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万灭之殇
马车渐渐行驶到了青城的花街柳巷,花街柳巷也占了青城不算小的一块地,进到了这里面就仿佛进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一样,放眼望去,走在道路上的人都是形形色色的男人,以及形形色色的风流女。
这个地方,是不允许平常普通女人家进来的;这个地方,更是女子进来了就难以出去的地方。
除非被赎身,否则一个烟花女子是不能离开花街柳巷一步的。
花街柳巷的门口更是大大的两根柱子,柱子的上方挂着一个大牌匾——风流居。
风流居就只有一条街,街道两旁全都是酒楼红院,酒楼红院的后面则是两条大河,河上也有一些轻舟画舫,照这样的地理位置,里面的女子想要逃离是不容易的,逃离了又在外面生活下来更是难上加难。
她们,已经离这个世界太远太远了。
不过是笼中鸟,而已。
话说起来,这些年由于男风盛行,一些花街柳巷里面也开始有一些小倌出现在里面,虽然大部分的小倌论及身份地位不及女子,不过若是有特别突出的小倌,那也能与女子花魁相比。
马车驶进了风流居内,看着那么多的楼屋也不知道应该进去哪里,干脆就从马车里下来,在这花街柳巷中走一走,感受感受这脂粉弥漫的气息。
刚刚与步风尘从马车里下来,呼啦啦就有好几个人走了过来。
“客官面生的很,是第一次到风流居来吧,要不要到我们春晖阁看一看,我们里面的姑娘小伙,那可是美美的哟!”
“客官真是好生英俊啊,这风流居里就属我们秋香楼最为华贵,最适合您这等高贵的客人啦!青城里的达官贵人可是人人都来的呢!”
这些家伙的嘴巴一个比一个甜,只是一个个绕在旁边也太烦了。
我随手招了秋香楼的人,那人立刻凑过来,一副洋洋得意的瞥了眼其他人,其他的人看到了也就继续找其他客人去了。
“秋香楼是吧?”我对那为问道,“你说青城里的达官贵人都来秋香楼,那我问问你,都有哪些人会过来,你可要老实回答。”
我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那人眼睛一亮,伸手悄悄拿了过去,恭敬的小声说道:“不瞒您说,这青城里的贵人们可都是冲着我们秋香楼的两大花魁来的,青城里的卫峰大将军,还有……还有一位比大将军更尊贵的客人。”
我又把手伸进了怀里,秋香楼拉客人的那家伙顿时笑咪咪了起来,只是这一次我拿出的不是银子,而是当初住进城主府的时候赵绍给我进出城主府的令牌。
那人眼睛一瞪,顿时将银子还了过来:“原来……原来是太子殿下的客人,您请,您赶快里边儿请。”
哦,原来太子殿下之前也来过啊,看来赵绍给我的令牌还是挺管用的。
“这银子你就收着吧,就当我赏给你的,我问你一些这里的事情。”我说道。
“大人您尽管问,小的一定知无不答!”
“这前天,风流居可有发生什么事情?”我问道。
第十四章 花魁晚秋
“这前天,风流居可有发生什么事情?”我问道。
“额——这个事情——小,小的不大方便讲。”那人畏畏缩缩的。
“蠢货!太子的事情岂能是我当面问的,你难道还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吗?!”我试着吓了吓这个秋香楼的人,虽然我也不知道那事情是不是和太子赵城有关系,不过有些事情只要吓一吓,对方也就能说出来了。
这人没见过什么世面,就算见过了世面也禁不住我这么一吓,立刻就将前天的事情和盘托出了。
原来前天的时候太子的一个女人跑到了风流居大闹,声称要将那秋香楼的两个花魁给打死,那天在风流居里风流快活的太子从秋香楼里出来以后就狠狠打了那女人一巴掌,闹来闹去的,最后也就闹回去了。
兹事体大,这件事情被勒令任何人都不能说出去,否则就是满门灭族之灾。
这秋香楼的人见我拿着城主府的令牌,又一口说出了与太子有关,就自以为我是太子派来的,当天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告诉我了。
太子的女人,太子的女人不少,可是敢闹事的人并不少,这太子的女人又是谁呢?此事不能问这个拉客的家伙,要问,那就要问秋香楼的两大花魁。
这秋香楼的两大花魁,一男一女,也有艳绝风流居之称,正是因为有两大花魁助阵秋香楼,秋香楼才能成为风流居一等一的花楼。
花魁与普通烟花男女的最大不同之处就在于,花魁可以凭自己的意愿挑选客人,而不像其他低贱的烟花男女,很多时候要陪什么客人都是由不得自己的,可就算是花魁,也得要陪人喝酒,陪人做那些事情……
“怎么从刚才起就冷着一张脸?”我手肘碰了碰步风尘,低声笑道:“圣门里可没有这些弥漫胭脂粉气的地方,难得来到这里,放松一点,好好玩一下啊。”
步风尘轻轻皱了皱眉头,低声说道:“不必了,此等地方有碍修行,少来比较好,最好是不来,愁天歌,你想来这里找回你失落的男人自尊吗?”
