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从音
江恩和在一旁满脸茫然:“啊?什么?什么下签?和太子有什么关系?”
君景行道:“你也别欢喜得太早,太子身份实在太过特殊,就算他有那个心思,皇帝也不会准许的,你就没有想过日后到底要怎么收场吗?”
岁晏也想过这种事情,眉头越皱越紧:“那你要我如何是好,直接告诉他相国寺的得道高僧曾为我俩算了一卦,说我们有缘无分,不得善终?”
江恩和:“什么?啊?什么啊?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太子!太子怎么了?”
君景行道:“你瞒着也不是办法,难道真的要等到有朝一日你们彻底决裂后才信这个吗?”
岁晏冷声道:“我们才不会决裂。”
江恩和:“太子!太子怎么了!?你们理一理我啊!”
他忍无可忍地吼出声,君景行和岁晏这才不约而同地看向他。
江恩和眼巴巴看着他们,道:“太子怎么了?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岁晏、君景行:“你怎么还在这儿?”
江恩和:“……”
第92章 劫难
君景行给岁晏探了脉, 发现没什么大碍便打算回尹府陪尹深秋,他刚走出侯府门, 却察觉背后似乎有人跟着他。
君景行眉头一皱,转过身来,正好对上了趴在柱子后面只露出半个头来的江恩和。
君景行:“……”
江恩和鬼鬼祟祟地看他, 察觉被发现了,不情不愿地走出来。
君景行有些烦躁:“都说过了我不是你认识的人, 你差不多得了。”
江恩和瞪他:“我哪里有说我认识你了,我只是想……”
他声音越来越小, 最后微不可闻。
君景行道:“大点声,听不见。”
江恩和这才蚊子似的嗡嗡嗡:“……我听忘归说, 衔曳、在你府上, 所以想……”
他说完顿时觉得自己的话似乎是在上赶着去见衔曳,连忙解释道:“我我就是想去看看她,没什么, 听说她在你府上待了许久,会不会太给尹小姐添麻烦……我我……”
君景行看了他一眼,这才揉了揉眉心, 觉得头痛非常。
他比岁晏江恩和大了才三四岁, 但是却十分不懂现在的少年人到底在想什么。
岁晏因为爱上了一个男人而无法广而告之, 但是清楚他性子的人就能瞧得真真切切的, 他平日里作天作地的混账性子,和在端明崇面前时完全不同——也不知道是怎么长成了两副面孔。
君景行相信,若端明崇是个女人, 或者岁晏是个女儿身,他指不定都要跑到城墙说去喊“太子殿下爱慕我”了。
而这个江恩和也是,明明很想要去见衔曳,却要为自己找各种理由,唯恐别人察觉到他的一丝真心。
这两个极端,令君景行头大无比,恨不得他们两人换一换,自己耳根也能清净许多。
君景行道:“行,走吧。”
江恩和一听,眼睛顿时亮起来,颠颠地跟着君景行跑了。
侯府书房中,岁晏依靠在软榻上,拿起小案上岁珣看了一半的书打发时间。
没一会,岁珣推门而入,瞧见岁晏那副病歪歪的样子,蹙眉道:“你不回房休息,在这儿做什么?”
岁晏漫不经心掀了一页,道:“躺太久,怕再睡下去就要瘫了。”
岁珣走过来,将炭盆搬到软榻旁,又转身把窗子给关严。
岁晏大病一场,岁珣变了许多——若是在之前,他哪里会管这种小事,指不定还会觉得大男人的怕什么冷,矫情。
岁珣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封信递给岁晏,道:“你一直不愿意见三皇子和宋冼,他们托我交给你的。”
岁晏将视线从书上移开,瞥了一眼信笺,才轻笑一声接了过来。
岁珣道:“我怎么记得你幼时同三皇子玩得比较好,现在怎么见都不愿见了?你们……忘归?”
岁珣还没说完,就瞧见岁晏漫不经心地将手中的信封看也不看,直接随手扔在了一旁的炭盆里,顷刻便化为灰烬。
岁珣皱起眉:“你……”
岁晏道:“兄长也都说了是幼时,那个时候年少无知,是人是狗都分不清楚,不提也罢。”
岁珣:“……”
岁珣还是不太了解自家弟弟,一言难尽道:“那万一他那信里有什么要事呢?”
岁晏道:“按照端执肃的性子,若是真的有要事,定会找个地方堵我,或者管也不管地冲进偏院找我当面商谈,何必还要写信这么麻烦。”
岁晏伸了个拦腰,赖叽叽道:“反正左右不是什么大事,浪费我时间。”
岁珣揉了揉眉心。
“不说这个了,”岁晏道,“更雪大师今日来同兄长说了什么?”
一提起这个,岁珣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微微摇头,道:“没什么。”
岁珣这个人性子很直,掩藏心事时很容易就能被人识破。
岁晏幽幽地看着他,道:“那和尚定和你说了一些有的没的,你不要听他胡说八道,往后他要是拉你去抽签你也别抽,你若真想抽的话尽管来找我,院里有我自己刻的签。”
保证各个都是上上签。
岁珣道:“更雪大师是相国寺得道高僧,司天监的人更是每日变着法子地想让大师给卜一卦,怎么到了你这儿反而排斥得不行?他给你算过?”
