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流水鱼
齐霖点头,蓦而察觉不对劲,“你手臂怎么了?”
臧言牵了牵嘴角,“暂时废了!”
先是重力作用下不知道脱臼还是骨裂,而后又不管不顾的抡起膀子扔手雷,现在过了腺上激素爆满的时刻了,一阵阵剧烈的疼痛立刻席卷了他,使得他是暂时使不上劲了!
齐霖傻了,转脸去看软软挂在一旁的那只臂膀。
“别看了,快往上爬,不然一会另一只手也该废了!”臧言催促。
齐霖朝上看了一眼,另一只手掌心处已经满满的全是鲜红的血水了!他眼睛突了突,喉咙处咕哝两声,像有气卡在了那里似的,上不上下不下,难受得不得了。
他攀附着臧言这个人形的绳子,一点点爬了上来,直到他也拉住了攀援绳,和对方面对面平视的一瞬间,惶惶然失了神。
他嘴巴张了张,“咱们营地里一直有一些流言……”
臧言直视他,嘴唇抿成好看的一条唇线,瞳孔狠狠一缩,没有阻止对方说话。
“我刚刚以为自己要死了,首长……你知道我在那一瞬间想到了什么吗?”齐霖说着话,鼻息全部喷在对方脸上,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臧言这个人的气息也……乱了。
齐霖高兴的扯了扯嘴角,娘的,黑阎罗原来你不是机器人,气息也会有不匀的时候。
“干!我说你们俩吊在那里是准备谈情说爱啊?”楼上突然煞风景的冒出来一句。
所有气氛被打乱,齐霖往上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死人不说话,演习规则你不懂啊?”
……
“后来呢?”韩武听得正在劲头上,齐霖又停了下来。
齐霖看着韩武兴味盎然的脸,笑了笑,“嗯,后来我好不容易爬上去,把他拖了上来,再后来我们终于是历尽艰辛找到了增援部队,找到之后,黑阎罗立刻被送到了中立医院去了,我好好的,不能跟着,只能继续回归部队参加战斗。”
说出来的事情都变成了简单的文字,没有说出来的,才是藏在心里的东西。
齐霖没有说,在奔跑躲避的途中,很多次他都想自杀发个信号算了!他不怕输,也不怕耻辱,但他实在不能再看着臧言白着一张没有血色的脸再跟着他到处躲藏了!
臧言的伤势有多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再拖下去,就不会是“暂时废了”。
齐霖想说,想告诉他你不用自杀也不用被俘获,我来!
但臧言只用一个无声的眼神就转达了他的坚持和立场!
“叱!”韩武没好气的嗤他,“谁要听这个,我是说你们俩后来怎么搭上的?你俩那样怎么看都是已经有点那啥了!最后谁先捅破的那层窗户纸?”
齐霖骚包的一锊头发,眼睛发光的看着韩武,“你说呢?”
“你男人先开口的?”韩武显然不信。
“那必须的!我这脸蛋这身材这魅力,他不开口难道还指望我去倒贴?”齐霖一挺胸脯傲然道,内里却不住的撇嘴,那个闷骚货,想他开口还不如期待世界末日!
“演习结束后,我们就被拉回了营地,我们蓝军虽然输了,但是我们右前锋表现却是不俗的,按理还是要嘉奖的……”齐霖絮絮叨叨的往下接着扯,“只可惜,黑阎罗一时半会回不来……”
“老三,听说你家黑阎罗为了你光荣负伤还没好呢?今天嘉奖大会他都没到场啊!伤得那么严重?别不是你趁机把人家给就地正法了导致人家‘内伤’外伤一起迸发了?”丁全用大毛巾擦着头。
“……”齐霖对他比了个中指,良久,囫囵吞枣似的说了句:“……我倒是想……”
丁全一怔,蓦而狠狠将手里的毛巾往地上一扔,跳到齐霖背上,“操!老三……你这么快就倒戈了?”
齐霖将对方翻下去,转而压制住他,“妈的,还不都是你们害的,天天搁我耳边宣扬黑阎罗的三好四德五讲六优的!”