……这个毒舌的步风尘!
“不用找回,我男人的自尊一直都在这里!”拽什么拽,我愁天歌早晚要压了你这个步风尘,早晚有一天!
进了秋香楼,我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我们要见花魁。”
那人有一些为难的低声问道:“不知两位贵客想要见哪一位花魁?”
“两个,两个都要见。”我笑着说道。
那人脸上的为难之色更深了几分,低声说道:“这……这可是有一些难啊,风流居有规定,除非花魁愿意,否则我们也没有办法逼迫花魁见您,而且王不见王,两位花魁虽然同在秋香楼,但基本上是互相避开的,这一点,还望您见谅。”
“这样啊……那一个一个来好了。”我想了想,不知道应该先看一看女的那一个呢,还是先看一看男的那一个。
我对步风尘小声询问道:“这位风尘大师,你有何看法,想要先看一看哪位花魁呢?”
步风尘对秋香楼那人问道:“这二人,各自精通何种乐器?”
“花魁晚秋,最是弹得一手好琴,风流居内无人匹敌,青城内更是难得寻找到一个比他弹琴弹得更好的人;花魁落香,一曲笛音,动人心魄,闻者三日内不觉肉味,青城里的大家闺秀都比之不得!”那人侃侃而谈了起来。
步风尘回头问我:“你喜欢听琴还是听笛子?”
“先听一听古琴好了。”我说道,“不知晚秋公子要如何才能见客人呢?”
“二位贵客请先上楼一坐,小的立刻去通报一声,二位这边请。”
很快,我与步风尘就在带领之下来到了秋香楼楼上的一间邻河房中,房间一面是全部敞开的,仅有帘子与扶手遮拦,若是有人想要逃离秋香楼的话直接从这里就可以跳下去,不过下面是黑乎乎的一片河,跳下去能不能活着回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里风景倒是不错。”我和步风尘坐了下来,秋香楼的人很快过来倒上美酒,端上果盘瓜子,燃起紫金瑞兽香炉内的麝香,这里虽然是花街柳巷之地,但看这楼中装饰可一点都不显得俗气,反而别有一番高雅之感。
“装饰的再华美,也不过一副包裹腐烂的躯壳罢了。”步风尘一针见血,毫不留情的说了出来。
我笑了笑,问道:“你不问我为何要来这里吗?”
“嗯,你为何要来这里?”步风尘拿起水晶杯喝了一口上好的葡萄美酒,似乎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酒不错。”
“为了寻回我男人的尊严啊……”夺过了步风尘的酒杯,我喝了他剩下的葡萄美酒,酸甜可口,别有一番味道,我赞道:“唔,的确不错!”
步风尘眯了眯眼,缓缓沉声道:“愁天歌,想我现在就将你就地正法了吗?”
“咳咳——”我差一点被呛到。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秋香楼的女子推开了房门,淡妆素雅,十分耐看,只是脸上却有一种高傲之色,见了我与步风尘,那女子的眼神视线不禁在步风尘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微微一愣之后,脸上的高傲之色顿时就消失的一干二净,反而有一些惶恐之色。
啧啧啧,步大美人的魅力就是这么大啊。
话说回来,除了那不是太过敏感的卫峰大将军,从步风尘来到凡间至此,人们虽然知这男人极美,可又有几个人敢过来多说一句话的?
