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谢不晚
是那种上下打量的盯,向来无波无澜的眼神中还带着些惊讶和不可置信。
“你……你看什么?”
应该是一声怒吼或者质问,但不知道为什么,话出口之前墨宴莫名的心虚了一下,于是就变成了这样毫无气势的询问。
“你……”柳折枝欲言又止。
没跟谁这样相处过,他其实不太确定有些话能不能问,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下定决心把眼前的人当成了自己的蛇蛇。
蛇蛇和墨宴本就是一体,是同一个人,他的蛇蛇不能太过……太过不像话。
“你说不说?”
墨宴以为他那不说话的毛病又犯了,正要上榻收拾他,迎面突然被问了一句。
“蛇蛇,你身上……为何都是胭脂水粉味?”
这才是柳折枝推开他的原因,因为不喜欢这样的味道,太过呛人。
至于为何要问出来,没有假装没发现,则是觉得不成体统。
魔尊墨宴可以有满魔宫的美人,随他怎么荒淫,但不能本该去谋划重夺魔尊之位,到头来却是去烟花之地鬼混了一遭。
这是柳折枝的行事原则。
小事可以纵容,但这般大事决不能容忍蛇蛇胡闹。
更何况……他在烟花之地鬼混后又回来与自己睡在一处。
折枝仙君洁癖发作,受不了身上被沾了胭脂水粉味,不等回答便起身下榻去了偏殿沐浴。
被问到为何一身胭脂水粉味时墨宴就傻眼了,如今又看到他这般动作,看他的背影理所当然的认为这就是拂袖而走,是生气了。
本来觉得自己满身都是理的,现在堂堂魔尊彻底慌了,慌得不知道该迈哪条腿去追。
我……我把柳折枝惹生气了?
因为身上都是女人的胭脂水粉味?!
他以为我逛青楼和里面的女人鬼混了?!
墨宴急得原地直转圈。
这……这得怎么解释?
这怎么哄啊!老子他娘的不会哄人啊!
第56章 我要是出去鬼混了,你就阉了我!
墨宴是真的不会哄。
平时都是他发火骂骂咧咧,火气消了就完了,不记仇,也不用柳折枝哄,现在反过来了,而且还是觉得自己把柳折枝那样情绪淡漠的都给惹发火了,慌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张嘴。
他觉得柳折枝一定是气狠了,不然怎么说完他身上有胭脂水粉味就沐浴去了?这分明就是嫌他脏啊!
以为他去青楼鬼混,嫌他脏,然后就不嫁他不给他当魔后了。
这事可太大了,更难的是他还没法找证人给柳折枝解释,找染月他们一解释,那不就不打自招,暴露身份了吗?
墨宴左右为难,解释不对,不解释更不对,堂堂魔尊被人暗算差点身死道消都没这么焦头烂额过。
最后在原地转了一刻钟,到底还是跑去偏殿先看看情况了。
他都不敢就这么直接去,先化作蛇身,还是柳折枝最喜欢的小蛇才爬进去。
偏殿内水雾缭绕,依稀能看到冰肌玉骨的美人在温泉中央沐浴,柔荑似的手带着泉水上身,化作道道水痕从雪肤划过,当真是活色生香的美人出浴图。
可这好风景墨宴却没心思看,因为他关注的重点是柳折枝把水都弄在了胸口,很认真的在洗,一遍又一遍。
要是没记错,他当时就是靠在那里的。
柳折枝果然误会了!生气了!嫌他脏!
小黑蛇在岸边胡乱转悠,柳折枝早就注意到了,以为会过来,结果却只是在岸边团团转了许久,就跟追着尾巴尖玩似的,怎么转也不往前爬,看得柳折枝一头雾水。
“蛇蛇。”
他这么一唤,小黑蛇就跟被按了开关似的,瞬间僵住了,保持着原地团团转的姿势,蛇头还挨着尾巴尖,可爱死了。
柳折枝看得满心怜爱,又叫了他一声,“蛇蛇,过来给我放个清洁术,那味道洗不掉了。”
墨宴:!!!
他说了,他都直说了!
洗这么多遍他还嫌没洗干净,让我给他放清洁术!这是在明示我了!
墨宴彻底慌了,一秒都不敢耽误,一条小蛇速度快得就跟飞起来了似的,嗖的一下就进了水,游到柳折枝身边还不敢像往日那样往身上爬,就在那默默给放清洁术。
一连放了三十多次,生怕再做不对了把人惹得更生气。
柳折枝压根就不知道他脑补了什么,确认身上没有胭脂水粉味了才满意,起身往岸边走时发现蛇蛇跟着自己,又忍不住问了一句。
“蛇蛇,你身上的胭脂水粉味从何而来?”
墨宴刚才就想过了,除了是在房间里沾染上的,剩下的就只能是揍染月的时候蹭到的。
但这事实他却一个字也不能往出说,说了就要暴露身份。
现编他也编不出来,最后只能保持沉默,讨好的朝开始穿衣的人晃晃尾巴尖。
柳折枝穿好衣服也没等到回答,俯身随手抓着尾巴尖把他拎起来,语气比方才重了些,“蛇蛇,即便你不修身养性,也断不可如此胡来,可是趁我熟睡跑出去了?”
他是带着答案故意这么问,毕竟自己什么都知道的事也不能说给墨宴听,只能这般揣着明白装糊涂,先问个所以然再教训。
以为给了台阶墨宴便能知道下,万万想不到手里的小蛇还是不出声。
柳折枝不明所以,又问了一次,“蛇蛇?可是趁我熟睡跑出去玩了?”
