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时镜
唐时伸手出去与他斗掌法,而是非手指连点之间是金光闪烁,只将他一身积聚的戾气化去。唐时冷笑:“自以为是!”
杀心忽起,唐时抬手便欲拔头上三株木心笔,只是是非在这一瞬已经直接握住了他手腕,平淡道:“心清净,身清净,世繁华而不不改心静。我佛修心,唯心而已。学佛在自心,成佛在净心。汝不学佛不成佛,然修行百道接通,外物蒙蔽心智,大道合成?亦不过高楼大厦忽倾颓。”
道家做人,佛家修心。
在唐时被是非一掌推开,站在那石亭台阶上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都没了力气,此番,却是他自己大意了。
杀心,并未褪去,眼底依旧是冷光闪烁。
唐时牙关紧咬,脸上一白,似是还要出手,拳头紧紧握住,手指几乎要把掌心给掐出血。
只是是非迎着他如此冷厉的目光,却是一派淡然,一副平心静气,似乎,方才因见不惯唐时那戾气满身模样而出手相制的不是他一样。
唐时的手指,终于还是缓缓地松开了,他只隐约觉得嘴里冒出几分血腥气,却被他给藏下了。
四周一片静寂,无人言语,也或许是无法言语。
站在台阶上的唐时,腰间诗碑所制的坠链还在轻轻晃动,唐时却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是非双臂微微展开,又归拢,白僧衣上,宽大袖袍随着摆动,因为方才短暂斗法而略带一些褶皱的衣袖,只在这转眼之间回复到严谨整齐模样。
他脸色依旧带着几分苍白,垂眼同时,平静似水,双手合十,却道:“阿弥陀佛,承让。”
第140章 星主
唐时这算是,输了吗?
一开始胜负其实应该算是很清楚的,只是对于唐时来说,败绩实在是太少了。更何况,众人都知道藏阁是在给小自在天放水,唐时会输是在众人意料之中的。
是非乃是归虚中期的修士,而唐时依旧差着是非三个小境界,一个大境界。从修为的等级上来说,这样的结果才是最正常的,毕竟一个人全无败绩几乎是不可能的。
唐时是输的时候太少,绝处逢生而反败为胜的时候太多。
第一战,就这样走向了落幕。
站在第十层上的汤涯,挥手便放出一道光来,从上而下,直直地向着是非而去。
是非抬手接住,一看,正是那一只盒子装着的藏阁天阁印。
他并未打开查看,却已经能从方才汤涯挥手之时散射出的灵力而分辨出真假来。
上面的汤涯,只是朗声道:“一战结束,是非法师里面请。”
作为东道主,藏阁还是要略略招待一下是非的。
唐时这边,只是对是非一拱手,看着他方才那云淡风轻模样很想打他。摇摇头,唐时率先从藏阁的大门口进去了,其目中无人的嚣张态度,顿时又让所有人哗然了。
他从外面出去的时候,那藏蓝色长袍的少年正好看到他,又看了看他后面的是非,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绿辞直接跟上了唐时,一拍他肩膀,笑道:“放水嘛,放轻松一些。”
如果不是此刻刚刚进来,还算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唐时没搭理他,臭着脸走了进去,刚刚转过拐角,绿辞便又凑上来,“我说你怎么不搭理我?”
搭理?
唐时一巴掌把他的脸从自己的身边推开,按到旁边的墙上去,只变成薄薄的一片,贴在墙上。
“你这样一点也不尊重我。”
“需要吗?”
唐时凉飕飕地回了他一句,直接从传送阵回去了。
据说是非会在这里做客一段时间,之后挑个人就往浮阁那边走。
这一次观战的人之中,自然也有不少浮阁的修士来打探情报,回去之后肯定会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浮阁的决策者。至于他们是不是决定放水,那就要看他们的了。浮阁乃是妖修两阁之一,小自在天已经跟天隼浮岛和好,可想而知,对于是非来说,下面还是一片坦途。
只是大荒阁有大荒阁的脸面,有时候无法让是非赢得太过漂亮。还是那句话,放水是一回事,怎么放那就是一个技术活儿了。
是非在下面几名藏阁修士的指引之下,跟着进了藏阁,上了第十层。
汤涯已经在上面等待了,见到是非上来,他首先笑了一下,又赞道:“是非法师果然是佛法精深。”
普通的恭维话,是非也不会当真。
他只是略微见礼了一下,藏阁天阁印已经在是非出风雨三千阵的时候就已经当场交还了。
现在他们坐在一起,大约不过是说说话,之后讨论一下是非要挑谁的问题。
唐时这货虽然不靠谱,不过却是是非唯一可以挑选的人。毕竟这一次,只来了是非一个人,与他交战的也只有唐时一个,除了唐时,他别无选择。
“风雨三千阵,不知道是非大师感觉如何?”
汤涯谈到一半的时候,忽然问了这个问题。
是非想起那阵法之中诸多残酷事,却知道相由心生,真正厉害的幻境都是以人心而长。是非遇到过的事情太多,随意挖掘出一点来,对他自己来说似乎都是浩劫。
就像是当初在世外桃源境之中的寺庙一样。
他摇摇头,“阵法本身并无出彩之处,只布阵之人其心难测。”
汤涯的眼神,忽然就变了。他看着是非,唇边的笑弧变得有些隐约。布置这风雨三千阵法的人正是汤涯,他不相信是非不知道这一点,如今将这句话说出来,是非又是个什么意思?
