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万灭之殇
我瞥了眼站在身旁盯着床上人看的步风尘,伸手轻轻拉了拉步风尘的衣袖,走到了男人身旁低声问道:“床上的是美人么,你看这么久。”
“走吧。”步风尘拉着我的手转身就离开了昏暗的小屋子,尚捕头还在屋子里边儿,估计那没杀过人的捕头还在纠结着。
出了屋子以后,我迫不及待的深深吸了一口气,刚刚真是差一点就被臭死在屋子里,身旁走着的步风尘还是一副淡然的模样。
“屋子里那么臭,你鼻子是坏了么?”我走过去伸手拍了拍步风尘的屁股,轻声笑道,“还是你连被人打了都不会有感觉。”
步风尘脚步一顿,一下子抓住了我拍他屁股的手,男人微微眯着眼,狭长的凤眼里带着浅浅的笑,上扬的嘴角莫名的让人感到几分恐惧。
“倒是很久没有被人打过了。”看了我一眼,步风尘放开了我的手,继续优哉游哉的在小镇上散着步,这话怎么听起来像是威胁似的,难不成只允许步风尘打我屁股,我就不能拍他吗?
走着走着,步风尘又说道:“刚刚进去屋子的时候,我是运功闭气的。”男人很敬佩的望着我,叹道,“愁天歌,你的鼻子是坏的吗?”
我一时无语,说不出话来。
峨山镇不大,就那么两条街可以逛一逛,出了两条还有些热闹的街道以外,其他的街道就显得十分安静了,好在小镇附近有山有水,景致还是不错的。
“刚刚那个人是得了什么病,身体都腐烂成那种样子了也还没有死。”一回想起刚刚屋子看过的人,我就有些恶心,那时候虽然没有细看,但床上那人绝对是烂的已经没了人的模样了,身上都生蛆了吧。
“你以前可曾见过这种人?”步风尘反问道。
我摇了摇头,在战场上的时候虽然也见过一些士兵得怪病,但那种事情一般都是交给行军大夫和属下去处理,一个王爷哪里会亲自跑到前线去看这些可能会传染危险的士兵,更何况,一般得了怪病病治不好的也就被丢弃了。
“他得的不是病,”步风尘渐渐放慢脚步,转过头望着我,一字一句的缓缓说道,“而是中了尸毒。”
“什么意思?”我挑了挑眉,身旁似是有冷风拂过,一阵阵的刮凉了人的脊背。
步风尘继续说道:“你刚刚看到的那个人很快就不会是人了,再过些时日他就会死去,但不同的是不会与一般逝去的人一样投胎转世,而是变成一具凶尸。”
等等———步风尘说的是不是,刚刚屋子里那个人以后会变成那种东西?
“你说的是真的?”我感觉手心有些出汗,忍不住朝着步风尘走近了几步。
“不过若是那捕头今天杀了那人的话,也就没事了。”步风尘刚刚才说了让人安心的话,结果又补充了一句让人忧心的话,“只是既然有人中了尸毒,只怕镇子附近就有一具凶尸在附近。”
“步风尘———”
“嗯?”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
“暂且先在镇子里休息一宿,待明日再离开也不迟。”步风尘关好了窗户,夕阳的最后一丝余辉仿佛已经被远处黑黝黝的大山给吞没了。
“要睡了吗?点你的睡穴之后,我会到另外一个房间的。”步风尘缓步走了过来,我感到体内的药性已经开始发作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看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此时的理智尚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思绪。
“别———不点睡穴了。”小腹一阵一阵的抽痛,我深吸了口气,低声说道:“我自己能熬过去。”我可不想又做奇奇怪怪的梦了。
“需要我离开房间吗?”步风尘始终和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点燃了屋子里的烛火,昏暗的灯光跳跃着。
这种时候,怎么可能让步风尘在旁边看着我药性发作的样子,可是让步风尘离开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我不想一个人待在房间里。
“过来。”我轻声喊道。
步风尘有些担忧的走了过来:“很难受吗?”
