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狐昔里
“我如何不必驸马爷来操心,倒是驸马爷父母过世,打算什么时候回乡守孝啊?”父母同时亡故,士林中多看重这个,一个驸马爷也没有夺情什么的,没什么借口好推脱的。
陈世美脸上一怔,他竟全然都没想到这上头!都是那秦氏苦缠,害得他都忘记这个了,该死!
“驸马爷难道是忘了?”谭昭后退一步,露出后头李公公的身影:“走吧陈驸马,你忘了,可有的是人替你记着呢。”
今日早朝,有御史参当朝驸马陈世美一本,言其不孝不义,父母病逝竟隐瞒不报,是有躲避守孝之嫌,此事还有另外两位御史同参,言驸马珠光宝服,还与友人宴饮达旦。
要说最近大宋的朝堂上,确实风平浪静了一些,御史每天逮着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舌战群儒八小时,更何况是这种站在制高点上的舆论,御史的最爱,御史的心头好啊!
活该陈世美倒霉!
要不是看在人是他妹夫的份上,当堂就要传唤陈世美了,也是官家要脸,等散朝后才让李公公来叫人过去问话。而置于谭昭他是跟着包大人进宫汇报案情的。
陈世美脸色一瞬阴狠,可他下一刻就恢复温润模样,可他这种小心思,哪里能够躲过老油条李公公和谭昭的眼睛。
李公公笑眯眯地,拂尘一挥:“驸马爷,跟咱家走吧。”
三人进宫的功夫,陈世美被人当朝参了的消息就飘进了紫墀宫,公主一听当即大惊,忙唤人更衣进宫。
她紧赶慢赶,先是去找了母后刘太后,这才挽着刘太后敲响了御书房的大门。
官家对刘太后十分尊重,断没有把母后挡在门外的道理,公主挽着母后进去,第一眼……看到的竟是个瞎子?如果要准确形容一下,那真是一个好看的瞎子。
龙章凤姿,面如冠玉,只一双眼睛蒙了素纱,看不见后头的光景。但或许人有残缺,分明是最普通的绿服,竟也穿出了几分风流落拓之感。公主忙一低头,这才看到跪在地上磕头的驸马。
“皇兄,这是何故!”
此话一出,谭昭就大概能品出这位皇姑什么性子了,果是娇宠长大的,脾气难免骄纵,对官家都如此态度,更何况是普通人了,王姑娘倒真没提醒错。
官家心情本就不太好,看到皇妹难得冷了一张脸:“你这是什么规矩!”
刘太后一听,立刻护女儿:“你妹妹年纪小,又何必这般说她,倒是驸马,这是怎的了?好端端的,怎么磕得额头都红了?”
“母后您是不知道他干了什么好事!”官家那个气哟,早知道这陈世美是这种货色,他就是随便点个同进士当状元,都比这个强!
新科状元的差错刚调转过来,前一届的竟然又出幺蛾子,这往后再这般下去,状元之位岂非成了笑话!
刘太后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女儿一进宫就着急忙慌地拖着她过来,她一问,这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刘太后曾经也垂帘听政,女儿糊涂啊!
但她也不能完全驳了女儿的面子,这陈世美回乡守孝是铁定的事情,她想了想,开口:“此事确实是驸马的错。”她轻轻拍了拍女儿,这才又开口:“父母人伦不可废,此事皇儿做得对。”
“只你妹妹身体自小娇弱,恐不好出京……”
刘太后还没说完,包打脸已上线:“太后,礼不可废啊,公主乃皇室中人,更为天下之表率,若公主都不行礼乐,百姓又如何恭顺父母!”
还真别说,这话包拯说出来分量绝对比一般人重。他为什么四十多还只当到开封府尹的位置?那是因为他中进士后回乡照顾老母去了,俗话说得好,父母在不远游,他是做得最彻底的代表人物之一。等他母亲病逝,他又在乡间守孝三年才出仕,否则以他得圣心的程度,此时早该是一品大员了。
本来嘛,你在京中锦衣华服、佳肴美酒地享受着,你父母却在乡间吃糠咽菜,这多令人心寒啊!如今尚在热孝期间,这独子就跟没事人似的,这简直令人骨寒了!你不仅如此,还追杀妻子儿女,此等冷心冷血之人,谁敢用!