他还特意说是跑出去玩,就是为了帮墨宴遮掩身份,可这台阶都递到脚边了,愣是没人下,反而被反驳了。
“我才没有!我从来没玩过!”
柳折枝说的玩真是玩,墨宴理解的却是鬼混,只不过柳折枝说话文绉绉,给换了个委婉的说法。
两个人脑回路都不在一条水平在线,哪能说到一起去,柳折枝该给的台阶都给了,眼看他不下,最后只能作罢。
墨宴是墨宴,蛇蛇是蛇蛇,我如今要训诫我的蛇蛇,那定是要让蛇蛇知错才行,整日出入烟花之地,品行不端,如此堕落下去还如何做好魔尊统领一界?
正事上柳折枝有自己的原则,绝不含糊,拎着他回了主殿,直接打了蝴蝶结往窗沿上挂。
也不给解释,想着一定要磨一磨蛇蛇的心性。
墨宴自己心虚,自然也不可能跟他要什么解释。
窗户开着,风一吹蛇身便随着晃荡,又是熟悉的用身体荡秋千,是柳折枝习用的责罚。
但冬日里即便窗户开个小缝,寒风吹进来也依旧是冷的,墨宴倒不怕,只是担心柳折枝的身子受不住,于是便偷偷把窗户给关了。
没有风晃荡不起来,他还自己用了灵力在尾巴尖上,自己晃荡自己。
柳折枝坐下看书时无意中抬头看到这一幕,一时间还没明白他在做什么,疑惑出声,“蛇蛇?”
墨宴身体一僵,以为他不满意,立刻多用了些灵力,晃荡幅度更大了,几圈下来就有点眼冒金星。
柳折枝:“……”
这回他算是看明白了,心中暖暖的,眼神也带了些不易察觉的欢喜。
果然还是蛇蛇最乖最听话,受罚都乖乖的。
不过到底是最喜欢的蛇蛇,晃荡这么剧烈肯定不舒服,他也有些舍不得了,很快便亲自走过去把小蛇摘下来,琢磨着给换个惩罚。
冥思苦想之际,墨宴见他皱着眉,还以为是不满意了,绞尽脑汁自己想了个能让他满意的法子。
“那我……我去跪香总行了吧?”
“嗯?”柳折枝一愣。
如今知晓了他是魔尊墨宴,哪还能让堂堂魔尊跪香,这惩罚柳折枝想都没想过,却就在这愣神的功夫眼看着手中的小蛇挣脱开,化作人形去书案旁取了两炷香,当当正正一跪。
“那什么……我给你跪两炷香。”墨宴跪在那语气还透着心虚,“你就别……别生气了呗……”
他说的不太好意思,难得的脸皮不厚了,柳折枝听得也有些发懵。
墨宴怎么……不是脾气最不好,最凶了么?怎么如今看着像是比蛇蛇还乖了?
蛇蛇都不愿意跪香,他竟是主动在跪?
还哄我说别生气了?
柳折枝对墨宴的印象一直就是凶巴巴的,虽说会帮他解围替他说话,觉得是个好人,但也是个很凶的好人,是需要他去哄的,现在突然反过来了,反倒把柳折枝给整不会了。
“你……倒也不必如此。”
好啊!他气的连跪香都不愿意让我跪了!
墨宴更害怕了,感觉自己到手的魔后就要这么没了,赶紧跪得腰背更直,边跪边保证,“我绝对没去鬼混,我没碰别人,我要是碰了我……你就阉了我!我绝对不躲!”
怕不诚心,顿了顿还又加了一句,“两个都阉了!”
柳折枝:“……”
感觉可能是有什么不对,但一个社恐和人相处,真想不通这里面能有什么误会,柳折枝沉思片刻,没想出此事对自己有什么坏处,最后也就放弃了。
无论如何,总归是管教了蛇蛇,至于墨宴发的誓……
常年修身养性的仙君,心境澄明如水,又不喜欢麻烦事,所以什么是都划分两处,一处有用一处无用,无用的便不在意,柳折枝在心中默默划分了一下。
那两个就算都给了我,也于我毫无用处,人的……连入药都不能,倒也不必费神去理会了。
他没再出声,就坐在一旁看书,墨宴则是不敢出声,硬跪完了两炷香还不敢起身,做贼似的偷偷摸摸朝他看了好几回,某次突然对视上,还心虚的立刻把头低下去了。
“香燃尽了为何不起身?”柳折枝没看懂他在做什么,合上书疑惑发问。
“你……”墨宴看看他,又看看书案旁剩下的香,“你还生气吗?要不我再续上两炷香?”
平日里最是喜欢暴躁怒吼的人,如今不仅不凶了,还弄得很怕自己似的,柳折枝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盯着他看了许久才开口,“蛇蛇今日……化形了怎么还如此听话?”
“废话!老子哪日不听……”墨宴习惯性张嘴就骂,骂到一半想起时机不对,赶紧停住了,“我是说我哪日不听话了,化形了不也还是蛇蛇吗?”
怕他还生气,墨宴一股脑把能想到的话全给说了。
“我是人是蛇,不都是你的蛇蛇,十几年相依为命,总不能因为我化形了,你就跟我疏远了吧?当年不是你……不是你说让我跟你相依为命吗?还是你逼我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