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谢不晚
世人永远都猜不到,这场雨是为一条犯了错被罚跪的蛇而停。
“柳折枝……”墨宴浑身湿透,方才还在风雨中有些跪不稳,雨一停他瞬间亮了眼睛。
柳折枝心疼他,所以才施法停了这场雨,他还是有机会的,肯定还是有机会的。
“柳折枝!”
已经三日没见过柳折枝了,他没奢望别的,就想看一眼。
可不管他在外面怎么喊,柳折枝始终没理他,好像为他控雨都是他的错觉一样。
“我怎么感觉你们俩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呢……”
柳容音小声嘀咕了一句,见柳折枝又开始看书,不看她也不回答,最后也没敢继续说。
她真的感觉弟弟很奇怪,十万年来第一次这么奇怪,她觉得不该理墨宴的时候,弟弟把雨给停了,她觉得该理的时候,又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搞得她都看不懂了。
墨宴求了四日,柳折枝一次都没回应过,等到跪香的七日过去了,才在殿中传音给他,“可曾知错?”
“柳折枝,你别不理我……”墨宴嗓子都喊哑了,却还坚持不肯认错,顾左右而言他,不回答就已经是表明了态度。
“那便继续跪。”
柳折枝亲手给他治愈了身上的伤,却不许他起来,也不肯见他,就让他继续跪,跪到知错了,肯改了为止。
伤好了之后一连五日,墨宴都觉得柳折枝肯给他疗伤一定是会原谅他的,可过去五日还没理他,他心里就一点底也没有了。
之前还让柳容音别管他,现在看见柳容音都恨不得扑上去抱大腿。
“长姐,我想见柳折枝。”
“想见你就服个软,你非得跟折枝犟,自己想不开怨得了谁。”柳容音直朝他翻白眼,这辈子第一次见有人敢这么在柳折枝面前当犟种。
“我想不开。”墨宴理不直气也壮,“但是我还想见柳折枝,长姐你帮帮我,我看他一眼就行,就一眼。”
“哦。”柳容音一脸无语,“那你就起来偷偷去看呗。”
“我不敢。”
柳容音:“……”
“老娘真服了,你是怎么做到又怂又硬气的?”
墨宴也不回答,就在那一个劲求她,“长姐,我想见柳折枝。”
“我他娘的还想揍你呢,我揍了吗?”
这回轮到墨宴无语了,耷拉着脑袋沉默一会儿,还是不死心,“可我还是想见柳折枝,你揍我一顿然后能让我看他一眼吗?”
柳容音都懒得理他了,但是从这日起,只要她路过,墨宴都要求她一遍。
“长姐我想见柳折枝。”
“长姐你能不能让我看一眼柳折枝。”
“长姐……”
柳容音快被他烦死了,最后直接不让他看见,每回来都是瞬移进柳折枝的寝殿,省得听他念叨。
“你是没看见那小兔崽子什么样,跪在那反省都不老实。”
被烦了这么多日,柳容音实在忍不住了,坐在柳折枝对面跟他吐槽,“整日求我说要见见你,那模样就跟话本里的小娘子被负心人始乱终弃了似的,眼神那叫一个幽怨又可怜。”
“要不是了解你,我都要以为他是对你爱而不得才这么闹腾了。”
她是开玩笑随口一说,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话音还没落,柳折枝就被惊得手上刚喝了一口的茶杯都掉了,落在桌子上茶水撒了一片,弄脏了衣袖。
柳容音脸上的笑容当场僵住,意识到他这反应不是巧合,而是真被吓着了,看看他再看看殿外跪着的人,想想这些日子的那些奇怪之处,还有那日柳折枝咬破的嘴唇,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折枝,你……他……啊?!”
柳折枝张了张嘴,却因为事发突然,没想好该怎么遮掩,最后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他娘的!他还真敢!”
