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殿下请更衣 第7章

作者:风歌且行 标签: 甜文 宫廷侯爵 欢喜冤家 穿越重生

  温禅眼尖,见自己的属下嘴皮蠢蠢欲动,便立刻提名,“琴棋,你去将我的菜打包,我回去再吃。”

  被突然分派任务的琴棋不甘的瞪钟文晋的后脑勺一眼,转身跑进和悦楼中。

  哪知钟文晋俯身去抱丁子韵时遭拒,心情阴郁,一转身又拿温禅撒气,“你今日撕了我美人的衣裳,我若不留下你一双手,难解我心头之恨!”

  钟文晋的发难来的猝不及防,吓了温禅一跳,他下意识将双手藏在广袖中,“哇呀!这位公子,你好生不讲道理!”

  他“呸”一声,道,“跟你这杂种有何道理要讲,拿剑来!”

  温禅见他是想真动刀,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书画手一动,按在刀柄上,想要动身,却在此时梁宴北往前两步挡住温禅小半个身子,笑吟吟道,“初来京城之时我就听闻钟家四公子欺男霸女,作恶多端,如今亲眼见识,却觉得比之传言有过之而无不及。”

  梁宴北不过十七岁,身量就已经很高了,因平时习武,所以脊背看起来挺直,站在温禅面前时,对比很明显,他今日身着素白衣袍,面料上绣着墨竹,风一吹动衣袍轻飘,显得栩栩如生。

  他最擅长笑着骂人,这点温禅最是清楚。

  钟文晋倒是没因为这一番话生气,反而道,“你就是前段时间来京城的梁宴北?”他将梁宴北上下打量几眼,“看起来也不怎么样。”

  谢昭雪喝道,“钟文晋!”

  钟文晋冷哼,“喊什么喊,我不过就随口说了一句,难怪他们都说这姓梁的是你心上人,说也说不得?”

  谢昭雪一张脸涨得通红,咬牙道,“莫要胡说!”

  温禅抬头看了眼,见谢昭雪气得青筋若隐若现,心想,难怪前世谢昭雪跟梁宴北关系那么要好,梁宴北从军,他也跟着从军,梁宴北上战场,他也跟着上战场,只不过最后没能活着下来。

  后来梁宴北还在他碑前守了一天一夜。

  温禅想着想着,就有些不高兴了。

第10章 测验

  一直在旁观的梁宴北听了这话轻笑一声,双手环胸好整以暇道,“钟公子倒是清闲,还有空来论我和子傅兄的是非。”

  “谁稀罕议论你俩。”钟文晋一脸嫌恶,刚想继续说,却被忽然闯进来的男子打断。

  那男子粗麻布衣,看到丁子韵坐在地上大叫一声,“小妹!”随后他抬头看了站在一旁的几位锦衣公子,竟弯身将姑娘抱起,动作极快的蹿出人群,一溜烟的跑了。

  钟文晋看了之后急忙喊道,“快把小美人给我追回来!”

  他身后跟着的几个强壮青年立即动身去追那男子,他转头将温禅梁宴北和谢昭雪三人各瞅一眼,后又指着温禅凶狠道,“这次算你走运!”

  说罢自己也去追被抱走的丁子韵了,谢昭雪放心不下,对梁宴北道,“宴北兄,我要去报官捉拿钟文晋,先行告辞了。”

  温禅心想,钟家在京城无法无天,官府又能耐钟文晋几何?不过随后他便想到,谢昭雪的爹是刑部尚书,他自己也算是钟文晋的小舅舅,若是谢昭雪带官府的人去,说不定还真能治住钟文晋。

  梁宴北微点头以应,还未说话,谢昭雪就有些窘迫道,“方才钟文晋的信口胡言,还请宴北兄莫当真。”

  梁宴北扬唇一笑,微微露出白白的牙齿,“这是自然。”

  谢昭雪松一口气,随后对温禅行了个礼,然后本着衙门去了,剩下的人见无热闹可看,又加上琴棋和阿福的催赶,很快就散去。

  梁宴北微低头对温禅笑道,“九殿下,我们可真是有缘,不知道这次能不能交上朋友呢?”

  温禅心道,确实是有缘,只要一出宫准能撞上梁宴北。

  他平了平心绪,重生以来头一次用接近心平气和的情绪与他对话,“多谢梁公子相助。”

  梁宴北俊俏的脸上慵懒肆意,“殿下客气了,这是应当的,再说这又不是第一次了。”

  温禅神色一怔,随后僵硬扭转话题道,“我出宫也有段时辰,现下要回宫了,梁公子请自便。”

  说完也不等梁宴北反应,转身就走,琴棋书画和阿福见状连忙跟上。

  温禅没有回头,走得远了,他悄悄的伸手摸摸自己的心口,只觉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心想,还差一点,差一点。

  走了许久后,他突然停下,回头问道,“我的马车呢?”

