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指尖的咏叹调
她跟墨菲交过手,偷走了他的东西,手里还拿着以诺赐给她的长鞭。
墨菲当时气到用禁咒炸位面,把她活生生打回了深渊——诸神都知道这件事,难怪诗歌之神选择来他这里逃难。
墨菲想了一下,说:“你想要在我这里找个地方躲,可以。但是你要付出一点代价。”
诗歌之神说:“当然,我已经准备好了。”
他奉上了一枚神格碎片,青翠的绿色,里头仿佛流转着生命的光。
“在这段时间里,我愿意将‘吟唱’的神格力量租借给你,耀日阁下。”诗歌之神说。
这种力量并不能增强巫妖的实力,但看上去挺好玩,是一种消磨时间的小技艺。
墨菲说:“可以,契约成立。”
第13章 海之歌
墨菲签订了新的契约。
对方来自于一个特殊的位面,接触到墨菲的神识时,吃惊地问:“您是海神吗?”
“不是。”墨菲冷漠地心想:为什么每个凡人都要先问一句我是不是神?难道不是神就不能跟灵魂对话了?
他的意识在无穷虚空中展开,如神明般浩瀚无垠,将这个凡人的灵魂包围。
“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墨菲问。
凡人于他的面前祈求道:“我……我希望有人鱼认可我的音乐,哪怕只有一个也好。拜托您!”
墨菲说:“作为代价,我会取走你的身躯。”
契约成立。
这回的世界是个很特殊的星球,叫做海皇星。
这颗星球表面大部分都是水,随着两颗卫星的运动发生潮涨潮落,涨潮时陆地面积仅有10%左右,而退潮时最多能达到18%。
这颗星球上有两个物种:人类和人鱼。
由于特殊的地理环境,人鱼的活动空间远远大于人类,其文明程度也发展极高。他们在海底建造了无数城市,设立了公路,维护着生态环境,发展着独特的科技,是这个星球真正意义上的万物之灵。
而人类就比较惨,活动范围仅有几个岛屿。好在,在上个世纪的第二次工业革命过后,他们掌握了制作房船的技术,使得一半左右的人类能够终生生活在大海之上,也迎来了一次人口爆炸式的增长。
但是论文明程度,依然是人鱼占据了更大优势。
由于两个种族生存空间截然不同,因此彼此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冲突。到了新世纪之后,两边开始了不咸不淡的经济往来,但没有发生政治上的交锋——因为两边互相无法理解。
人类目前处于联邦政府的管辖下,而人鱼则是祭祀专政制度。
嗯,人鱼信仰海皇(海洋之神),祭祀是他们当中社会地位最高的存在,可以类比政府中的总统、或者教会中的教皇。每年一次,在人鱼的交配季节到来之前,通常是海皇星的潮水最低的时刻,祭祀要将神殿升上海平面外,带领人鱼贵族进行一次祭天的典礼——典礼主要由舞蹈和吟唱组成。
人鱼是极度擅长歌唱的种族,在人类的传说里不乏有“用歌声引诱人类坠入深海的海妖”这样的存在。
新世纪到来之后,许多人鱼的歌声瞬间在人类网络上走红,得天独厚的种族优势让他们连一次歌唱被偷录都能引发巨大的轰动,也引发了人类当中学习音乐的一轮狂潮。
事情总是这样的,强者喜欢什么东西,弱者往往会盲目跟风。
墨菲的新身份是个普通人类,二十一岁,没有教育经历。
他是新世纪开始后,第二批在海上出生的人类。
他们被称作“客家人”,由于没有那个资本在安稳的陆地上生存,他们只能活在一共二三十平米的房船里——房船,顾名思义,船板上建造一栋用于居住的蜗居。
上一代的客家人,已经在这样的房船里住了接近五十年。他们生于斯、长于斯,关于陆地的一切都已经被淡忘了,所有的生活中看见的都是碧蓝的天空和大海,每天所做的事情就是收集淡水、捕鱼、腌制鱼干。
有时他们能进入陆地网络的覆盖范围,那样的每天都会像过年一样热闹。几十个客家人会将房船停靠在一起,所有人挤在一起看同一台终端,看过新闻才会知道陆地上那些人类发生了什么。