这就是确有其事了,柳容音做梦都想不到有个男人敢觊觎她单纯娇弱的弟弟,当场气炸了,起身就往殿外走,本命剑都拿在手里沾了杀气,“干了这种事还敢求见你?老娘今日非活剐了他不可!”
第298章 蛇蛇知错了,蛇蛇装的
无意中知晓了真相,柳容音真是奔着杀了墨宴去的。
身上有天地本源的恶念她能容得下墨宴,但是敢觊觎她弟弟,还在她眼皮底下把嘴唇都咬破了,她容不了一点。
这要是个姑娘家,她绝对给大张旗鼓操办合籍大典,是男人就得死!
不管是谁都给老娘死!
她那架势柳折枝都没能及时拦住,墨宴人被一剑打出神宫了,柳折枝才堪堪拉住她的胳膊,“长姐,我没事,你别冲动。”
“什么叫没事?嘴都咬破了还叫没事?!”
都已经十万岁了,这还是柳容音头一回跟他吼,“你就是太宠着他才让他这么无法无天!什么都敢干,老娘看他是活得不耐烦了!”
“等老娘打散他的神魂,让他永世不得超生,保证再也见不到你!给老娘受死!”
她骂完推开柳折枝就冲出神宫杀墨宴去了,柳折枝赶紧跟上去,先她一步找到被打回原形的墨宴,护在身后挡下一剑,“长姐,杀不得。”
“这世上除了你,就没有老娘杀不得的人!”
柳容音冷着脸杀气腾腾,“折枝,你让开,你下不去手长姐替你来,你养他一百年,他敢这么大逆不道,死八百回都不够!”
柳折枝哪能让,他太清楚长姐的性子了,只要是有人欺负他,别管是谁,长姐都能给杀了,说杀就杀,绝不留情。
“长姐,蛇蛇他只是太年少,分不清……”
“长姐,我知……知错了……”
身后断断续续的虚弱声音打断了他的话,柳容音和柳折枝齐齐看过去,只见墨宴被打回蛇身,面前都是吐出来的血,说话时嘴角还有血迹滴落。
“以后……不……不敢了……柳折枝,我知错,我全……全都改。”
墨宴强撑着爬起来,伤的太重变不回人身,就努力爬到他脚边,小心翼翼用蛇尾缠住他的腿。
“那日是我一时……一时糊涂,你是我师尊,不是我……道侣,我记住了,以后再也不……不提,不说,不气你了。”
他说完这些话就垂下了脑袋,看似低头认错,实际刚好遮掩住眼底的无边墨色。
今日之前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弱,也不知道神尊和神女有多强,他对这种事没有概念,方才差点被一剑打死,他才知道原来自己跟柳折枝差了这么多。
长姐一剑都能把他伤成这样,柳折枝比长姐还要强上许多,现在以他的能力,就算没有师徒身份限制,也绝对配不上柳折枝。
“我真的知道错了,柳折枝,你……别不要我……”
他认错,他说自己改,只要还能留在柳折枝身边就好,他要努力修炼,要配得上柳折枝,等他哪日配的上了,他再去求柳折枝接受他。
现在太弱了,柳折枝的道侣无论男女,肯定都要是这世上最好的,不能是现在他这样,连长姐一剑都接不住。
尾巴尖在柳折枝身上轻轻摩挲,是他平日里很常用的撒娇方式,他还得继续装,要比之前更乖,让柳折枝和长姐都放松警惕。
柳折枝一定会是他的,如果有人敢跟他抢,他就把那些人都杀了。
柳折枝别看别人,只看他就好,他是最乖的,是柳折枝的乖蛇蛇,比任何人都喜欢柳折枝,没人比他对柳折枝更好。
这一次,墨宴身上没有任何魔气溢出,只有眼底一阵阵墨色雾气翻涌,隐隐透着猩红……
“长姐,蛇蛇已然知错,此次只是意外,未曾酿成大错,不如……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原本柳折枝就在护着他为他求情,如今他自己认了错,态度诚恳又真心悔改,柳折枝哪里会怀疑,高兴都来不及。
