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幽幽云
“好。你进去吧,记得有事情就找我。”
任疏狂转身走了,踏入黑夜中,他强调了又强调,无非是担心姐姐逆来顺受,万一把自己的婚姻搭上了还不敢反抗,算起来,姐姐已经年过三十了。
这个家,他不知道是否还会再回来,自从奶奶离世,一切好像都变了。
自从那年从这里搬出去,他就已经不奢望什么理想,唯一的希望就是找一个人互相扶持,安安静静过一生,一定要找彼此是真正爱恋的人,不要有程清宇那样的偏执,也不要有父母这样总是带着某种目的的婚姻,更不要因为世俗的眼光就维持一个假象的家。
心情沉重地让司机在街头兜圈子,排除了这些人出手的可能性,任疏狂陷入了困局,开始思索自己调查错了方向后该如何弥补这个时间差。
想来程家黄家还没有这个胆量敢出手,任将军再怎么说不认儿子,任疏狂还是知道父亲只是不能接受自己喜欢男人,这些话也都是关起门在家里说说,对外还真没有谁敢在自己这里挑衅任家尊严,这么说来其他两家动手的可能性确实非常低。
任将军的放任自流,还有一部分原因也是觉得儿子在商业上做得风生水起。
原本一些旁系和同派系下的人也有经营集团公司,不过一直没有能够发展壮大,任家更多的重心还都是在军方,而随着任疏狂介入后异军突起,连带着这几年其他的人都沾光做得越来越顺畅,就这么几年时间,任家派系在S市的商业领域也有了举足轻重的分量。
作为领头人,任将军当然是自豪的,多少弥补了一点儿子不能从军的遗憾,不过现在回头看当初儿子的决定也并不是无理取闹,目前国内形势纷乱,财势越来越能衡量一个派系的分量,以后何去何从都还是未知数。
但是,儿子喜欢男人这个事实还被他们紧紧捂着,这是做父母心底的一根刺,也是任家丢不起的面子。
对任疏狂来说,当年那样莫名其妙类似出柜的做法真是个误会,他只是为了小宇的名声没有辩驳,人都死了他不愿意再去掀开兄弟的伤疤,也就一直背着骂名,不过现在再被父亲这样责骂,因为是真的喜欢上邹盼舒,反倒心里沉甸甸说不出的苦闷,转念一想或许这样也好,反而省去了真的出柜这一环节,只能盼着父母早点接受,自己倒没什么,就不知道邹盼舒是否会多有想法了。
兜兜转转还是没什么头绪,街头除了路灯外难得有人影,任疏狂看看时间已经四点半了,正是人最困倦的时候,他自己是完全没有睡意,担忧得香烟一支接一支地抽,只要想到邹盼舒不知道在哪里受苦,他就觉得心像是撕成了两半,怎么都缝合不起来,胃部也刺激地一抽一抽,都被他凭着过人的意志力压制住了。
估摸着司机也困了,再转下去也没有意义,任疏狂吩咐司机往回开,只等天一亮他会再让人去查所有的出城记录,要先确定人到底还在不在本市。
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离开带来怎样天翻地覆地变化,邹盼舒此刻才刚刚下了飞机,通过海关关口踩在了希腊的土地上。
邹盼舒当时走在路上看到旅行社,只是凭着一股气进去问问有没有机票,谁知竟然真的就有三个小时后起飞的直飞雅典的飞机,他脑子一冲,想着任疏狂阴晴不定的性子,想着那所谓的未婚妻到底是真是假,想着自己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围绕一个人在转,干脆一个人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冲动之下买了OPEN地来回机票,回程不定。
买完才觉得后悔,可是机票就是当日的,再退的话手续费都够呛,算了算差额,邹盼舒干脆一咬牙拦了的士直奔国际机场,随身的行李包和相机背包倒成了预谋的一样。
然后就是关机排队、入海关登机,再之后直飞了12个小时,稀里糊涂他已经站在希腊雅典的土地上,周围全部是外国人。
