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谢不晚
你不行你就等我动手啊,就算我是魔,我拼了命在这神器里折腾一回也比你开阵强!
什么事都自己扛,一点没想过找我帮忙,我在你眼里是个死人吗?你学着依靠我一回能累死你啊!
墨宴骂骂咧咧,是生气,更是心疼。
柳折枝学不会依靠他,甚至都想不到依靠他,不是不爱他,只是习惯了一个人而已。
修真界五百年的独当一面,为天下苍生鞠躬尽瘁的折枝仙君从始至终都是个傀儡,一个傀儡哪有退路,吃尽了苦头便不会再想起还可以依靠别人了。
墨宴想起了在现代看到的,六岁之前的柳折枝。
分明是个活泼可爱的小孩,会甜甜的笑着叫姐姐,会抱着蛇蛇一起荡秋千,每天都在笑,过得无忧无虑,那样小太阳似的孩子,最终却被折磨成了情绪淡漠不识爱恨,连出门和跟人说话都害怕的折枝仙君……
魔族对天道没有什么敬意,但也只是不敬而已,今日之前墨宴从来没有这般真切的恨过,这是第一次,墨宴恨天道恨得想不顾一切将其推翻。
神界,天道,即便不为别的,只为了给柳折枝报仇,他也得去一趟神界。
这毁了柳折枝的天道啊,不要也罢。
柳折枝并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一直在潜心布阵,可就在要取心头血开阵的瞬间,眼前突然一黑,一阵天旋地转后,耳边缓缓响起阵阵好奇的声音。
“这就是大周来的质子啊?听说他还有个长姐,出生就一头白发,是不祥之身。”
“他可是大周的大皇子,算是嫡长子呢,要不是有个不祥的长姐,大周哪能舍得让他来做质子。”
“也是个可怜的,不知道怎么得罪了我们九皇子,听说是九皇子用军功换的,指名让他来做质子……”
大周,长姐,不祥。
柳折枝心中默念这三个关键词,睁开眼发现自己是在马车里,满眼都是不可思议。
情劫重新开启了,不是他开阵开启的,他也未曾感受到蛇蛇的魔气,难道是长姐么?
不等柳折枝多想,马车突然停下,车外的说话声也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由远及近的马蹄声。
有人策马来到马车前,破空声传来,长鞭将车帘抽成两半,鞭子堪堪擦过他的脸颊。
“这就是柳容音的弟弟?”戏谑又嚣张的声音传来,还带着轻蔑的笑,“怎么,大周不给你饭吃吗?比本皇子养的小马驹还瘦。”
这声音太熟悉了,只是比印象中稚嫩了些,柳折枝抬眼看去,正对上墨宴脸上的嘲讽。
如今的墨宴看着也就十三四岁,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里是明晃晃的敌意。
柳折枝愣了愣。
这情劫似乎有些不对,年龄对不上了,重新开启情劫应当是在他们的十七岁,如今竟然早了三四年,也不是他来和亲了,而是来北齐做质子。
听墨宴话里的意思,还是跟他长姐结了仇,所以才指名要他来做质子。
“蛇蛇?”柳折枝怀疑这变故是因为墨宴,所以开口便是叫蛇蛇,想看看对面是不是跟他一样带着记忆重新历劫的墨宴。
可他没等到墨宴答应,回应他的是凌空一鞭,抽在马车上啪的一声。
“敢说本皇子是蛇,信不信老子砍了你一条胳膊给柳容音送去!”
柳折枝沉默了。
不是带着记忆的蛇蛇,蛇蛇不会这么凶。
那蛇蛇在哪里?这错乱的情劫又是怎么回事?长姐弄错了么?
“九皇子,砍不得啊,质子是要入宫见陛下的。”
负责押送柳折枝的将领出声劝墨宴,墨宴却不理他,俯身探进马车,胳膊环住柳折枝过分纤细的腰身,直接将人抱上了自己的马。
柳折枝有点懵,旁边的将领也傻眼了。
“九皇子你这是……这这这使不得啊,质子是要入宫的,你在城门口把人带走,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末将怎么跟陛下交待啊!”
“老子要来的人,跟父皇交待什么?”
墨宴搂着柳折枝策马而去,只留下一句话,“父皇刚赐的皇子府缺个端茶倒水的,本皇子留他在身边伺候,你就这么跟父皇说,有事让父皇亲自来问。”
腰间的手搂得很紧,耳边都是身后的人温热的呼吸,柳折枝被墨宴环在怀中,满脑子都是长姐为何将他与蛇蛇的相遇提前了几年,完全没注意到抱着他的人从抱到他起嘴角就开始上扬。
第188章 戏精蛇蛇
柳折枝被墨宴带回了皇子府,进去之后才发现府中跟记忆里没什么区别,依旧像个演武场,一个女眷都没有,但人数上是多了些的,因为多了好几个近身暗卫。
北齐尚武,每一个皇子出生都要配置十二名近身暗卫,如今时间提前了几年,柳折枝倒是有机会见了十二前面的那几个暗卫。
因为墨宴出生就不受宠,连他的近身暗卫都比旁人低一等,愣是没有皇上赐名,只能随便用暗卫营里的代号做名字,暗一到暗十,然后是十一和十二。
原来名字是这么来的。
柳折枝暗暗叹息,心中难免心疼墨宴,即便是历劫,五百年后的蛇蛇还未曾来见他,如今在眼前的也是他的蛇蛇,只不过中间差了许多岁月罢了。
对他的蛇蛇,他总是不自觉的怜惜,还会下意识纵容宠溺。
所以当墨宴强行把他带回房中说做个端茶倒水的小厮,他也没觉得有什么,还很淡定的想究竟该如何伺候人,或许该好好学学。
毕竟他是真的不会,从前在云竹峰只有他一个人,后来去了魔界都是蛇蛇照顾他。
但他万万没想到,墨宴没让他端茶倒水没让他伺候人,而是让他帮忙传话。
“去找十二,告诉他今夜安排人值夜。”
墨宴伸手摘下墙上的弓箭,漫不经心的拿在手中把玩,吩咐这件事时看都没看柳折枝,“本皇子的暗卫方才你都见过了,记住哪个是十二了吧?要是这点事都办不好,这两日就不用吃饭了。”
柳折枝想,这应该是下马威,蛇蛇是想让他认清身份,以后他就不是什么大周的皇子了,只是北齐九皇子府里一个做不好事就没饭吃的小厮。
算是折辱吧,不过他还真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该如何传话。
与十二认识的是当年历劫时的他,如今是五百年后的他,按理说十二也算是陌生人,他的社恐实在是……难以克服。
“我……”
“怎么,本皇子使唤不动你这个敌国质子?”他刚开口,墨宴就斜睨他一眼,打断了他的话,“你猜你在这皇子府饿死了,你那个没用的父皇敢找北齐要说法吗?”