说着,又恶狠狠的揍了对方两拳才觉解气,丁全被打得唉唉叫。
“那啥……你进来时还给我说你不喜欢男人的……”丁全哀嚎,性向是那么容易变更的吗?他完全没想过,自己每日的嘴贱的结果,就是将自己的兄弟亲自送到了黑阎罗手上去了!
“嗯。”齐霖嗯一声。
“嗯屁啊!”丁全急躁地拍大腿,为齐霖这副怂样子着急。
齐霖扫他一眼,他不喜欢男人,他本来也这么以为来着。可对象如果是臧言……齐霖无端想起自己攀在对方腰际时,所感受到的那股属于男人的气概和一身充满爆发力的肌肉,顿时口干舌燥。再一想对方最后被自己说得几句话所打乱的气息!
操!他不喜欢男人!可是他看上了臧言那个黑面神!
齐霖耙了耙头发,转而想到,没事!是那黑阎罗先看上他的,四五年呢!这男人也真能忍,要是自己不来这鬼地方,他不是要继续守着一张照片过上十年二十年……
齐霖为自己想到的事情感到欣慰,他的到来解救了一个继而寂寞的男人!
而这个男人,嗯……他觉得还不错。
“日哦!老三你别笑了,笑得忒猥琐……”丁全看齐霖半天不吭声,本以为他在整理思绪好和自己详细分析分析,结果等了半天就等到对方一个迷蒙的笑容,顿时抖落一地鸡皮疙瘩。
齐霖狠狠一掌劈过去,懒得再跟他说,翻身上床睡觉。明天还有一天的训练要应付。
丁全无趣的挠了挠脑袋也翻了上去,一夜好眠。
一转眼又是近一个月过去,这一个月里,除了起先几天,部队里还能时不时听到一些关于黑阎罗英雄就‘狗熊’的各种版本流言、伤势愈合状况以及他何时归营的揣测外,到了现在,几乎所有人都从一个半月前的那场演习的余波里走出来了。
演习或者演习中受伤的黑阎罗与他们已经是没有更多的关碍了,不管黑阎罗在不在,你还想好手好脚不挨削,就都得按照黑阎罗布置下来的最新训练计划去训练。
鸡一样早起,牛一样训练,狗一样无所怨言。这是他们的最新培养指标。
军营里所有的人都这么调侃。
齐霖听着同班兄弟们的自我调侃,也跟着笑呵呵应了一句,在无人能探知的意识海里则暗自叫嚣——妈的,都能制定新的训练表了,怎么还不出院回营,伤得真有那么重?
咔嚓——
像是那一次他从高楼上降落时听到的声音,齐霖神经质的惊醒,为着半夜突发的一声细微到大部分人都听不到的声音。
齐霖瞄了一眼对上呼声震天的“大部分人”之一的丁全。
“呼……”他深深呼出一口气,“怎么还不回来……”
“咔嚓……”
又是一声,齐霖一怔,立刻轻巧的翻身下床,跑到阳台边上。
这个新宿舍是他新人集训结束后跟着分配时重新安排的,也算是个高级住宿区了,虽然比之黑阎罗那样的还是差了不少,但好歹也算是一个生活点了。
也幸好丁全够死皮赖脸,他们两人被重新分到了一起,还挑了个向阳的二楼两人间,规格不敢说多好,比起新人宿舍却能说一个天一个地了!
“你……”齐霖有些怔忪,看着楼下面那个穿着一身军装,吊着膀子也依旧十分有气势的男人,“你回来了?”
对方看到齐霖探出脑袋的样子,不由压低了自己的帽檐,遮去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光彩。而后再抬眼和齐霖对视时,又是那双深沉的眼了。
臧言盯着齐霖看了半天,突然捏了捏手上的一个东西,又是非常轻微的一声“咔嚓”声,引得齐霖眯眼要去看是什么东西。
正在齐霖探着身子往下看的时候,臧言却突然一个利落的转身,走掉了。
齐霖愣在阳台上。
这男人半夜玩上这么一遭是想干嘛?耍自己呢?
看着男人走到对面楼,进了黑黝黝的楼道后,他忽然一愣,他怎么住到对面去了,他明明左后方那栋楼五楼507室的才对!