果然算人心,还是公孙策这老小子有门道。
“母后,朕已决心下旨革了陈世美这驸马,皇妹聪慧善良,断不能毁在此等狼心狗肺之人手中!”
状元谁啊,天下读书人的表率,陈世美这种人……他哪里配!官家现在悔得肠子都要青了,只恨不得回到六年前掐死进京赶考的陈世美。
刘太后大惊:“这也……”
“皇兄!”
公主脑袋一晃,晕了。刘太后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她定了定神,道:“此事不能回转?”
“断断不能!此非皇妹一人之事,若天下读书人知道天家包庇此等狼心狗肺之人,以后焉能有利社稷之人前来!”
当然了,这事儿要是没闹上朝堂,都好办。但既然都被御史闹开了,那皇家还包庇陈世美?开什么玩笑,他脑子又不是进水了!
陈世美一听此,也咚地一声,昏死了过去。
翻了一日,官家下了圣旨,言驸马陈世美品行不端,不忠不义不孝不悌……中间一长串的罪名,最后判公主与之和离以全大义表率,陈世美死罪可免,但革除一切功名贬为庶民,发配原址责其为父母结草庐守孝终身,以偿罪孽。
此圣旨一出,御史台开心了,他们觉得他们为皇家拔除了一颗毒瘤。开封府也开心了,因为陈世美这货终于得到报应了!
值得一提的是,秦香莲当真决定回去开女户。她在下定决心之后,就告诉了包大人。包大人这才将那份王朝马汉从均州府衙“借来”的和离文书拿出来。
这文书确确实实是真的,甚至为了撇除关系,更是将一双儿女全部记在了秦香莲的户籍下面。换句话说,陈世美两头空了。
“多谢包大人,多谢各位大人,民妇这就拜别了。”她跪下足足磕了十个响头,这才决然离去。
秦香莲并没有选择再去见陈世美,她打算先回均州将户籍办出来,再迁移到临城,包大人已替她写了推荐信,冬儿可以去那边的书院读书。
送走秦香莲母子三人,包大人不由有些感叹。他想了想,开口问旁边的公孙策:“你怎么会想到这个的?”
公孙先生觉得不开心了:“怎么了包黑子,看不起我啊?”
“吾绝没有此意。”
公孙先生就笑了,他捋着胡须,点头:“果然瞒不过你,此计却非我所出。”
“是谁?”
“大人心中不早已猜到了,不是吗?”
第191章 别逼我出手(十七)
“母后,母后你救救驸马吧!”公主醒来,一听旨意又晕了过去,好半晌她醒转过来,立刻就扑到太后宫里求情。
她年纪小,先帝在她很小的时候就驾崩了,从有记忆起,她就可以在宫里横着走。不管是她的母后还是皇兄,都顺着她的意思,她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就连成亲也是她自己看准了择的驸马。
虽然一开始母后并不同意,但她装了几回癔症,皇兄和母后就替她赐婚了。这回……怎么能够这么狠绝?
刘太后也头疼,她早知那陈世美心性凉薄,却没想到凉到这份上,早知道三年前她就不该替女儿办成此事:“你在胡说些什么,他哪里有什么性命之忧!”
“可儿臣……儿臣以后该怎么办啊!他对儿臣当真很好的。”公主一颓,趴在太后的膝盖上轻轻抽泣:“儿臣还这般年轻,难道要守寡吗?”
刘太后是当真疼女儿啊,可那陈世美是当真不能要了,她的女儿如珠如玉,哪样的好男儿配不得,要不是祖宗规矩,哪里轮的到陈世美:“儿啊,那陈世美何等心狠,父母教养他二十余年,死后他竟无一丝伤心,绝非良人,你皇兄是为你好。”
公主心态已经完全崩了:“那就应该将此事压下去,陈郎只是不相信那秦氏所言而已,定是那秦氏,母后,你要帮我!”
刘太后惯女儿是出了名的,要星星不给月亮的那种,可这回她却没惯:“你糊涂!倘若那玩意儿杀妻灭嗣,母后我就是豁出去这张老脸也替你保下他!可他不是,百善孝为先,他连孝都做不到,哪里堪为读书人榜样!”
