被窝里扭。
铁牛笑了下,夫郎跟小孩子似得,轻轻拍了拍夫郎哄着说:“睡着了就不热了,我给你打扇子,有风的。”
轻轻拍着、哄着,扇子风徐徐的凉凉的。
汤显灵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日一大早,皇甫铁牛买了肉馒头,蒋芸烧了一锅黄米稀饭,三兄弟很是不好意思,一番推辞,吃了早饭,便赶着牛车、推着空车要回去了。
还得跟爹说,今年价低,全城两市大大小小粮铺都这个价,咬的死。
汤家歇了一日,送走了林家兄弟三人,汤显灵在家做薄脆,他做一份,然后不动手,得让娘来,他在旁边试着调整用料比例,娘做出的薄脆和他做的口味相近,这就成了。
因为鸡蛋灌饼要换成煎饼果子,薄脆这一环节可以和捻子店合作,捻子炸油条,他家就不用动油锅,现成的更方便。
上次棋子豆的事,汤显灵动手做的比例,寻常人做的话不合适,味道会差,差的还挺大。
因此只能反复试验。五香粉,汤显灵都让铁牛再磨一遍,别用他磨的。
这一上午,汤家院子都是油炸香味,试了足足五遍,终于做出和他做的薄脆相近味道。
然后汤显灵拎着这款薄脆跟捻子店谈生意。
他想在捻子店定薄脆,每日定五十个。
捻子店夫妻俩很是高兴,这可是稳定的生意。
“不知道你要的薄脆是什么?”捻子店老板娘徐佳问。
汤显灵将篮子递过去,让夫妻俩尝尝。夫妻二人一试,这油炸的长条方方的,中间一道缝,外观好做,上手一试,放凉了?轻轻一掰就是碎的,又薄又脆,不由惊讶。
捻子现炸出来,外头也酥脆,但是凉了就皮软。
这怎么做的?
“我教你们做薄脆,按照我的法子来。”汤显灵说。
徐佳一惊,“不好吧。”忙解释:“汤老板你还年轻,脸皮薄,这样薄脆巧办法,你就不怕我们店里偷了你的法子,回头自己做了什么朝食?”
“不怕,没事。”汤显灵笑眯眯说。他的各种吃食做法都是网上学的,有的人倾囊相授,传统的办法自己改良过,哪些小窍门等等。
他也是学了别人智慧,如今在荣朝奉元城做买卖赚钱养家,不求大富大贵——他家做小馆子,能大富到哪里去?
汤显灵此时也没想过做成什么奉元城饮食行首。
再者,他家煎饼果子,他亲手做的和酱料才是秘诀!
就相当于后世现代,那么多家锅盔、煎饼果子、黄焖鸡等店,但总有一家是最亮眼最好吃口碑最好最正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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