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歌且行
“是是是,都是真的,我们相信你。”单柯道,“阿福,快把人扶回去。”
梁宴北乐得不行,想要起身,“你们继续吃,我给温少爷送回去。”
“哎——”单柯一把按住他肩膀,“那可不行,这桌上可不能少了你。”
“就一会儿。”梁宴北道。
“一会儿也不行。”单柯笑呵呵,表哥,我还不知道你什么心思?
“来,咱们继续喝!”他把空了的酒樽都倒满,招呼着劝酒。
温禅见众人都不相信他,恼怒的拂袖而起,往院子外走,阿福连忙追上去,把人转了个方向,带回屋子。
乔妍词还握着穗子不肯走,司徒舟兰往她酒里下了点东西,喝完就迷迷糊糊想睡,半梦半醒间也被扶回去。
姜月缨见状,也告了别。
五人离了桌,桌上就显得有些空余,梁宴北的目光不甘心的追着温禅直到闭门,他回头冲单柯扬了个大大的笑容。
心想我今晚吃你的瘪可吃不少,我能饶得了你?
他从地上捞起一坛酒,把酒樽撤掉,换上两个碗,“来表弟,咱哥俩好好喝。”
单柯的笑得有些难看,“不着急,不着急。”
梁宴北冷笑,“是,慢慢来。”
心有小怨念的他,开始疯狂劝酒,整个桌上的人包括不喜饮酒的梁书鸿,都被他灌了不少,直到单柯喝的头晕脑胀,大着舌头求饶,“表哥,表弟我知道错了,别再给我倒了。”
“喝够了?”他挑眉问。
“够了够了。”单柯强压下想吐的感觉。
“还敢给我抖机灵不?”
“不敢了不敢了。”
梁宴北这才善心大发,把酒坛往桌上一搁,“行了,那咱们今日就喝到这,多谢各位来为我庆生。”
然而却没人回他,琴棋书画昏昏欲睡,梁书鸿醉得像条死鱼趴着,单柯喘着粗气。
“你把堂哥送回去。”梁宴北点了点单柯肩膀说道。
他自己扶起琴棋书画,一左一右的给带回温禅的门房前,敲了敲门,来开门的是阿福。
阿福一见两人都喝醉了,忙伸手接,嘀咕道,“怎么醉得这么厉害?”
梁宴北倒还好,双眸尚清醒,低声问,“温少爷呢?”
“已经洗过睡下了。”阿福小声回答,“多谢梁公子把人送回来。”
他朝里面看了一眼,见床上果然有个模糊人影,便点点头道,“不必谢,尽早休息。”
阿福应声,先扶着琴棋书画两人进了暖阁,再折返去打水,因为院内的下人都被梁宴北调到别处了,阿福只得自己烧水,顺便也给梁宴北少了沐浴水,回去后给琴棋书画擦了手脸,脱了靴子。
梁宴北是唯一一个没喝醉,或者说醉得没那么厉害的,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去了一身酒气之后,他才躺回床榻上,乘着月光睡去。
宁静的夜晚,凉风习习,梁宴北睡得正香,还没开始做梦,就被一阵拍门声惊醒。
他尚有睡意,想着应该是谁有急事,忙披了外袍去开门,发现拍门的人竟是一脸急色的阿福。
开口一句就是,“我们公子不见了!”
第59章 吃糖
阿福守着温禅, 在房中打地铺睡,可睡到半夜时,一翻身迷迷糊糊瞄一眼,发现床上空了。
当时就把他吓得清醒了,一转头,就看见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条小缝,阿福飞快的爬起来去暖阁, 但琴棋书画醉后正睡得熟,叫不起来,他现在院中找了一圈, 没有办法,只得敲开了梁宴北的门。
梁宴北匆匆穿好衣袍和靴子,与阿福兵分两路去寻。
这个时辰大家都安安稳稳的在房中睡觉,怎么就他一个人还能跑出来?
可万一, 不是他自己跑出来的呢?
一想到有危险,梁宴北心中也跟着有些急, 找遍了小院之后,又出了小院往外,沿着路边找。
月亮高挂,整个府中陷入沉睡, 看不见一个人,偶尔有风吹过树叶的哗哗响声。
梁宴北也没有走多远,忽而在草丛之中看到一个人,背对他站着, 一动不动。
因为有一棵大树的遮挡,看得不是很分明,不过温禅穿着浅色的中衣,倒也明显,梁宴北慢下脚步靠近,出声询问,“温少爷?”
“别过来。”那人突然出声,声音是温禅无疑。
“你在这里做什么。”梁宴北松一口气,见他还是背着手站,哭笑不得,想上前去拉他,“快跟我回去。”
“不要动,别踩到他们。”温禅回过头来,连连摆手。
梁宴北吓一跳,当下止住脚步低头看,却发现什么都没有,疑惑道,“踩到什么?”
温禅一挥袖,把整片草地划进范围,“朕的子民。”
一听见这个“朕”字,梁宴北眼皮狠狠一跳,“温少爷,话可不能乱说。”
这话传进歹人的耳朵里,扣温禅一个谋逆的帽子绰绰有余。
他知道温禅这是酒还没醒,往前走两步想把人带走。
可是温禅一见他脚踩草地,两条眉毛皱起,紧拧着,梁宴北忙后退一步,妥协道,“好好好,我不进去,你出来行不行?你现在不也在踩着你的子民吗?”