“哦对,还有你长姐,柳容音要是知道你死了,她在战场一分神……啧。”
墨宴没说完,但最后啧的那一声十分玩味,足够说明他是乐得看柳容音死在战场上的。
柳折枝沉默了。
如今的蛇蛇还太小,对他不会有情意,自然给不了他温柔优待,只把他当敌国质子,容不得他反抗,讨价还价都不行,他除了听话,别无他选。
毕竟他不能死,也不能害长姐分神,战死沙场。
“还不去?”他一直不动,墨宴信手弯弓,吊儿郎当的将箭尖对准了他,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杀了不少人,但这敌国质子还没杀过,不如今日试试?”
柳折枝看他的眼神多了些无奈。
因为年少的墨宴就是这样混不吝的,当年两人在修真界初识便是这般,就算到了凡间界,墨宴的性格也一点没变。
又凶又野,但还是可爱的。
总之不管墨宴什么样,柳折枝都对他有一层抹不掉的滤镜,觉得自己的蛇蛇可爱的很。
“我去传话便是。”对蛇蛇的纵容宠溺加上如今的无可奈何,柳折枝到底是答应了。
不过答应是答应了,一个社恐哪能那么轻易完成这么艰巨的任务,柳折枝磨蹭着在府中走了一圈,甚至从十二练剑的地方路过了八回,愣是没敢跟十二说话。
上去直接说么?还是要先寒暄一番?
可我又跟如今的十二不熟,该寒暄什么?
柳折枝犹豫不决,脚步数次想朝十二迈去,最终还是默默收了回来。
再等等,我再想想该怎么说,左右蛇蛇未曾规定时间,天黑之前说了便不会耽误。
柳折枝这么想着,很是熟练的打起了退堂鼓,还转身要往回走,不曾想刚迈步就被十二叫住了。
“公子,你是来找我吗?”
柳折枝心头一跳,社恐发作,不仅没回答,反而加快了脚步往前走。
他不是与我说话,一定不是,我没听到,我……
“公子?”
他是想走,可十二已经飞身追上来,正落在他面前挡住他的去路,“公子在主子房中伺候,是主子有什么话让公子带给我吗?”
十二态度客气的很,这府里除了墨宴,其他人都对柳折枝挺客气,柳折枝觉得应该是因为自己的质子身份。
可也是因为这个身份,让柳折枝想甩开十二都不行,十二跟他见礼,还笑着问他话,礼数又周到,就这么把他堵在这了。
两人僵持不下,如今的情况也不允许柳折枝动手打人以求脱身,就在他准备点头的时候,突然发现十二一直在偷偷摸摸往他身后看。
柳折枝愣了一下,回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只看到不远处柳树枝丫随风晃动两下,旁的什么都没有。
“公子!”
十二声音突然提高了一点,“主子让你帮忙带话给我吗?你直接跟我说就行。”
这下柳折枝没心思再看身后有什么不对了,越是社恐发作就越面无表情清冷淡漠,过了许久才微微颔首,“今夜安排值夜。”
六个字,最大程度上言简意赅,柳折枝藏在袖中的手都快把拳头握碎了,说完转身就走,心都要跳出来了。
五百多年了,这是他第一次跟一个不太熟的人说话,不是说嗯,也不是一两个字,而是足足六个字。
不算克服了社恐,但也是朝克服的方向迈出了一小步。
虽然是被墨宴逼的。
回去的路上柳折枝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像是生气,又像是委屈,总之现在手好痒,好想敲点什么,最好是邦邦两下,敲在谁的头上。
跟墨宴相处久了,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万事不入眼的折枝仙君了,多少学会了点墨宴睚眦必报的性子,所以他没立刻回去找墨宴复命,而是找了好几个草丛,终于找到了一条翠绿色的小蛇。
抓蛇的手法他可太熟练了,先抓七寸,抓到手里又捏住蛇头,然后对着那小蛇的头顶邦邦两下。
虽然要打的另有其人,但那人如今打不得,他也只能这样泄愤了。
“邦邦!邦邦!邦邦……”
柳折枝就这么对着一条无辜的小蛇敲起了木鱼,没有多用力,也不是要那小蛇的命,纯属敲着玩,很快心里就舒坦多了,甚至准备把这小蛇带回去养。
毕竟以墨宴如今的情况,以后惹他生气的时候多着呢,不能打墨宴,他就打这倒霉的小绿蛇。
养要好好养,打也要痛痛快快的打,并不冲突。
“柳折枝!你他娘的在干什么!”
身后传来一声怒吼,柳折枝敲蛇头的手停在半空,一转头就看到墨宴怒气腾腾的走过来,盯着他手里的小蛇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