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沐声
“别这样。”孙澈伸手抚了抚他的眉,“我们会一直走下去的。”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想法,只能伸手揽住面前的人,把头靠在他的胸前,孙澈垂下眼,他的话说得很慢,似乎一边说,一边还在思考。“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爱对于我来说,是一种太激烈太疯狂的东西,我曾经试着去抓住,可是它回报给我的东西,让我到现在都觉得害怕,我经历过很多人,来来去去银货两讫的感觉意外地轻松。可是齐郁,你不同。”他深吸了一口气,“你在要求爱,要求一样我没有的东西,我给不了,但对你真的已经不想放手,齐郁,我需要你给我时间。”
身前的人默默回抱住他。
“你欠我的。”
孙澈怔了怔,笑起来,“是,我欠你的。”
齐郁双手环着他,眼睛穿过他的头顶看向窗外,可惜,你怎么都还不清。
第32章 倒塌
老爷子的手术是在一周后进行的,那日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风也不大,并不像是冬天的天气,反而有几分初春的感觉了。
可医院里总是一如既往的寂冷。
齐郁陪着孙澈等在手术室的长廊外,两个人这么静静枯坐,一耗就是大半天。
他们谁也没说话,似乎等待的过程仅仅只需要沉默。
其实医院里有专门的休息室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都不愿意待在那种舒服的环境里,反而选择了手术室外不远处的长椅并排坐着,中间隔着一点距离。
路过这条走道的人不多,偶尔经过时却总有诧异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也许是因为最近甚嚣尘上的绯闻,也许仅仅只是因为两人身上独特的存在感。
手术灯静静地亮着,时间似乎过了许久,又似乎仅仅只是滞留了一般,以至于灯忽然熄灭时,两人都有瞬间的愣怔。
孙家老爷子蜡黄着一张脸被推了出来,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
随后走出的肖医生摘下白色的口罩,缓缓陈述着手术成功的消息。
提着的心倏然间放了下来,虽然孙澈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可周身的气息却瞬间缓和了许多。
肖医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眼睛稍移,对上孙澈的视线。
“手术虽然成功了,但是孙老爷子毕竟年岁高了,这样的大手术下来,心脏再也受不了太多的负荷。也就是说,之后任何情绪上的波动,都可能会让病情复发。”他吸了一口气,又继续道:“你们既然有这个条件,建议能安排病人去国外疗养,目前国内的环境并不适合长久恢复。”
肖医生说完,朝他们两点点头,“关于病人的恢复和后续需要注意的事情,张医生会详细跟你们讲,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随时找我。” 孙澈颔首,护士推着病床在走廊的尽头拐了个弯,消失在视线里,他转回头平静地向肖医生致谢。
手术虽然成功了,可老爷子再也经不起什么折腾了。
那样严肃高大的人,一夕之间就倒了下来,让人措手不及满心愕然。原来,你以为强大不可战胜的,其实也敌不过时间的洗礼。
孙澈的心里忽然产生了微妙的失落感。
齐郁走了几步,察觉孙澈落到了后面,又回头看了一眼。
“孙澈?”