只要蛇蛇迷途知返,他自然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他的乖蛇蛇一直都是很乖很可爱的,那个吻不过是一时冲动,分不清依赖与心悦之情才闹出误会罢了。
他始终不觉得这世上男子会对男子有心悦之情,原谅的太过轻易,柳容音看看他那虽为双生,却隐隐比自己这个女子还要美上几分的脸,一时间心情相当复杂。
“折枝,你还是太过心软了。”
墨宴是不是真心悔改她不敢断言,但她能确定,但凡他这个弟弟修为与这世上常人无异,绝对会有无数人争抢觊觎。
弟弟不常出门,不问俗世,根本不知道如今的神界断袖之风并不算什么禁忌,只是不好拿到明面上来说罢了。
“长姐……”柳折枝没有多说,只轻声唤她,为了墨宴与她示弱,眸中带了几分恳求想让她松口将此事揭过。
柳容音不想答应,可她又扛不住弟弟的撒娇,虽然柳折枝不觉得是撒娇,但看在她眼里是跟墨宴用尾巴尖缠磨他的举动没有任何区别的。
“那就……那就这样吧。”
柳容音不太情愿的收了剑,对他放柔了声音,转头再跟墨宴说话,嗓音骤然冷了下去,威胁警告之意再明显不过,“你好自为之,再让老娘发现你敢对折枝有别的心思,老娘一定先阉了你再活剐了你!”
“知道了。”墨宴抬起头,一条蛇虽然没有表情,但一举一动都透着乖巧,连连点头,“长姐,我再也不敢了。”
话音还没落,整条蛇就重重摔在地上,缠着柳折枝的尾巴尖也无力垂下。
“蛇蛇。”他伤得太重昏过去了,柳折枝一边为他疗伤,一边将他抱起来,还不忘朝长姐点点头,“长姐,我先带蛇蛇回去养伤。”
墨色的蛇身不仅有血迹,还沾染着尘土,他就这么给抱起来,只顾疗伤,清洁术都没给用,柳折枝看他抱着墨宴消失在原地,眸中满是担忧。
宠的太过了,折枝对墨宴……似乎从一开始就过于偏爱了些。
不知怎的,她下意识想到了天道,天道这一百年来的次数并不多,有时候一年都不来一次,也不知是在忙些什么,似乎对折枝越来越不上心了。
柳容音惆怅的望向天边。
她都能发觉的事,折枝一定早就发现了,天道啊天道,也不怪折枝对你没有对墨宴亲近了,小时候在花里那么黏着折枝,怎么越长大越……唉……
她还会偶尔念一念天道,柳折枝却早就顺其自然了,他不太明白天道为何日渐与他们姐弟俩疏远,总是忙到没空来聚一聚,但他能理解。
人各有志,天道有天道的路要走,他没资格强求什么,只要见面时还交好便是。
如今他想强求的只有蛇蛇,让蛇蛇日后莫要再胡思乱想,免得又无意之间散出魔气。
墨宴养伤只养了一日,其实有柳折枝给他疗伤,伤好了根本不用养,但他太久没跟柳折枝亲近了,赖在榻上不愿起身,索性装不舒服让柳折枝多守着他一会儿。
“头晕?”
柳折枝坐在榻边,探出两指搭在他额头上,“蛇蛇放松心神,我看看可是神魂被长姐打伤了。”
全都是装的,墨宴哪敢让他看,小心翼翼抓住他的手腕,“神魂没受伤,我应该是这些日子见不到你,太……太想你了。”
刚发生过那样的事,他现在又说这种话,柳折枝听得眉头微皱,很难不多想,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又听到他说了两个字。
“师尊。”
这还是墨宴第一次叫他师尊,因为当初答应做徒弟说的是对外称作师徒,可这一百年墨宴从未出过神宫,也不随柳折枝议事,根本没见过外人,自然用不上叫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