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从音
岁晏怒道:“哥!”
端明崇轻笑, 一点头,抓着岁晏走了出去。
岁晏被抓着手腕挣脱不得,只得乖乖随着端明崇出去。
花朝节,整个临安城百花齐放,花团锦簇,两边全都可以瞧见赏花拎灯的才子佳人。
端明崇和岁晏本就生得俊美,并肩走在路上有许多人频频朝他们看去,还有的美貌少女直接冲着两人抛花。
岁晏经常遇到向他抛花之人,但是从来没去接过。
此时端明崇在侧,岁晏坏心眼地想气他,便朝着抛来的花一伸手……
没接着。
端明崇在花到他手里之前,仗着人高一把抓在了手中,使劲一握,合在掌心。
岁晏:“……”
一旁的少女气得脸都红了,跺脚愤然而去。
岁晏道:“你做什么?”
端明崇道:“不准接旁人的花。”
说着将手里握得不成样子的花随意一扔。
旁人的春心,不痴恋就不要轻易去接。
说白了,就是吃醋了。
岁晏达到了目的,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两人正心思各异地往前走,无意中突然扫到两个并肩而立的人朝他们迎面走来。
岁晏定睛一看,吓了一跳,连忙抓着端明崇往一旁的树下躲去。
端明崇猝不及防被抓了过去,诧异道:“阿晏,你……”
岁晏:“嘘。”
杨柳条垂下,隐隐遮挡住两人的身影。
岁晏抓着端明崇的衣襟,让端明崇挡着自己的身形,从他肩上往外看去。
君景行和无愿两人全是一身青衫并肩而来,似乎是专门定做的,连花纹都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两人本来相互不对付,但是不知何时却背着岁晏偷偷摸摸搅和在了一起,也令岁晏极其费解。
无愿本性怯懦,又有些愚忠,和君景行完全是不同的人,此时两人站在一起,竟然意外的和谐。
岁晏:“啧啧啧。”
端明崇背对着路,瞧不见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岁晏满脸坏笑,有些好奇道:“你在看谁?”
岁晏哼笑:“在看两个美人儿。”
君景行止步,从一旁的花丛中摘了一枝花,在无愿耳畔比了比,不知说了什么,无愿愣了一下,轻轻点头,君景行才将花枝姿态轻柔地插在无愿发间。
无愿没有戴过花,被君景行夸了几句,疑惑道:“这花真的这么好看?”
君景行心道我哪里是在夸花儿,我是在夸你。
但是说出来未免有种调戏人的感觉,他含糊道:“很好看。”
无愿冷淡的脸上浮现一抹轻笑:“真好,那我也要送给小主子。”
君景行:“……”
君景行脸又绿了。
岁晏正在看两人你侬我侬,君景行不知为何突然说了句什么,转身就走。
无愿待在原地,愣愣抚着发间的花,不知在想什么。
岁晏着急地跺脚:“快追上去啊追啊!”
端明崇:“嘶……阿晏,你踩着我的……”
岁晏攀着端明崇的肩膀,嚷道:“快追啊!”
无愿从来都是让人去点拨才知道自己错在那里,这一回愣在原地半天,不知想通了什么,有些无措地抬起头,突然抬脚便要去追。
君景行根本就没走远,一直猫在一旁看她,此时她一动,君景行脸上一喜,立刻冲了出去朝无愿张开手。
“我就知道你……噗!”
无愿一头撞到他怀里,险些把君景行给撞出血。
习、习武之人,果然厉害。
无愿眼圈微红,死死抓着君景行的衣襟,半天才道:“我、我……”
君景行见她似乎对情感有些通了,也顾不得隐隐作痛的胸口,抓着她的手有些期待地看着她。
无愿我我了半天,才艰难吐出一句话:“我不送小主子花了。”
君景行一愣。
无愿情感本来就有些问题,思来想去只知道自己好像这句话说得惹了君景行不高兴,便着急地前来道歉。
君景行有些无奈又温柔地看着她。
他原本极其厌恶这个一直待在岁晏身旁逮谁咬谁的暗卫,但是细相处下来才知道,她根本就不懂什么人情世故,宛如没有血肉、钢铁制作的傀儡一般,就算再痛也是不会叫的。
君景行从原本的厌恶,到同情,再到心疼,最后竟然发展成了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爱慕。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心道慢慢来吧,正要安抚无愿,却听到无愿小声加了一句。
“我送给你。”
君景行呆了半天,才将无愿一把拽到了怀里。
在不远处看着的岁晏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瞧见两人抱在一起了,还是松了一口气。
端明崇咬牙笑道:“阿晏,脚,脚……”
岁晏这时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站在了端明崇的脚背上。
他愣了一下,才古怪地看着端明崇,道:“疼吗?”