  阿福答,“在和悦楼门前。”

  温禅皱眉,“那为何没人提醒?我都走出这么远了。”

  阿福委屈,“公子,奴才都喊了你三声了,你没搭理奴才。”

  “行行,咱们再走回去吧。”他疲惫的叹一口气,重生以来的三次出宫,真是一次比一次倒霉,回去之后定要好好焚香沐浴,去去霉气……

  走回和悦楼的时候,梁宴北已经离开了,温禅上了马车便瘫倒在软塌上,想到明日还要早起去学堂,就更疲惫了。

  第二日一早,太阳只刚露一个头,天还朦朦灰着,温禅就从温暖的被窝中起来,睡意朦胧的任宫人为他穿戴好衣物,又漱口洗脸,才清醒许多。

  用过早膳后,被阿福催促了三四遍,才匆匆坐着马车赶往博学宫,宫道上来往着稀少的宫人,寒流肆意。

  温禅裹紧身上的软袄,在马车上打了一个小盹儿,博学宫就到了,他不情不愿的从车上下来。

  开堂的第一天,皇帝会亲自来视察,所以温禅的帽子狐裘等东西都没戴,缩着脖子快步走进明荣殿,好在殿内燃了地暖火炉,比外面暖和多了。

  刚一进门,一个小少年就迎面走来,高兴的喊道,“九皇兄!”

  温禅怔然了一瞬,随后也温和的摸摸他的脑袋,“璋儿,许久不见,看着好像又长高了。”

  温璋排行第十三,过了年后正好十岁,在这个庞大的兄弟姐妹团体中,除了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温璋是唯一一个同温禅亲近的,后来京城大乱,温璋死于乱贼的马蹄之下,温禅伤心了很长时间。

  想到此,他掐了掐温璋白嫩的脸蛋,“看来有好好用膳。”

  温璋很乖巧,仰着头道,“听闻皇兄前几日患了风寒,不知现在身体可好些了?”

  “已无碍。”温禅答。

  “那就好,若是因身体未好错过了这次测验,那真是要吃亏死了。”温璋碎碎念。

  “你说什么?测验?”听见这俩字,温禅立即一个头两个大,追问道,“什么测验?”

  “开堂测验啊,父皇说再过两日就春闱了,虽然我们不用参加科举,但是父皇想看看我们文学水平如何,所以于今日……”

  温璋后面所说的话温禅已经听不进去,整个脑袋晕乎乎的,他最烦的就是考学测试,每次都要写出一大堆废话,然后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点评。

  若说当上皇帝对温禅有那么一点点的好处,那大概就是没人再敢逼他参加任何测试了,可是重生而来,这一点躲不过。

  不知道现在称身体有恙还来不来得及……

  温璋自顾自叨念完之后,就拉着温禅挑位置坐,大殿内很宽广,一排十座,足足六大排,殿内除了宫人就只有温禅和温璋二人,他们寻了一处不靠前也不靠后的座位。

  可能是来的太过早,温禅在座位上等了许久,也没等到第三个人进来,心情不免有些郁闷,又觉得大殿之内暖洋洋的,早起的困意越来越重,温禅干脆趴在桌子上打瞌睡。

  温璋虽然才十岁,但是心智老成,见温禅睡觉也不去吵他,拿出自己带来的书静静的翻看。

  太阳越升越高,天色大亮,殿内的人渐渐多起来,不知是不是因为殿内人变多的缘故,温禅在睡梦中竟觉得热,他无意识的伸手将自己的领口扯松,喘了口热气翻个头继续睡。

  “文晋兄!来坐这里!”忽而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瞬间将温禅惊醒,他眨眨眼睛迷茫的坐起,发现周围差不多坐满。

  少年站着招呼钟文晋,声音不免高了一些,引来周围人的侧目,谢昭雪正巧就坐在那少年附近,闻声斜睨了钟文晋一眼,道,“聒噪。”

  两人像是天生不对头一般,钟文晋往那处去的脚步一停,冷哼道,“还是算了,坐在他附近我怕是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这殿中的座位你即便是随便挑,也照旧写不出一个像样的字来。”谢昭雪反唇相讥。

  钟文晋也不肯认输,牙关一咬就要骂他,温禅见形势紧张,连忙咳一声,默默道,“明荣殿内,不可喧哗。”

  两人这才意识到此处是在皇宫之内,不是在可以吵架的大街小巷,于是钟文晋甩袖离去,自行找了一处偏远的位置。

  此时大殿内因两人的三两句变得无比安静,无人在继续交谈,温禅松一口气,扭动着有些酥麻的手臂,前面的人突然转过头来,对他笑眯眯道,“九殿下,我们又见面了。”

  梁宴北锦袍玉冠,贵气十足,就像年夜时那样的盛装,他身子几乎都扭过来,两只胳膊搭在温禅桌子的前沿。

  还没有注意到前面的坐的是梁宴北,温禅一时间愣住了,他悄悄的咽口水,勾起一抹僵硬的笑,“是啊,很巧。”

  梁宴北见他回应,笑容更甚,压低声音道,“不巧,我今日特地起了个大早而来,就是想在九殿下的身旁寻一处位置。”