陈世美谁啊,他是科举选拔出来的状元郎,读书人的楷模,说句实在话,孝悌之事就是市井杀猪的都懂,他却明知故犯,若皇儿不从严惩处,以后还焉能服众。
此事发展到如今,已不是简单的家庭纠纷、个人品行问题,而是朝堂上寒门与权贵的博弈。陈世美一脚踏寒门,一脚踏权贵,现在两方恨不得都弄死他。
“母后,母后,您都不疼儿臣了吗!”
公主哭得情难自抑,一双眼睛都红肿了:“母后,若母后不依儿臣,儿臣……便随陈郎去均州!”
“荒唐!”刘太后满心的怜惜瞬间被怒火取代:“你是大宋的公主,你要敢去,本宫这就下令杀了陈世美!”
公主何曾见过这样的母后,她吓得楞在地上,连眼泪都不流了,呆呆地喊了声母后。
刘太后到底心疼女儿,女儿被她养得单纯了些,本以为有她和皇儿护着,就是这样一辈子也没什么,可事实证明不行,她狠了很心,喊道:“来人,将公主扶回去,传我的命令,在陈世美离京前,不准公主出宫门半步。”
“母后!母后您不能这样!”
公主没办法反抗被关在了宫中,陈世美一等再等没等到,心都凉了,他以为公主肯定会来救他的,怎么可能会这样!
皇家人,果然心狠。
与前段时间的意气风发不同,陈世美现在一身粗布麻衣,整个人灰扑扑的,身上还被人砸了不少臭鸡蛋,他并没有带着枷锁,可他身上背的那道不孝不悌的无形枷锁,已经锁死了他未来的人生。
“前驸马爷,走好。”
与陈世美的灰暗不同,谭昭的心情就不错,他今天还特意穿了身枣红色的罗衫,乍一看倒是和展昭的侍卫官服有些肖似。
他和展昭是奉官家旨意善后的,具体就是改文牒、监督人离京等等,因旨意是即可返回原籍,故而办得很迅速,不过半日,就全部办妥。
陈世美见不得周勤好,他自傲又自卑,看人的眼睛都淬着毒:“你不要太得意,你以为攀上包拯的大腿就能入朝为官了,白日做梦!”
展昭:……他家包大人的……大腿!想都不敢想!
“比不得你‘大义灭亲’,停妻又娶啊,你这么能耐,当什么状元啊,你该去天桥下说书呀,展兄,你说是不是?”
老好人展昭:这话没法接,只能微笑了:)。
“怎么?你要对朝廷命官动手吗?”
“你也算朝廷命官!”
陈世美一脸桀骜,却未料这人好像生来就没有脸皮一样,只听得人开口:“我当然是啊,哦对了忘了告诉你,韩老夫人已经帮你接出来了,不用谢。”
“……”
展昭开始怀疑陈世美会被气死在城门口。
“周勤,你别太得意!早晚有一日,你会比我更惨!”
陈世美愤然转头,离去的背影怎么看,怎么都是外强中干。
等黄沙吹糊人影,谭昭还是有些不太明白这句话,他对着好朋友展昭说:“他是不是气糊涂了,谁会跟我一个瞎子过不去啊!”
展昭:……不,周兄你太小看你这张嘴了!
“走走走,玉小松喝酒去!”
两人交完差,果然去了玉小松喝酒。玉小松的小二受过谭昭的救命之恩,每每见到人那都殷勤得不得了,回回都是好吃好喝伺候着。
这回自然也不例外。
两人喝到酒酣时,便有人在外敲门,展昭出去会儿,回来喝酒的兴头就小了许多。
谭昭原本不想问,但看他这模样就等着他问呢:“什么消息,竟难倒了堂堂开封府御猫大人?”
“周兄你就别取笑在下了。”展昭一笑,开口解释:“刚接到消息,公主派人给陈世美送了钱和口信,我怕……”
“别怕。”
“……能让我说完吗?”
谭昭假做拉上自己的嘴巴,表示你说你说。
展昭觉得他也严肃不起来了:“太后对公主疼爱有加,我怕等时间一久,他还能回京。”
“那就让他回。”
看展昭脸色一变,谭昭给他倒酒,酒水澄澈,乃是玉小松最新上的玉兴酿:“但他回不了的,展兄你就放心吧。”
“周兄为何这般肯定?”
“想知道?”展护卫点头,然后谭昭就说了:“想知道,回家问你家大人去。来,喝酒!”
展护卫听了都想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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