有时他们会遇到人鱼的巡游——人鱼像王者一般管理着海洋,例如有些鱼类今年由于气候未能抵达繁殖地,人鱼就会管理它们到最近的温暖洋流去,同时警告客家人不允许捕捉新出生的鱼子。
每一次人鱼的出现,总是令人非常激动,并能在客家人当中留下一段故事。
还有的时候,海上会掀起暴风,客家人必须将所有房船连接在一起抵御风浪。如果去的太迟,就会被连在最外围,那是最危险的位置,也许当天空重新亮起来的时候,就只剩下破碎的木板还留在海面上。
海是无情的东西,客家人见惯了悲欢离合,也习惯了生死决别。
客家的男人在十二岁的时候就能独自打渔养活自己,然后开始造属于自己的船只。他们要用很多年的时间收集材料,在十八岁成年之前大概能够造成,然后他们就必须独自生活了。
一个海上的家庭通常不会超过四个人,因为同一片海域里能够捕捞的鱼类是很有限的,超出限额会引起人鱼的不满。因此男人们很早就要独自出海捞鱼,假如在某一次遇到另一艘客家的房船,在那个家庭里看见适龄的女子,就会很快地成婚,然后女子会搬到丈夫的房船里,组建成一个新的海上家庭。
目前为止,墨菲就是这么个单身汉。
墨菲搜索了一下属于自己的房船,它大概有六米长,二十来个平方的大小,一共只有一个堂屋、一个卧室,而且还是用屏风隔出来的。
船头的舢板上,挤着生存必须的渔网、淡水捅、晒鱼的架子、缆绳和船锚。房顶上搁着简陋的风向标和避雷针,还有一套收集雨水的管道,一面缝缝补补的风帆看上去很久没有展开过了。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客家的男孩从小就懂的如何在海上生存。
墨菲摇摇晃晃地回到房间里,里头的摆设更加简单了,除了生活必需品就是一张吊床,此外有个小矮凳——原主人将它用作书桌,在上面写属于他自己的歌。
原主的祖母曾经在岸上上过学,有一定的乐理知识,留下了几本笔记本,还有一台大哥大。原主于是在漫长无聊的时间里,学完了知识,记录下来他平时无聊时随性哼出来的调子。
在某一次连接到了陆地网络的时候,他了解到岸上的人对音乐的推崇,于是逐渐产生了用这些歌来赚钱的想法,更加卖力地进行创作。
只是,上一次的暴风雨过后他病了一场。独自居住,他没有人照顾,昏睡演变为休克,然后平静地步入了死亡。临死之前,他的愿望是“让人鱼认可自己的音乐”。
墨菲翻看着他留下来的乐谱,并没有见到什么亮眼的东西,创作水准只能说平平,算是有一点小天赋的普通人类。假如他出生在陆地上的话,可能会成为人类音乐界的中坚力量,当然在人鱼那边的话……完全排不上号。
墨菲想起,自己身上有诗歌之神的神格碎片“吟唱”,顺便就着这几张乐谱哼了两段试试。
唔,以一个千年老巫妖的见识来说,勉强还不错。
墨菲清了清嗓子,走出房间,对着那无垠的海天唱道:“桑塔露琪亚,桑塔露琪亚……”
远处沙鸥翔集,一头巨大的灰鲸扬起巨大的鳍,独特的鸣声在海面上悠然拉长。
天空中,升起两轮皓然明月。
一个月后。
墨菲仍没有看见命运轨迹当中出现的“以诺”,并且开始觉得海上的日子有些无聊了。
睁眼闭眼都在晃悠,房船里外一共就那么点地方,没有任何娱乐工具也就罢了,连纸笔也没有,每天吃饭除了海鲜之外,就只有海鸟和某些藻类能偶尔改一改口味。
不过,翻出那个年龄颇大的大块头手机,信号已经快要满三格了,这表示他的行船方向很走运,已经很接近某一块陆地的信号区了。
而且,他还收到了陆地上的信号站群发的短信,上面用告诫的口吻通知“市民们”:最近有一队海皇护卫队(人鱼)在附近巡游,大家行船和捕鱼要注意规范,以免引起人鱼的不满。
墨菲有点想看人鱼,便在船头一边钓鱼一边等待。
然而人鱼还没等来,等来了一群人类。
这些人类乘坐速度极快的海上摩托,将墨菲拦住停船,并用喇叭说道:“客家人,走到舢板上,不允许携带任何武器,双手举起来!”