“二位大人若是想要见晚秋公子的话只怕是不行了,晚秋公子进来身体不舒服,不方便见客。”这女子低声说道。
失去了气势之后,连说谎都说的这么显而易见,大约是知道自己失了态,女子的脸上顿时一片绯红,显得有些慌张不安。
“晚秋公子得的是什么病?”我放下了酒杯,对女子说道,“还真是巧了,我身旁这位朋友就是一个能医百病的神医,平日里的脾气可是大的很,若是他不乐意,皇帝的病他也可以不医。”
“这……”女子抬头看了步风尘一眼,被步风尘轻轻一瞥,女子顿时又低下头不敢再看了。“那……那小女子就再去通报一声,请二位大人稍等片刻。”
得,还要等。
女子走后,步风尘开口说道:“这花魁还真是好大的架子。”听他的语气已经有一些不悦了,毕竟能让步风尘等的人,估计也没多少吧。
这一次倒是快,不过一会儿,刚刚那个小姑娘就回来了。
“请二位这边走。”
离开了等待的房间,我与步风尘跟随着小姑娘来到了秋香楼左边的最高层,独独属于花魁晚秋的一个楼层,一个鸟笼。
刚刚踏上楼的时候,就听得一阵阵悠扬的琴音传来,暗藏哀愁,悲悲戚戚。
“琴倒是弹的不错。”步风尘难得说了一句人话。
我挑了挑眉,轻声哼道:“也不过如此罢了,太过哀愁的琴音,犹如隔入死角一般让人觉得烦闷,琴音,应是能开阔人心,让听者脱离这备受束缚的世间,让琴音如溪流一般缓缓流入听者的心,这琴音虽然好听,可是却少了入心之处。”
话毕,就听得不远处的琴音一滞,一个悦耳磁性的男子声音响了起来。
“这位大人,似乎也是爱琴之人,不知可否也让晚秋听一听阁下的琴音呢?”冷冷冰冰的声音,高傲的语气,和步风尘是多么的像啊,就是这冰冷浮于表面,不像步风尘那样是发自心底的冰寒。
“呵呵,好啊,只是许久未有弹琴。生疏之处还望晚秋公子见谅了。”这琴啊,自从我重生以后就没有碰过,想一想,竟然已经快一年没有弹琴了。
都已经,这么久了。
琴音依然在心里,可听琴的人却已经变了。
我不由得望向了一旁的步风尘,曾几何时,站在我身旁的人是远在他方的白河。
此时,就听得晚秋公子说道:“玉儿,上琴。”
第十五章 赎身大事
琴弦,细,韧,冷。
恍惚之间,竟是数百日未能触及这能割断愁绪的琴弦,竟是一年的岁月里未曾将一生的情仇抒发而出。
当年在那金戈铁马的战场上挥洒一曲豪壮琴曲,那时的心高气傲,那时睥睨天下的豪情壮志,那时的美人如月,视如今,都已经是昨日的梦,碎了一地的苍茫,残月落花,人也断肠。
十指轻挥,琴音似玉石落了泉水,清清冷冷,悦耳动人,无一丝杂音的纯净之声,不禁令旁人为之屏息。
“好琴!”我不禁赞叹一声。
双目微沉,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只想让双手指下的琴弦缠进了心里去,琴音起,浮现于脑海中的是那一年庆生之际白河送给我的一个大礼,名为背叛,那一时之间的怒意横生,琴声涛涛!
生死之际,悬崖之边,是心冷心恨之余的释然,纵身一跃,是谁也不能踩践的自我坚持,纵然一死,也是不曾改变的愁天歌,这一份桀骜,可有人知?
是绝望的死路,也是意外下的生路。
这浮现于脑海里的,是那一天的傍晚夕阳下,一片桃花林里的惊慌奔跑,跌落花海,那逆光之下温柔的男子看不清面容,只记得那人的银发飘飘,在落日余辉的照射下变得半透明,银白里透着迷人的碎金。
斑驳的阴影下,是永远也无法忘记的,无法忘记的男人。
他的发丝,若琴弦一般,冷,细,韧。
“绷——”琴弦轰然断裂,我的手指尖禁不住微微颤抖,如同我因无名恐惧而颤抖的心。
步风尘,怎么会是步风尘。
那在一瞬间就进了我西湖深处的画面,是在圣门第一次遇见步风尘的时候,那个时候的步风尘,是伪圣吧?
为何如此,慌乱呢?
一阵无言的静谧,各自不同的深思。
“晚秋实在是太过愚笨无知了,自以为琴艺高超,可是在大人面前,晚秋的琴音似显得如此不堪入耳,”帘子掀开,淡青色的长衫曳地,清美的男子徐徐走了出来,行了一礼,柔声问道,“不知晚秋可有与交换姓名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