原本在国内算比较不错的英语口语,可是真到了国外,他才发现带着口音的希腊人英语听起来非常吃力,想着任疏狂说过自己也就是勤奋可取,人不够机灵,出去肯定就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那种,他谨慎地挑选了一个面相憨厚的导游带去了一家四星级宾馆。
在他的认知里,贵的好的酒店肯定就会安全好多,哪怕多花一点钱,因此刷卡时心疼得不行,还是一副很安然的样子,开了房也忘记了要开机,身体本来就未全好,这一番折腾下来浑浑噩噩直接倒头就睡着,所有的一切都被抛在脑后。
任疏狂回到公寓,也没吵醒肖庭诚,知道他也累极了,自己一个人到阳台坐着吸烟喝酒,直到天亮他才又开始打电话,这回让人去查所有的酒店旅馆的登记,以及从昨天开始到今天的出境记录,还让人拿了邹盼舒的照片准备去所有的客运站火车站询问。
肖庭诚被吵醒了,一看天都亮了,赶紧匆忙起身用冷水洗了脸,翻出新牙刷径自用起来。他已经听出眉目,看样子昨晚的调查白做了,是完全走错了方向,既然这样,那就好办多了,比起与军区相关的调查,这种寻人他的那些老关系更便捷,只要是个人就能揪出来。
等他也一番电话拨完,还跑下楼去随意买了点早餐给任疏狂,可那家伙说吃不下,肖庭诚实在看不下他那副胡子拉碴的样子,厉声道:“只要不是他们出手,很快就能找到,你这个样子他回来还不是会担心。不吃就睡!不然我翻脸了。”
任疏狂无法,也知道自己这样不行,如果邹盼舒真出了什么事情,还需要他保持着体力才能去帮忙,只好脱了外套躺到床上去。
才两个小时不到,肖庭诚的电话响起来,他一看心里一动,立马接起,一接通对方马上噼里啪啦一阵说,激动的声音整个房间都听得到。
“什么?他去了雅典?好的,我知道了。继续查,查出他在哪家酒店入住后马上告诉我。”
肖庭诚挂了电话,看着已经从床上坐起的任疏狂,摇摇头知道他睡不安稳,遂把情况给他说了,末了还评论道:“这个傻小子,还真是够大胆,竟然一个人就敢跑那么远去了。好了,知道他没事就好,我看你还是睡一觉,别想太多,有什么等睡醒再说。”
“查到酒店后就叫醒我。”任疏狂闻言闭了眼躺下。
得知了邹盼舒的安危,他的一颗心落到了实处,可随即一股狂怒又升起,一双彻夜未眠通红的眼更是迸发了凶狠暴戾,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饶了他。
第52章 不放手
“行,我知道了。”他看出任疏狂这通脾气怕是轻易下不去了,不过也没劝阻。
那孩子是太不知轻重了,去哪都行怎么可以一声招呼不打呢。难道他不知道在任疏狂的心里他已经重要到不可替代吗?何况,目前正是多事之秋,虽然还不到要随身带保镖的地步,可小心无大错,一出错就怕后果不堪设想。
拿着所有的手机到了阳台,肖庭诚开始一个个联系其他人,让他们可以停止搜索了。于是这忙碌了整整一晚外加大半个早晨鸡飞狗跳的调查,终于落了幕,不过至于有多少人觉察到其中的隐情,肖庭诚也吃不准。
在他看来,这邹盼舒,就等着逮到后被收拾吧,人有了着落他也该去再弄点热的饭菜,希望任疏狂的胃不要有什么差错才好。
等到肖庭诚回家换衣并且去见了几个老朋友,再顺便带些吃的回到小公寓时,却发现任疏狂弓着背冷汗直流,鼓着青筋的手一手死死的按住胃部,一手紧紧攥着床单,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只是闭着双眼皱着眉。
“疏狂你是不是胃病犯了?操,我就说这样不行,偏不听。”肖庭诚一甩拎过来的中饭,忙不迭上前才听到任疏狂细细抽气地声音,他已经疼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肯定是好几年没犯过的胃病又犯了,想到曾经有过胃出血经历的他,肖庭诚吓得赶紧拨打120,三两语交代了病情,催促对方马上过来。