孙澈摇了摇头,跟上来,“别担心,我只不过觉得人生无常。”当年那个拿着藤条罚他们跪在院子里的人,如今也只能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
齐郁的眉毛几不可查地动了动,他抿了抿唇,回过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没事。”孙澈握住他的手,“至少手术成功了,这么多年了,老爷子总算能好好安下心来静养了。”
齐郁点了点头,张医生过来让他们一道去一趟办公室,病人的后续情况还要跟他们讲一讲,路过手术室时,值班的医生正跟护士核对着下一场手术的时间,有护士木着脸端起手术中用过的盘子过来,医生对着冲鼻的血腥味毫无好恶,淡淡嘱咐她清理干净。
一切稍显嘈杂,但又井然有序。
齐郁淡淡地扫过,又迈开了脚步。
一个人无论站得多高也还是一个人,哪怕仅仅只是一场病痛,就能把一个看起来毫无破绽的人彻底打倒。
孙老爷子接下来的日子,只能在小心翼翼的疗养中度过。
这个消息,无论是对表面平静的孙澈,还是即将清醒的老爷子来说,都是一个灰败的结果。
第二日,老爷子醒过来之后,首先把管家叫进了病房。
过了一会儿,陈管家拉开了门,欲言又止的看着孙澈。他朝他示意了一下,指了指房门。
孙澈沉着脸,默然地站在一边。
陈管家叹了口气,最终也只是拍拍他的肩膀,什么都没说。他是看着孙澈长大的,这样的举动并不显突兀,反而有种长辈对着晚辈的关怀。
一瞬间,孙澈仿佛明白了什么。
他推开了房门。
孙澈并不常来医院这种地方,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太浓,让他不禁皱了下眉。
孙老爷子被厚厚的床被围住,倚在身后竖立的靠垫上。
曾经硬朗的身子骨被宽大的病服一套,陷进棉絮里,处处都是凹陷。 唯有那双对着孙澈的眼睛,苍老而又智慧。
孙澈拿了椅子挨到床边坐了下来,他们很久都没靠得这么近了,这样近的距离让两个人都感到一些陌生,却又出奇地融洽。
“好些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老人摇了摇头,脸上有了些笑意。
孙澈垂下眼,“手术之后需要好好休息,今天一过,他们两个就能出来。后续的事,你也别操心了。等这事了了,我陪你飞一趟加拿大,那边的环境不错,很适合疗养。”孙澈看着老人的侧脸,静静等着他发话。
供氧器里吹出来的风,使得老爷子转过来的头顶有白发微微晃动。
孙老爷子头点得并不明显,这样的姿势限制了他许多的动作,“加拿大那边我已经让老陈去做安排,这点你不用担心。”他的声音嗡嗡的,模糊而干涩,“出院之后我要回去一趟,有些东西,也是时候交给你了。”
孙澈应了一声。
老爷子看了看这个孙子,在孙澈低头的刹那,眼底神采尽收,一片灰寂。
他将手抬了起来,忍住那声叹息,末了,也只轻轻覆住孙澈的手背。
“我果然没看错,你没有让我失望。”顿了顿,他轻轻道,“这个担子,你既然挑起来了,我希望,也能由你继续挑下去。你父亲,和你大哥,还有整个孙家,也许都得指望你。我一直都不干涉你做自己想做的事,现在,你肯不肯答应?”
常年养尊处优,却依然抵不过岁月骤袭,孙澈盯着那只手,老人的手指已不能很好伸直,手背打皱,皮色很深。原来人老了,连掌握都能缩小。
孙澈半天也没说话,孙老爷子嗓音沉了沉,“无论你最后要做什么,想做什么,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孙家,绝不可以垮。”
他其实并不想说这番话。要将一个家族托付给这个孙子,他虽想过,准备过,但起码不是现在,不是在孙家风雨飘摇的时候,也不该在只有惨白墙壁的医院里,更不该是他狼狈得不受控制之时。
他被孙辈目击着,与时间竞争,然后溃不成军。
可再多遗憾,也只能叠放起来,在无人望见的异国他乡,驮着冬日,背手兴叹。
孙家,终于要到易主的时候。
来接孙志的车是一辆不显眼的黑色奥迪。
孙志站在门口眯着眼,不适应外头突如其来的光线。
他从前是绝不会坐这种车的。车门打开的一刹那,没刮胡须的脸在玻璃窗上一闪而过。
司机老王对着他笑:“大少爷,接先生的那辆车十分钟前已经开走了。这是借我侄儿的车,您先将就将就,二少爷说这个时候不宜张扬。”脸上的歉疚表情跟口中的语气成了鲜明的对比。
坐进车的孙志注意到了老王的用词。
“二少爷说的?”他眉梢一沉,抬手制止老王关门的动作,“老王,带电话了吗?”