他看着对方一层楼一层楼的往上,没当他上了一层的时候,那层楼的感应灯就会自己亮起来,一个吊着膀子的高帅军人在里面慢悠悠的走着。
他知道我在看他吗?齐霖微微仰视对面突然亮起了灯的四楼走道。
他也想见我!突然这个念头像是平原里突然疯长的青草一样,在齐霖的大脑里恣意生长起来。
所以他半夜回了营地才跑到我楼下!
所以他特地换了宿舍,就是为了能住我对面,时不时的看到我!齐霖眯眼看对方爬上了四楼后,五楼走到的灯就不再亮起,等了一会,一间宿舍亮起了灯,一个男人慢慢走到了阳台上,回视着齐霖。
这男人闷骚啊!暗恋了我四五年!齐霖像着了迷一样,晕乎乎的想着,他伸舌头舔了舔唇,突然特别想爬下去再爬到对方的宿舍阳台上。
“老三?”背后突然传来一阵迷糊的呼喊。
冷风吹来,齐霖一个哆嗦,回神发现自己已经骑在了阳台的栏杆上——操啊!他在想什么!
他赶紧爬下来,往宿舍里面跑,临关阳台门时,又忍不住往对面四楼的一个阳台望去,那个吊着膀子的男人还在那!背着光看不清表情,但是没来由的,齐霖知道对方一定笑了!
或者似笑非笑着!
操!
第104章 番外十六(九)
“老三,你是不是和黑阎罗吵架了?没道理啊,听说他昨晚才回来的,你俩都还没单独见上一面呢!那是不是黑阎罗有话想跟你说?”吃饭间,丁全捣了捣齐霖。
齐霖茫然的看了他一眼,“什么?”
“你看。”丁全隐晦地用眼球示意对方朝三点钟方向看,“今天加上训练场上他视察的次数,我们已经看到他七次了,他有那么闲吗?”
齐霖顺势隐晦的去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三点钟方向坐着臧言。他狠狠怔了一下,蓦而想起自己昨晚丢脸的事情,恨不得立刻把脑袋埋进餐盘里。
“没什么好看的,不就是吃饭嘛!黑阎罗也是人,吃个饭遇到有什么?”齐霖欲盖弥彰的挥挥手,让丁全安心吃饭。
“嗨嗨!我说老三,你别装哈!他吃饭的点从来就是和我们这一帮训练的错开的,我们什么时候在食堂看过他了?”丁全不满地反驳。
“那人家现在不是受伤还没好吗?也许不如以前耐饿了!”齐霖接着瞎扯,顺道又看了一眼对方还吊着的右手臂,他正在用左手拿着勺子吃饭,残盘里都是容易舀食的食物,没有一块大块肉和青条菜。
丁全看着齐霖:“……”
齐霖炸毛:“我说你吃个饭都能吃出这么多事儿怎么回事,赶紧吃你的。”
丁全默默地看了齐霖一眼,突然端着餐盘站了起来。
“操!你每天那么嘴贱我都没嫌弃过你,我说你一句你就跑,你这兄弟……”齐霖火了,一拍桌子正准备发泄发泄,说到一半突然卡带,他傻愣愣地看着坐到了丁全位子上的臧言。
“你妈的……快回来!”齐霖转过头去看着走远的丁全无声呼唤。
“老三,不是哥不帮你,实在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他比我大好几级呢!牺牲你一个幸福全营地啊!”丁全也无声的对着齐霖做口型。
齐霖食不下咽的看着坐到了他对面,岿然不动一脸平淡的黑阎罗。他确信,在黑阎罗坐下的瞬间,所有坐着吃饭的人都微微发出些诧异和兴奋的异动。
“首长……”齐霖挪了挪屁股,也想学丁全。
“给我挑块鱼。”臧言瞄他一眼,说道。
“……”你餐盘里根本没有这么复杂的食物!齐霖无声的转述。
臧言朝着齐霖的餐盘里扫了一眼。
齐霖:“……”
齐霖将因为要挑鱼刺,而被自己弄得一塌糊涂的鱼肉放到了臧言的勺子上,看着他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一口吞掉,齐霖心里涌动的情绪更复杂了。
“你那天的话没说完。”臧言头也不抬地突然说道。
这又什么神展开。
“那天,吊着的时候。”臧言停下动作,看了看他。
齐霖想起来了,默默地扒了一口饭,“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