“抱一会儿……抱一会儿就好了。”伸手搂住了站在床榻旁的男人的腰,脸紧紧贴着步风尘的胸口,我感觉比刚刚好多了,这让我舒服了不少。
步风尘的体温比常人略低了一些,抱着他的话我的身体也似乎没有那么的燥热难受了,之需要熬过了某一个点的话,今天的药性也就过去了,虽然糟糕的话这样的折磨还得持续二十多天才能结束。
“呼———”我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大约半个时辰过后,药性就渐渐消散了,虽然只是半个时辰而已,对我而言却犹如一夜那么长。
“可以安心休息了,我去隔壁。”见我放松了些许之后,步风尘很主动的提出分房睡,如果是平时我会很高兴,只是今天……总觉得心里有一点毛毛的。
“别,别走!”可碍于面子,又不敢开口告诉步风尘我其实是害怕一个人睡在房间里,结果只能临时找了个理由,“额——你不是说要负责吗?”
“是。”步风尘答道。
“要负责的话就得陪我睡觉,帮我暖床。”我胡扯了起来。
“哦?”步风尘沉吟片刻,而后说道,“那好吧,我陪你。”
第十七章 飞
夕阳已然西沉,今夜乌云密布,不见星辰月光,屋子里的灯火早已经燃尽,只余一片宁静的黑暗。
“步风尘……”我轻轻喊了一声,声音细不可闻,身旁平躺着的男人呼吸平稳而细微,也只有考得这么近,在如此宁静的夜里才能感觉得到步风尘的呼吸声,步风尘的存在时常让我觉得身旁的男人已经不是那么像一个普通人了。
“嗯?”声音很小,步风尘轻轻应了一声,他也没有睡着。
“你觉得人活着是为了什么,人这几十年的一生里,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着……”人死了一次之后就容易变得很看得开,若是以前我的腿瘸了,我大概会愤怒上好一阵子,如是以前我被别人上了,我大概会把碰了我的那个人用刀子割成一片片。
只是现在似乎什么都看得很开了,权利也好,金钱也罢,这些我已经经历过的事物早没了吸引力。
鬼门关里走上一趟,这人也跟着变了不少,若是以前的愁天歌,在重生穿越之后不是应该计划着如何卷土重来吗?在看到背叛了自己之后的白河,不是应该感到愤怒而开始实施报复吗?结果再次回到凡间之后就没了任何兴趣再去沾染纷争,再次看到白河之后也没了任何多余的感觉。
可我究竟为何而活着,本该坠落悬崖轮回转世再来一生,却莫名其妙的重生在一个圣门弟子的身上,本该是一个普普通通平淡一生的圣门弟子,却又因缘际会的遇到了此时靠在我身旁的圣门门主。
圣门门主,在圣门里似乎都是一个传说中的人物,步风尘就是这种普通人所难以接触到的一类人。
虽说有些奇怪,但感觉起来好像是命运让我遇到步风尘一样,若我还是从前深陷朝廷争斗之中的愁天歌的话,大概直到死都不会遇到步风尘了。
步风尘出乎意料的沉默了,在我问了问题之后有好一会儿,这个男人才开口说道:“望着逝去的人,活着的人就直到为何而活着了。”
听了步风尘的回答,我不由扬起了嘴角,的确,或许对于因各种各样原因而逝去的人而言,活着的人没有什么权利去抱怨什么。只是不知道步风尘的心里是否有属于他自己的一个答案,活着,存在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睡不着吗?”步风尘说道。
“嗯?”听他的话,似乎是话里有话。
“睡不着的话,带你去一个地方。”步风尘说着就从床上坐了起来,男子很快拿过外衣披上,走到桌子旁后点燃了烛火,而后又翻出了意见稍后的黑色披风丢给了我,“夜里有些凉,披上。”
“去什么地方?”我掀开被子坐到了床边将黑色披风穿起来,披风很暖,还带了一个帽子,我顺势也将帽子拉起来戴上。
“今天白天见过的捕头一时心软没有将那中了尸毒的人杀死,今晚那人定会尸变。”步风尘面不改色的说着,我正在系披风带子的手顿时一停,步风尘要带我去看尸变?!