“带了带了。”老王应和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电话忙不迭递了过去。
人就是这样,看到别人落魄,自己心里就会油然而生一股凌驾于上的优越感。但当那人在你面前瞬间夺回了气势,你又得马上找准自己的位子。
“需不需要替您拨号?”老往弯下腰探进半个头。
“不用,我自己来。”孙志坐得笔直,拿着电话瞟了他一眼。
“好,我去开车,我去开车。”老王搓了搓手,绕到前门启动了车子。
平稳的柏油路上,孙志不停拨动着按盘,老王就瞄见自己的手机屏幕一路亮个不停。而车后座的人脸色也越来越沉。
老王挪了挪屁股,心想,这奥迪坐垫果然还是没有自己开的那辆幻影舒服。
回孙家的路有一段需要经过中心城区,他们出来的时候正是下班高峰,特别的堵。车子开开停停,孙志抱着臂膀一直在后边沉默着,老王也就不好开口。
又被卡在一个红灯下,孙志终于动了动,将手机递还给老王,嘴里吩咐:“开车绕政府大道那条路走。”
“行。”老王回头点了点,车子一拐,瞬间没入了一条林荫道。
最后那一条信息,也被孙志删除。
他不在,总还有人在替他做事。该了解的,他已经一条不落的收进了脑子。
无论何时何地,市政府永远都有沉稳气派的大门,门口永远大敞在那里,不断有人从台阶下来,也有人再也走不进去。
无论你踩的步子,曾经有多稳。
“老王,再开快点。”
黑色奥迪迅速地划过建筑物,孙志移开了视线,盯住被随手搁在空挡里的手机。
有人要他一无所有,他总得回敬他一个万劫不复。
第33章 岑家兄弟
岑立刚刚从一场酒会上下来,因为推拒不过,这一晚,他喝得有些多了。
其实岑立并不是一个不擅拒绝的人,相反,很多情况下,往往是旁人对着他说不出拒绝的话。只是这个晚上,恰好夜色浓重,繁华中带着些许说不出的静谧,又恰好在酒会上遇到了几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时兴起多饮了几杯,末了,便有了些醉意。
司机把车开到离家还有一段距离时被他叫停了,他敞开门决定下来走走,一来是散散味道,他家那位兄长自从多年以前戒酒之后,对酒味的忍耐程度明显下降了,二来,这样的时候似乎极适合步行,人每走过一段路,总要找个时间停下来想想,也许是过去,也许是将来。这样,回过头来才不会觉得人生一片荒芜。
等身上的酒味散的差不多了,人也到了家门口。岑立自己拿钥匙开了门,屋里一片暖融融的,柔和的灯光,雅致的摆饰,让整个居家环境变得温馨而又舒适。
岑立笑了笑,大概是因为当初学的是设计,他这个大哥永远对生活品质有着极高的要求,力求把舒适和美观融合到一起,这么多年来,他也做得很成功。
“回来啦?”沙发上的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埋首到文件里,“饭菜在餐厅里,你晚上喝了酒的吧,吃点东西压压胃,冷了的话,自己放微波炉里面热热。”
“嗯。”岑立把外套挂到门边的衣架上。穿着拖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舒服得仿佛人都要陷进去了一般,他摇了摇头,每次到了大哥这里,总是能让人心里不知不觉生出些柔软的感觉,他挽起袖子,走到餐桌前,看着几盘被盖子盖好的菜,有些犯难。
“怎么了?”俊雅斯文的男人走到餐厅的门口,看着他的样子不禁笑了笑。“别告诉我你不会弄这些?”
岑立挑了挑眉,“我应该会吗?”在家里的时候,这些事情向来是有人做的,他不会动手不是很正常,“我难得来一趟,你不该好好招待我?”
岑进端着杯子靠在门边,眼睛里有几分戏谑,“我这次找你来,可是要你来帮我的,你现在还反过来让我照顾?”虽然这样说,他却主动上前,把盘子端进厨房。
岑立把剩下的几盘菜也端了进去,因为不常做这样的事情,他的动作有些生疏,只是外表的出色为他加了许多分,让这样简单的动作也多了优雅。
“芳姨舍得让你出来真不容易。”岑进把菜放进微波炉里,调好了时间。
岑立站在一边看着他,“说得好像我只有几岁似的。”
“你多大的年纪,她都会觉得你是个小孩子,这就是母亲的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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