岁晏哼道:“不准。”
岁珣瞥他一眼,将小案上已经冷了的小手炉里添了几块炭塞到岁晏手里抱着。
岁晏道了声谢。
岁珣瞧着他神色恹恹的模样,欲言又止了半天,才试探着开口:“我之前同你说的要去江南的事儿,你考虑得如何了?”
岁晏道:“不是说不能去了吗?”
岁珣道:“这个你先别管,你实话告诉哥,我和江宁完婚后,你愿不愿意随我们一起去江南养病?”
岁晏拿着书的手微微用力,失笑道:“哥,我实话说了,太子现在还在京城,你觉得我会想要去江南吗?”
岁珣的脸顿时一寒。
知晓岁晏同太子的事情之后岁珣心中就一直憋着一口气,只是还没等他发作,岁晏便病倒了,他只好将满心愤懑压下,没有提这事。
而现在看岁晏这般理所应当地说出这种话,岁珣有些忍不住了,但是怕岁晏再胡思乱想,只好打算同他讲道理。
“你没听到府里那神医说什么吗,你这破身子要是再大病一场,恐怕神仙也难救了,京城冬日严寒,根本不适合久待。”
岁珣想了想,从一旁的木架上翻出来一本泛黄的画本,掀开后里面全是江南的山水。
岁珣推给岁晏看,道:“江南四季如春,就算是冬日也冷不到哪里去,那还有温泉,最适合养病了。”
岁晏看了看画本,又看了看岁珣,半天才笑道:“哥,你是真的想让我去江南养病吗?”
还是想要借此机会让我同太子疏远?
后面那句话太过伤人,岁晏没有说出口,但是岁珣却听出来了。
他的脸色沉了下来,道:“你现在还小,哪里懂什么情爱,和太子分开一段时日冷静冷静,仔细想想你们的情感到底是不是爱慕,对两人都好。”
岁晏淡淡道:“我很清楚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岁珣眉头紧皱,几乎是冷厉地看着他:“整个岁家就只有你我二人,若是真的因为我的疏忽而令你出了什么事,日后我要如何同九泉下的父母兄长说?忘归,这天底下没有谁是离不开谁的,这些年我不在京中,只有太子伴你疼你,你可以将这种依赖感和情爱混淆了……”
岁晏微微垂着眸,看着小案上早已风干的水渍,突然轻飘飘开口打断岁珣的话。
“兄长。”
岁珣还是头一回这么苦口婆心地劝人,被乍一打断愣了一下:“什么?”
岁晏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在小案上摸了摸,接着缓慢的一笔一划地写出了一个字。
岁珣瞳孔微缩。
岁晏这才抬头,轻声道:“更雪大师说了什么,我大概已经猜到了,不过只是因为这个‘劫’字,您便肆意武断决定了我的人生,与我而言,是不是不太公平?”
岁珣愕然:“你知道……”
岁晏道:“‘劫’字管他什么天道还是神佛注定,我通通不信,除非端明崇不要我,否则我就算死,也要死在这京城。”
岁珣呼吸一顿,看着岁晏的眼神几乎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这些年,他见过撒泼耍赖的弟弟,脆弱哭泣的弟弟,却从未见过这般冷静的说要为一个人宁愿死的弟弟。
岁晏说完之后,似乎有些无奈地低头一笑,似低喃又似轻叹着道:“虽然说得有些矫情,但我自来说到做到,兄长,你知道我的。”
岁珣怔怔看着岁晏那张艳丽的脸,半晌才轻声喃喃道:“更雪大师说你二十三岁前命中有劫难,若是继续留在京城,怕是会殒命。”
岁晏微微一怔:“二十三岁……”
上一世他死时,也是二十三岁。
岁珣将话说出口,也松了一口气,他坐在岁晏身旁,道:“你同太子……算了,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吧我不管你了,但是我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在着京城。”
岁晏道:“神佛之事,并不全都是准的,更雪大师他……”
他虽然这般反驳,但是心里还是有些发憷的。
他现在已然看开,同端明崇也马上要修成正果,早已不想死了。
岁珣道:“我也不是说不回来,我们只在江南待三年,等到你身体好一些,二十四岁生辰后再回来京城。”
岁晏道:“我不……”
他还未说完,岁珣就打断他的话:“太子若对你是真心的,也定然不会让你涉险的。”
岁晏眉头终于皱了起来:“但是命中劫难一时本就是虚无缥缈的,兄长你之前并不信这种的,为什么现在却……”
岁珣沉默了一下,才道:“我不敢拿你的命去和神佛过不去。”
岁晏:“哥……”
岁珣勉强一笑,道:“我也不愿逼你,但是忘归,神佛之事就如同旁人说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是我自己遇到这种事情,定是会不屑一顾的。”
岁晏眸子有些黯然:“我知道。”
岁珣看到他脸上已没了平日的笑容,也不再逼他,道:“还有两三个月的时间,你再考虑考虑吧,我们可以等到你过完生辰再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