“今天你已经走了一天,暂时还是不要再乱动比较好。”步风尘看了眼我的左腿。
白天的时候在步风尘的搀扶下可以在街道上慢慢走一走,夜里的时候总不能还是让步风尘搀扶着,不过既然知道我不要乱动比较好,那干吗还要带我出去,好好的在屋子里躺着不是挺好,看什么……尸变啊!
“那就不要去了。”原以为步风尘是要带我去看什么别致的风景,可这伪圣竟然别出心裁的带人去看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东西,真是一个不懂风情的大伪圣。
步风尘同意我的话一样点了点头,说道:“也是,你的腿伤需要静养,不如这般,”步风尘话锋一转,对我说道,“你留在客栈里休息,我去去就回。”
“你去那里做什么?”开什么玩笑让我一个人留在客栈,我要是真的不介意一个人留在房间里就不会让你留下来陪我了,真不明白尸变有什么好看的,难道是因为那尸变的人会伤害到其他人,于是乎大圣人妖去斩妖除魔了。
平时的话也就算了,可此时我的一身失而复得的武功又被白河给废了,若是遇到了什么妖魔鬼怪,还真的就是见阎王爷去了。
虽然有步风尘在身边的话,这种事情貌似很难发生。
“尸变之人会丧失理智四处行凶,若不制止的话只怕会危害到镇上居民的安全。”步风尘答的大义凌然,菩萨心肠,见义勇为。
“你在房间里休息吧,我去去就回。”步风尘说着就转过身朝着房门走了过去,紧紧关闭的窗户被屋外冷冽的风吹得“啪啪”作响,偶尔有树影张牙舞抓似的舞动。
我深深闭了闭眼睛,其实也不是那么怕那些东西了,毕竟有步风尘在,步风尘总不会打不过一个尸变的。
“等一下!”我出声喊道。
刚刚走到了门口的步风尘似是低头略微扬起一丝嘴角,男人转过身露出伪圣标志性的表情,那么的温和,温和的下面也不知道藏了多少把锋利的刀子,总觉得步风尘是在故意耍着我玩。
“愁天歌。”步风尘唤了我一声。
“带我一起去,只是我腿脚不好,你可得随时在旁边扶着。”让步风尘来背这种事情就算了,我不喜欢背人,也不习惯被人背着,我一个大男人让步风尘背着,这事情想一想就让人觉得浑身不舒服。
尸变就尸变吧,那些东西就是长得恶心了一些而已,实际上也是需要靠身体来行动的某种人,一刀下去不也得乖乖躺下。
步风尘只是抿嘴一笑,他又走到了窗户边把窗户推开来,一阵冰凉的夜风拂面而来,初春时节的夜里还是有一些寒冷的。
“会扶着你的。”步风尘走到了我床边,男人朝着我伸出了手,他的手修长而干净,手心虽然看起来好似透着几分凉意,但实际上握上去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冰凉。
“你的手很温暖。”步风尘看了眼他和我握着的手,微微一握,两个人的手就互相握紧了,这般被紧紧抓住的感觉让人有些说不清的怪异感觉,和以往与人接触时从心底浮出的厌恶感不同,这是一种让我有些脑袋混乱的感觉。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是你的手太凉了。”我从床上起来尽量不去看步风尘那张脸,有时候看着他的那张脸都会让我产生一些错觉,不知道这张如此好看的皮相之下藏着的究竟是哪一个灵魂,是伪圣,还是伪善?
当我与他们其中一个人相处的时候,另外一个人又在哪里,是否也在某一个地方暗暗注视着此时发生的一切。
两个步风尘,还是一个步风尘?