“朕不走。”温禅面色凝重道,“朕要守护西凉子民。”
听他一口一个“朕”,梁宴北紧张得揪心,用非常低的声音道,“陛下,您的子民好好的,不需要你守护,你现在该回去睡觉了。”
说完他又咂咂嘴,心想醉后胡言,不得当真。
“你骗人。”温禅噘嘴,“朕若不守护他们,就没人守护了,这是你说的。”
梁宴北一怔,“我说的?”
“就是你说的,你说我若还活着,西凉就有希望,你说只是因为我,你才做忠臣,你说凡是站在我对面的恶人,你都会杀光杀尽,你还说……”他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双眸竟染上一层雾水,脸上布满明显的失落,“你还说,你看上了司徒,你要娶她。”
梁宴北越听越觉得惊诧不已,“这怎么可能?”
前面的暂且不说,但司徒同他一起长大,就像他亲妹妹一样,谁会娶自己亲妹妹?
“你向朕讨赐婚圣旨,朕不给你,你还生气……”温禅眼睛轻轻一眨,长长的睫毛就挂上了水珠,“你一生气,连着数日不理朕,朕就只能给你,还赐你聘礼,赐你家宅,亲自看你拜堂……”
说着说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终于装不下积起的泪水,全数溃堤,划过脸颊掉落。
眸子隔了一段距离,盯着梁宴北,委屈的声音传来,“你说西凉需要我,我听了你的话,浑身浴血坐上王位,你说娶司徒,我也听了你的话,赐你们无上荣光,万人空巷的婚仪。”
“你说我不能独自一人,应该纳妃生子,然后我生了六个儿子,四个女儿,后来还有朝臣劝谏我将女儿嫁给你儿子,让我们亲上加亲。”温禅含着泪笑了,“多好。”
他的语气很平静,也很轻,但是在梁宴北的耳朵里,那一字一句间,都带着沉甸甸的撕心裂肺,令他紧紧皱起眉毛。
“你说的话我都听了,可你却转身拥抱了妻子儿子,一家人其乐融融,令人羡慕。”
温禅叹一口气,“西凉昌盛,百姓和睦,万国来朝,可是我一点都不开心。
叠着声的,温禅又叹了一口,“我好累。”
梁宴北听他说得震惊不已,可又完全摸不准情况,见他一脸认真悲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说的是真的,简直太荒谬了!
可是温禅那带着埋怨和委屈的话,又让他浑身不舒服,仿佛刀柄杵在心脏上,隐隐作痛。
温禅好像说的累了,没再出声,倒是用手挠了挠脖子。
梁宴北这才注意到他身上又被蚊虫叮咬的痕迹,也顾不得许多,上前两步直接把人抱起来,柔声道,“有什么话咱们回去再说。”
还怕他挣扎,收紧了手臂。
但温禅这次没有挣扎,反而抱住梁宴北的脖子,把脸埋进去,眼泪都蹭到他的脖子上,低低的“嗯”一声,不知是叹息,还是应答。
这让梁宴北有些意外,垂眸看他一眼,发现他竟是连鞋子都没穿,白皙的脚上覆满泥土。
脖子上传来炽热的鼻息,让梁宴北觉得痒痒的,他抱紧了人,大步往回走。
梁宴北把温禅放在床榻上,点燃了房中的烛灯。
火光一亮,温禅的样子就能看的清晰,这时候他已经停了眼泪,可是双眼还是湿汪汪的,眼眶发红,仰着头盯着他。
两手交叠在一起,脚垂在床榻外,坐的像个小孩童。
梁宴北笑起来,黑眸透着光,“你坐着别动,我去烧些水来。”
见温禅点头,梁宴北才离去。
烧的水不多,没用多长时间,再加上梁宴北也有些不放心他一个人,很快就回房,进去之后发现温禅还是乖乖坐在床上,姿势没变。
他似乎一直望着门口,梁宴北一进来,就对上他的目光。
那原本平静的眼睛,在对上视线的刹那荡起波澜,像被点亮一般,星星点点,煞是好看。
温禅从床上下来,步伐有点急促的向梁宴北走来。
“你下来做什么,小心地凉。”梁宴北把兑成温水的盆放在桌上,拉着温禅又回到床上坐。
近距离一看,他发现温禅的脖子上有好几处红肿和被挠出的抓痕,看来是被蚊虫折磨得不轻。
“你大半夜的,没事作何要跑出去?”梁宴北无奈,拿了布巾打湿,动作轻柔的给温禅擦脸。
他知道自己力气大,所以尽量把力道放到最轻,先把他脸上的泪渍擦干净。
又顺着脖子往下擦,把蚊虫叮咬的地方都擦了一遍,再把手擦了,起身洗了一下布巾,稍微拧下点水,拿着湿的布巾给他擦脚。
拉起左脚来,一串链子就出现在眼前,梁宴北只看了一眼,心口就像捏了一下似的,动荡起来。
红线缠金丝,串着两枚铜板,更衬得温禅皮肤白净,他伸手摸了摸铜板,嘴角忽而挂上笑意。
“你喜欢这个东西?”他轻声问。
温禅晃了晃脚丫子,很实诚的点头。
“那你就一直戴着。”梁宴北欢喜,仔细的给他擦脚,“戴着也好看。”
擦完一只,又去擦另一只,擦得干干净净,才托着他的脚放到床上。
梁宴北又拿来了止痒消肿的药膏,坐在床边给他抹,笑问,“你为何那么讨厌舟兰?”
梁宴北心里一直疑惑,记得温禅那日初见舟兰时,那神情分明就是厌恶极了,才会激动到把吃的面都吐出来,后来也很明显的排斥她。
可舟兰是跟梁宴北一起在金陵长大的,自己以前都未跟温禅有交集,舟兰又怎么可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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