附近就有大医院,十分钟不到救护车就呜呜开到楼下,什么都来不及收拾,肖庭诚急忙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想着昨天才出院的邹盼舒,今天又进医院的任疏狂,他真是对这两个人怒都怒不起来,这大过年的没见过这样折腾的人。
鞍前马后地安置了任疏狂,庆幸他只是胃痉挛,还好没有再胃出血,只要输了液休养一阵就好。
肖庭诚想着应该是近期精神紧张压力大导致的饮食不协调导致的,看来他也要个人管着了。而昨晚到现在也只吃了一点点东西,烟酒倒成了主食似地,这更是引发病变的原因。
这种时候邹盼舒不在身边,他这个做哥们的就有点膈应了,而且这精神紧张很大一部分原因还要落到邹盼舒身上,如此一来,肖庭诚难得也虎下脸,走到病房外的走廊上开始拨打电话。
酒店一个小时前就查到了,他是为了让任疏狂好好休息了再联系才没说,结果闹成这样,如果邹盼舒就在眼前,说不得他也会出手凑一顿。他的脾气本来就暴躁狂妄,一直在任疏狂面前才收敛了不少,年纪慢慢大了以后才显得多少稳重一些,但是如果谁对任疏狂不利,他是二话不说肯定出手的。
酒店房间的电话铃声响了很久也没有人接,再次拨打酒店总台,确认说邹盼舒人就在房子里,他们也不能随意去打扰,只好请客人稍后再联系。
肖庭诚忿忿地挂了电话,开始想着雅典有没有哪个熟人在那边。
邹盼舒一觉睡醒,额头满是虚汗,也不知道梦中到底是什么境况,似乎不是吓人的噩梦,可总有一层迷雾遮挡着的心悸揪着他的心,令他既想要拨开迷雾看个究竟,又生恐看到什么不想遇见的情景,整个人扭来扭去睡不安稳,面孔皱到一起才恍然醒来。
脸上喷了冷水人渐渐清醒,再泡了一个热水澡后,邹盼舒只觉得双脚发软,人软绵绵没有一点力气,肚子也才咕噜噜叫唤起来,他才想起来昨天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飞机上的餐点也没有胃口,嘴里更是满口苦味,尝什么都是苦涩的,拧开了一瓶矿泉水正要喝,又想起这样胃受不了,于是把水倒入电热水壶里烧开,再晾凉了才在准备出门前喝上了温开水。
背着相机包出了房间,他在电梯里遇到了几个正谈论着要去雅典卫城的游客,看他们满脸开怀大笑地高谈阔论,邹盼舒只觉得自己显得更寂寥,默默跟着他们的脚步走出了酒店。
出去没有多远就看到不少小吃店,他望了望选择一家人气的店铺进去,挑选了一份例餐开始吃东西,味道有点怪异,不过饿得太狠了也顾不了太多,慢悠悠一点点塞了食物到胃里,吃饱喝足再把药吃了,这才踱步在雅典的小路上。
这个城市的调调就如同国内云南那边淳朴小镇的调子,不紧不慢不慌不忙地生活,没有S市如潮水般的车流,更没有震天响的喇叭声人声,随处可见历史的沉淀,抬头就能看到着名的帕特农神庙屹立在卫城制高点,邹盼舒随着人流缓慢的移动,脚步沉重得迈不开。
他突然发现即使逃离到这么远的地方,心却还是落在了千里之外那个公寓里,并没有跟着人一起出来,曾经那么努力的学习摄影,到了这处处是风景的地方,眼睛里望出去竟然找不到往日频频跳跃的灵感,双眼中的世界是暗色调的哑剧,没有人的语言能够传达到心底。
手机已经没电,他也庆幸忘记收充电器到包里,否则现在也没有勇气拨打那个印到骨血里的号码,那样会更加难以煎熬。不知道任疏狂是否发现自己的离开,肯定会发现的,哪怕再晚任疏狂都会回家来睡觉,近期每一个晚上两人都是抱着入眠,这才一个夜晚,自己就因为缺少了另一半温度而陷入梦魇,不知道如果有一天真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在这个世界中游走,那会是怎样撕心裂肺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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