墨菲照做了,问:“你们是谁?”
“我们是海警,正在这里巡逻。”一个年轻男人说,“你已经进入琅琊岛的海域,要么出示你的居住许可证,要么在我这领一张罚单,三天内缴纳罚款,然后马上离开!”
墨菲说:“我没有许可证,也没有钱。”
海警们似乎也没有吃惊。那个年轻男人说:“那就抱歉了,最近人鱼的护卫队也在,我们必须保障市容。你跟我们回去一趟,等下个星期就会放你出来。”
墨菲于是也没有反抗,很好说话地跟着他们下了船,然后被一把铐住了,坐上他们的摩托,被一路看押着直到拘留在局子里。
他没有被关,只是铐在一排座位上,同时看到同样有几个客家人也是一个待遇——客家人很好认,他们日常被海上毒辣的太阳暴晒,因此肤色较深。而陆地人,则以和人鱼一般的白皙肤色为美。
墨菲还很年轻,是健康小麦色的皮肤,大概在客家人看来还有几分性感。
一个年轻小哥搭讪道:“你好,有兴趣来我的船上做客吗?”
墨菲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话,转移话题道:“他们说最近有人鱼路过,你见过人鱼吗?”
“我见过一次。”小哥说,“我见过一位人鱼少女在海面上祈祷,她的歌声真是美极了。我把它录了下来,还传到网上了,赚了好多打赏!”
旁边的海警投来鄙夷的目光。
小哥仍然很兴奋,说:“陆地上有很多好东西,你知道吗?我这次就是想来花钱的,我要买一个引擎装在我的船上,这样一天就可以多跑几个海里,也许能遇到更多人鱼了。”
墨菲说:“人鱼就这么好吗?”
小哥不假思索道:“那当然了!如果你也见过人鱼,你一定会被他们的美丽所震惊的!”
第14章 海之歌
客家小哥叫做“飞鱼”,名字起的很随便,对客家人来说这也很常见。
他和墨菲被安排在同一个六人间里,要被看押一周不准出去。两个人于是干脆天天打牌,也是比较无聊了。
墨菲的大部头手机由于太老了,海警们懒得没收,就默许他拿来看新闻——顺带一提,墨菲这个手机没有摄像头,也看不了视频,只能接收文字和声音。
现在在陆地上,网速倒是很快。
墨菲琢磨了一下,对飞鱼说:“你帮我拿着手机,我想录一首歌。”
飞鱼很震惊地说:“你会唱歌吗?太棒了,你要唱什么歌?”
墨菲说:“我自己写的。”
飞鱼说:“我的天,没想到你这么有本事。你是哪里学到的?是不是谁的船上会教音乐啊,能不能告诉我?”
墨菲笑了一下:“我自学的。等我录完再告诉你。”
接下来,由飞鱼手动录音,墨菲用几个水位不同的水杯来组成了最简单的和弦,唱了一首原主写的歌,叫做《日出》。
歌词非常简单,以原主的教育水平和阅历,也只能写写“月亮升起又落下,海鸟出发又归来”这种水平了。但是经典朴素之下,颇有几分返璞归真的味道在。
尤其是当墨菲开口的时候,这首歌很像是大隐隐于世的诗人在刻意模仿平民的口吻。
他的音色一出来,华丽而厚重,自带混响,刹那间把一个简陋的牢房唱出了歌剧院的味道。
飞鱼吓得手机都掉了。
墨菲于是自动停了,琢磨了一下,心道:好像味道不对,我歌剧听多了?
他比了个手势,等飞鱼重新拿起手机的时候,墨菲就先敲打水杯,然后重新开口——
这一回,他的声音又清澈而高亢,味道完全对了,正是一个少年人在面对着锦绣山河在唱着歌谣。那声音时而悬入天际,像飞鸟划破云层;时而又垂落向山涧,像清风蔓延过山坡。
等他唱完,不仅是同样被拘在这里的人,连几个值班的海警都惊动了,所有人将他们的房间层层包围。
飞鱼按下录音中止键的时候,眼中带着一层泪水,说:“唱的太好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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