端明崇正要说话,看见岁晏眼底的寒光,求生欲作祟,立刻道:“哪能啊?一点都不疼,我是怕硌着你的脚。”
岁晏这才放过了他,从他脚背上下来。
端明崇看着他的神色,小声道:“你还在生气吗?”
岁晏负手往长街上走,看着两边的满枝锦簇花团,不知想到了什么,偏头轻轻一笑:“我从没有生过你的气。”
也许在离京时岁晏是有些怨气的,怨恨端明崇这么轻易放手,将自己送离他身边,但是这些所有不讲理的怨恨,全在太后薨逝消息传来的一瞬间消弭心中。
当年的他受噩梦侵扰,虽人在京中,魂却不知飘向何处,端明崇守在一副险些狂乱的皮囊旁手足无措,明明近在咫尺,却不知要如何解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痛苦挣扎。
先前岁晏虽然理解端明崇的目的,但是却无法苟同,那个时候却是懂了。
无能为力地看着所爱之人生生受着痛苦,这比杀了他还要令人崩溃。
这些年,岁晏总是在期待着端明崇有朝一日会来接他,在临近花朝节时更是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这才抓着君景行一起去画舫游湖饮酒解千愁。
没想到,千盼万盼的端明崇竟然猝不及防地来了,而当年他受噩梦侵扰而所生的忧怖全部在见到端明崇的瞬间消弭无形。
端明崇看到岁晏如初的笑容,愣了一下才快步上前。
岁晏正等着他给自己一个拥抱,若是再摘花送自己就更好不过了。
谁知端明崇冲上前后,竟然迟疑了一下,道:“那你这几日这般折腾我,是为何?”
岁晏:“……”
岁晏扬起一抹笑,柔声道:“还钱吧你。”
说完,转身就走。
端明崇忙追上前去:“阿晏,阿晏!”
岁晏不理他,气得几乎将牙给咬碎了。
这人从太子变成皇帝,脸皮倒是厚了,怎么调个情还是如巍峨大山一样调不动?
端明崇追上来,道:“阿晏,你要去哪里?”
岁晏面无表情:“我要去找愚公学移山。”
端明崇:“……”
端明崇不明所以,还是道:“我刚才又说错话了是不是,阿晏,你同我好好说一说吧。”
岁晏不理他,直直往前走。
端明崇:“阿晏……”
岁晏道:“回去找你那什么……那什么之女成亲去吧,儿女双全去吧你。”
端明崇一听儿女双全,脸都白了,只好想出之前把岁晏感动得一塌糊涂的情话来用:“阿晏,我不娶旁人,我只要你。”
岁晏:“呵。”
同样的招式别想让我感动两次。
岁晏还是执着着要走,端明崇大概是真的慌了,原地思忖半天,才一握拳,猛地快步冲上前,将岁晏抓住。
“阿晏!”
岁晏故作不耐道:“做什么……”
端明崇什么都没说,扶着他的侧脸,直接覆唇吻了上去。
岁晏:“……”
一时间,整个长街上的人来人往仿佛暂停在这一瞬间,骇然地看着两人。
周遭一阵寂静,岁晏有些不明白这到底是自己被端明崇吓得耳鸣了,还是真的没了声音,他很快反应过来,一把推开端明崇,余光扫见周遭的人,焦急道:“你疯了?!”
周遭人无论男女老少全都三五成堆地在一旁对两人指指点点,嘴里不知在窃窃私语什么。
端明崇什么都没有去管,扶着岁晏的肩膀,道:“我没疯。”
岁晏着急地几乎要踹他:“你刚登基不久,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等事,难道就不怕旁人骂你昏聩无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