  一股热气直冲脑顶,温禅觉得身上炽热翻滚,耳根染上不明显的红色,他强做镇定,不动声色道,“梁公子费心了。”

  自从与梁宴北相见以来,温禅的态度表达非常明显,但梁宴北却丝毫不在意,他故作叹气道,“是呀,为了跟九殿下交朋友,我可谓是费尽心思。”

  交朋友?温禅搁在桌子下的双手慢慢收紧,他性子散漫,气量大度,即便曾经是万人跪拜的皇帝,重生而来也无半点倨傲脾气,他可以跟西凉任何一个子民交朋友,但是梁宴北不行,温禅上辈子跟他做了几十年的朋友,深知那滋味不好受。

  温禅微垂眼睑,陷入沉默,梁宴北见他不在与自己搭话,便转回去,同谢昭雪聊起来。

  耳边听见一阵细小的哄笑声,温禅下意识转头看去,却见几个少年聚在一起,皆看着他笑,中间的少年紫衣墨冠,一双眼睛又细又长,笑意有几分不怀好意。

  太子温悦。

  温悦身旁有一个年纪较小的橙色衣装的少年,面容与温悦有六分相似,他是温悦一母同胞的弟弟,温湘。

  两人真是嫡亲的兄弟,嘴巴一样碎,平日里最喜欢道他人的是非,温湘毕竟年纪小,不敢多说,但那太子温悦却凭自个身份尊贵,口无遮拦,即便是温禅这样毫无出彩的废物皇子,他也要取笑一番。

  此时那几个少年议论的对象正是温禅,见他看过来不仅没有收敛,反而笑得更甚,引得温禅内心一阵烦躁,他收回目光不去理会。

  他将殿内的人大致扫看一眼,发现所来之人都是京城内官员家的嫡子,因岁月长久,许多人他都已经记忆模糊,唯一能说上话的梁书鸿却不在这大殿之内——可梁书鸿虽然是梁明岩的嫡子,但是梁明岩本身就属于梁家的庶系,是以这场测验,梁书鸿没有资格参加。

  皇家里,除了温禅和温璋,太子温悦和其弟温湘四人,二皇子温梓川已过弱冠之年,孩子都能下地奔跑,是以没有来参加,而温禅的嫡亲弟弟现在也不知道被那老和尚带在何处吃斋念佛。

  皇帝一共十六个孩子,除去溺水夭折的十一公主和十四皇子外,剩下的十四个其中有八位是公主,生了一大堆,真正能继承皇位的皇子才六个。

  温禅想到他上辈子,就才生了九个,其中就有六个儿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小骄傲呢……

第11章 答卷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殿门处传来了太监的高声传唱,“皇上驾到——”

  闻声殿内的所有人皆收敛笑容从座位上站起来,对着殿门处齐齐跪下,“吾皇万岁——”

  一声明黄色龙袍的皇帝缓步走进来,年逾五十的他胡须里已生了白丝,面容苍老却难掩年轻时的俊朗,不怒自威的目光将殿内的人看了一圈,踏着绣着金丝边的黑靴走上了大殿最前方的高座之上,声音沉厚如钟,“众卿平身。”

  下方众人才站起身,转个身面对着座椅上的皇帝,皆垂首望地,规规矩矩。

  皇帝又出言让众人坐下,同皇帝一同来的还有礼部尚书乔向诚和礼部侍郎梁峻,两人分别坐于皇帝的下方,分左右两侧。

  乔向诚此人在温禅的记忆里,几乎快要被遗忘,但是他有一个女儿温禅却记的清楚,若不是后来乔家出了事,他那个女儿就会成为温禅的第一任皇后。

  正想着,面前的桌上忽然摆了笔墨纸砚,只听皇帝道,“虽此次测验不予记录,但众卿既提起笔,就当全力以赴,朕会一直坐着,静候众卿交上来的答卷。”

  言罢,他朝乔向诚看一眼,乔向诚便起身展开一副纸卷,上方只书一个字——忠,他道,“这是考题,体裁不限,时限为一个时辰,即刻开始。”

  说得倒是好听,虽然说此次测试并不会记录与卷宗,但好歹京城内有身份的嫡子都来了,测试的最终结果不需两天,就可传遍整个京城……

  话音一落,一声钟鸣响起,温禅还在胡思乱想时,不少人下意识摸上墨笔。

  温禅盯着空白的纸张,不一会儿整个脑中就被忠字占满了,他想,这场考试若论高低,钟文晋必定能拿个状元……

  何为忠?上辈子温禅登上西凉帝国的最高处,却最终不知忠的意义所在,钟文晋为了忠,不惜背叛家族,刀敌父兄;谢昭雪为了忠身披铠甲,战死疆场;乔向诚为了忠死守皇城,血流百步;梁宴北为了忠抛却生死,一生金戈;而他自己,为了忠纳了后宫佳丽,儿女满堂。

  这些人为了忠,不顾危险,强忍痛苦,以占满鲜血的双手,以千疮百孔的破败之躯举起了西凉的盛世,换来千万子民的一声称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