“不这样,哪里有什么意思?”汤涯最终还是轻描淡写准备将这件事给揭过去,但是说了话,问是非之后有什么打算,想不想要知道浮阁那边的情况之类的,是非摇摇头,只说是顺其自然,之后便下去了。
他一个人,走到哪里都能栖身,也不觉得漂流有什么。
唐时这边,却是一进石室就被围观了。
一路上就已经碰到了不少人,都用一种很难言的目光看着他,回来了之后还要忍受众人的目光,唐时恨不能直接一笔将这些人的眼睛全都戳瞎了。
他站在门口,忽然将那手往门框上一摆,便做出一个青楼女子一样妩媚妖娆的表情,兰花指翘起来,向着屋里应雨、秦溪和成书三人抛了一个媚眼。
“爷们儿在看什么呢?奴家有这么美吗,嗯?”
应雨:噗——
秦溪:噗——
成书:噗——
噗尼玛啊,唐时直接翻了个白眼,恢复正常,走进来,就往那小方桌旁边坐,“最好是真的吐血,不然一会儿打得你们吐血。你说你们怎么这么没有兄弟有爱呢?我这个时候都输了好么?我是败军之将,我这么需要安慰啊!”
“那个……”应雨擦了擦自己唇边的血迹,弱弱地举起了自己的手来,打断了唐时那假模假样的一阵吐槽。
唐时冷冰冰斜着一眼扫过去,“说。”
尼玛——你这眼神分明是“你有什么要说的就快说吧你说完了我好直接打死你”的意思啊!应雨简直擦了一把冷汗,但是思考了一下自己想要说的话,还是觉得理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所以她勇敢地开口了,悲壮地开口了:“我觉得吧……师兄你刚刚说错了一点,我不是你兄弟,我是女的——”
“你是山,山也有性别吗?”唐时直接反问了一句,又站起来,走到了应雨的身边,按住了这姑娘瘦削的肩膀,阴森森道,“不男不女,不人不妖,这个时候还要来让我不痛快,你不挨打,谁挨打?”
——于是应雨真的挨打了。
唐时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甚至他对女人比男人还无情,更何况应雨在他眼中,是座随时随地能够变得不男不女的山呢?山,这一种东西,是不存在性别的。
所以唐时绝对没有打女人。
应雨悲惨地抱着头哭起来,秦溪和成书再次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他们感觉得出唐时心里不痛快,可是看他打变态的应雨,感觉还是很舒服的。
应雨很不开心,她很不开心。
唐时不开心,打了应雨,所以应雨不开心;应雨不开心,也要去打人,让别人不开心,这样她才能开心。
悲愤过头的姑娘,直接将那袖子一撸,狠声道:“我出去了,输了就是输了,你个傻逼!”
她已经飞快地往外面跑,整个人的身形已经化作了一道电光,几乎是眨眼之间就奔到了门边!
唐时嘴角一抽,哈,这小姑娘竟然还学人家中下贫农奋起反抗闹革8命?做梦!手指一夹,便已经有一支蓝色的毛笔虚影出现,而后唐时直接往外面一甩,便已经准确地将应雨给定住了。
这姑娘怎么老是想不开呢?总是出来卖萌,不被打死,往哪儿去?
她山魂精魄还在唐时的太极丹青印里,她的位置唐时能够很准确地感知——只要唐时想。
所以这样准确地一笔钉住应雨,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血腥暴力的一幕,在这石室之中已经上演过不少次了。
秦溪成书二人很默契地扭过了头,他们的人生道路,真是有点坎坷呢,到底下辈子要怎么做人,才能避免遇到唐时这样的一朵奇葩呢?对着这样可爱的姑娘,还能用毛笔甩人家一脸……
看看,那姑娘被钉在门外走道的石壁上,鲜血横流,死不瞑目——呃,这样说可能严重了一点,事实上可能她还或者……
不过,事故现场实在太过惨烈,让人有些不敢直视了。
应雨,叉年叉月叉日叉时,丧命于插笔狂魔唐时之手,享年叉叉叉叉叉叉叉叉叉岁。
默哀三分钟。
一,二,三!原地复活!
三分钟之后又是一座好山!
于是应雨站起来了,手一指唐时道:“你等着,我会回来的!”
然后唐时走过去,直接把门关上了。
他转身来,也不管那石门是不是摔在了应雨的脸上,很平静地跟秦溪成书摊手道:“我们知道她是一座山,但是很能卖蠢,对于这样的行为我们应该坚决杜绝,让她去死。”
秦溪和成书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点了点头,道:“不过,我们还是很想知道,你到底放水到了什么程度。”
唐时也知道这个时候是在谈正事,只是他心情不佳,不准备多说,坐下来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不管应雨那熊孩子,便道:“其实我没有放水,只是……对佛法的确不怎么精通。”
“……”这他妈不叫放水叫什么,要不要脸啊你!
秦溪跟成书都已经无语了。
唐时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用道修的手段,我也不一定能赢他。他是小自在天的佛修,又是三重天的大弟子,底蕴深厚,他算是名门正派,我不过是野路子出来。”
“胜负修为,与出身无关。”秦溪摇了摇头。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唐时也想这么说,只是真正从客观上分析,即便是他用了虫二宝鉴和诗碑的手段,大约也就堪堪跟是非打个平手。
分析起来是一件很头疼的事情,谈话双方都放下了这样的话题,转而去谈风雨三千阵。
秦溪跟成书想知道的是,是非在里面到底看到了什么。
这一个问题,唐时倒是知道得很清楚的。
他一一道明了自己所见,说到了末尾的时候,灵识散出去追踪应雨的去向,却感觉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他最后一句话出口的同时,那个从第十层下来的人已经注意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