“不知你发现了没有,在圣门待久了的人,手是凉的,”步风尘扶着我到了窗户边,他望了眼寒冷的夜色,眼神里淡然一片,无悲无喜,看不出丝毫情绪,“他们的心也会变得越来越凉,渐渐的失去了作为人的某一些特质,这对修炼是一件好事情,在起初的时候,冰凉的心会让人冷静下来,一心一意的修炼,你会发现一段时间里修为突飞猛进,只是有那么一天,这份冰冷却成了始终无法突破的瓶颈。”
“你遇到瓶颈了?”我微微挑了挑眉,步风尘说的这一点我倒是不知道,毕竟当初在圣门的时候我过着的也不过是单调乏味的普通生活,只是偶尔与几个朋友聊聊天而已,是绝对没有过任何肢体上的接触,又如何知道原来圣门里的弟子都是些冰棍儿。
步风尘微笑着摇了摇头,我还等着步风尘讲更多关于圣门事情的时候,突然就感到身子一轻,心脏仿佛是开始往下坠一般失去了重心,待反应过来时,却发现我刚刚还身在的屋子已经离我远去,远远的,在我的脚下闪着萤火虫似的亮点。
我……飞起来了?低头仔细一看,脚下竟是一片低矮的城镇房屋,如流水似的匆匆而过,晚风拂面,我此时竟是身在半空之中。
“抱紧,别掉下去了。”身旁,是紧紧搂着我腰的步风尘。
第十八章 斩妖除魔
凡人最羡慕的是能够在天空自由飞翔的鸟儿,拥有一身卓越的轻功或许能够若鸟儿的飞窜在从林或房顶之上,但从未有人可以真正的飞上天空。
此时此刻,我身在半空中,夜风自耳边呼啸而过。
“我以为圣门的人会御剑飞行,倒是没有想到不用剑也可以飞上来。”一手抱着步风尘的手臂,一手紧紧抱住了步风尘的肩膀,第一次飞上了空中的感觉还挺不错的,虽然一开始的时候被步风尘突然的举动专就不能,还有一点点担心自己会摔下去摔成碎片,不过待适应了之后,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美妙感觉。
身体很轻,仿佛风一吹就会被吹飞似的,我也知道为何步风尘会让我披上披风了,这半空中可比地上要冷上许多,好在披风有些厚度,此时与步风尘这紧紧抱在一起的姿势也让身体暖和了不少。
“你若是喜欢,我也可以教你。”说着话,步风尘伸手拉开了我放在他肩膀上的手,一下子失去了支撑的事物,我顿时有些身子摇晃不稳,毕竟脚下只有一片空气,要稳住身体的话还得靠步风尘。
姿势一变,步风尘转而自我的身后搂住了我的腰,虽然此时已经没法再去抱住步风尘,但就让他这么搂着的话,身体好像也不会摇摇晃晃了,只是这般的姿势却显得更为亲昵了一些,步风尘的胸膛紧紧贴着我的脊背,温暖,却也让人感到有些惶恐。
“我的真气尽失,要如何才能练成你这般御风而行的能力?”和步风尘接触了这么久,却直到今天才知道这个男人还会御风而行,其实仔细回想的话也会发现,其实我对步风尘的了解也仅仅限于和他接触以来所发生的事情而已。
例如他是圣门门主,例如步风尘其实是有两个人,步风尘武功高强……除此之外呢?仿佛也就没有其他什么更多的了解了。
不知道这看似冷冰冰的伪圣,曾经是否有爱过什么人。
步风尘……也会爱吗?
想到此处时,胸口莫名的有些发闷。
“自然是可以的,只是时间需要的长一些而已。”步风尘紧贴着我的背,每当他说话的时候,他的气息就会喷洒在我的后颈,步风尘似乎很喜欢这样挨着人讲话,在这一点上不管是伪圣还是伪善,倒真是有相当程度的相似性。
“哦,那是多长时间?”步风尘的速度渐渐放缓了下来,我也渐渐看到了白天的时候我们一起曾经去过的小屋子,不知道是不是步风尘告诉了我一些善于尸变事情的原因,总觉得小屋子的上方笼罩着一股昏暗而冰寒的气流。
就这么飞着不是挺好的,何必要来到这个让人脊背发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