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从音
岁晏狡黠道:“当定情信物。”
端明崇手一抖, 险些将玉给摔了。
岁晏没说话,等着看端明崇的反应。
端明崇将玉佩上的穗子缠在指间, 垂着眸子羽睫微颤,轻声道:“别胡闹。”
岁晏哈哈一笑,道:“殿下不必在意, 我说玩笑的。”
端明崇这才松了一口气。
岁晏脸色有些苍白,笑容慢慢消失, 他看着端明崇低着头将玉佩收下,眸子微晃, 心中不知何种感想。
但是等到端明崇再次抬起头时,岁晏瞬间挂上笑容, 眸子弯弯, 仿佛变脸一样,饶是端明崇了解他,一时间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方才的话题让端明崇有些尴尬, 他让人重新上了茶,转移话题道:“方才你急急忙忙跑进来说着什么三思,出什么事儿了?”
岁晏笑了笑, 如实将那南疆女人出现在京中的事如实相告, 末了又道:“我还当有人将那女人引到殿下这里来了, 所以才一时失礼冒冒失失闯进来, 望殿下恕罪。”
端明崇道:“每年都会有外邦人前来京城,应该不算什么稀奇的,但是你怎么会想到那女人会到我这里来?”
岁晏歪头, 胡乱编理由:“我……”
端明崇指节轻轻敲了敲桌子,淡淡道:“说实话。”
岁晏有些怂了:“我本是来找殿下出城玩的,但是来时瞧到了殿外有许多其他宫的人,还以为是旁人过来做客。”
端明崇:“所以?”
岁晏扒着桌子边沿往端明崇那靠了靠,小声道:“我听坊间的人说二皇子好像同番邦人有些渊源,还以为他带了人来送你,打算害你呢,那个端如望,坏得很。”
端明崇哭笑不得:“这是哪跟哪啊?你觉得这个理由自己能说得通吗就拿来糊弄我。”
岁晏指天:“真的是这样,我怕殿下会被番邦外人迷惑,毕竟那女人长得很美。”
端明崇歪了歪头,无意道:“是吗?但是我看来只是个庸脂俗粉罢了,还不如阿晏好看些。”
岁晏:“……”
岁晏本被端明崇拒绝满心仓皇,乍一被夸好看,直接愣在了原地。
端明崇说完才似乎想起来什么,忙道:“对不住,我不是有意拿你同那种女人相提并论,她就算再好看,论身份也是比不得你的,是我失言了。”
岁晏倒是没觉得没冒犯,眼睛带着微光看着端明崇,小声道:“殿下当真觉得我好看吗?”
端明崇羞赧,不知如何回答,只好点头:“自然。”
岁晏顿时掐了一把大腿,心道:“既然动情不通,那便色诱吧,反正长得好看就可以为所欲为。”
他正满脑子不可言说的场景,端明崇敲了敲桌子,干咳一声,道:“阿晏,你又在想什么?”
岁晏回过神。
端明崇小声道:“你生气了吗?”
“没有。”岁晏摇摇头,他正要说话,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瞪大眼睛道,“殿下,你见过那个女人了?”
端明崇笑道:“见过了。”
岁晏紧张:“你收了?”
端明崇摇摇头:“自是没有,那是南疆前国公主,前几年流落江南时被端如望救过一命,这一回过来八成有事相求与他,同我没什么关系。”
岁晏忙道:“对对对,可千万别收,那女人可毒了。”
端明崇道:“你怎么知道?”
岁晏一心神不定就总是说错话,他点了点自己的嘴,表示自己不说话了,抱着茶闷头喝了起来。
端明崇笑道:“问你话呢。”
岁晏喝茶摇头:“我没听着。”
端明崇被他气笑了,这都多大了,怎么还像孩子一样耍无赖?
但是岁晏打死不说他也不再追问,又让厨子给他做了两笼馒头,吃一笼带一笼。
这一回,那姓墨的厨子可没在使坏,规规矩矩做好,美味无边。
岁晏有了吃的,方才的郁色一扫而光,他拎着放着炭的小食盒,同端明崇告退,颠颠地离开了。
岁晏随着东宫的下人出了宫,宫外侯府的马车已等候多时。
东宫宫人将岁晏送到宫门口,便躬身告辞。
岁晏将食盒放在马车上,坐在马车边缘瞧着红墙雪景,似乎在等人。
片刻后,一个身形瘦弱的宫人踱着碎步从宫门口走出,瞧见岁晏躬身行礼,只是身体还没拜下去,便被等的不耐烦的岁晏一把拖到了马车上。
岁晏大刀阔斧坐在软榻上,眸子斜着瞥着那瘦弱的宫人,诧异道:“你还真会缩骨功?厉害啊!”
那宫人将外袍扯开,接着身体的骨节噼里啪啦一阵脆响,整个人由一个瘦弱的宫人变成了五大三粗的汉子。
那男人一耸肩,道:“无愿擅易容,我唯一拿出手的只有缩骨,可惜这么些年一直没派上什么用场。”
岁晏道:“胡说,你明明最能拿得出手的是厨艺。”
无端——也就是墨厨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老侯爷当年让吾等在京城暗中照看小侯爷,就算几年前你需要人来办事时,也是无事和无愿在你身边操办的,我从头到尾从没有机会出现过,你又是如何知晓我的?”
还在东宫一眼就认出来了他。
岁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你是没机会出现,还是不愿意出现?”
无端装傻:“嗯?侯爷何出此言?”
岁晏慢悠悠道:“无事曾经对我说过,爹爹留下的暗卫中有一个刚愎自用留恋红尘的傻大个,而且还一直瞧不起我,觉得我就是个插科打诨混日子的纨绔,所以从来不屑为我所用。”
无端顿时心虚。
“无事虽然一直不肯告诉我,但是这些年我多多少少从其他暗卫口中听说了你的一些事,大概也猜到了。”
无端怒道:“是哪个混账给我抖出来的?侯爷告诉我名字!”
岁晏直接抬脚踹他一脚,没好气:“名字名字,你的名字才要给我改一改,冲撞了王室姓氏还敢大摇大摆地在外面乱晃,我看你是不知道找死两个字怎么写是不是?”
无端本是不愿意为岁晏所用,既是暗卫名字只是个称谓罢了,但是现在他被岁晏坑了一把,若是不帮岁晏做事可能死都不能从宫里出来了,只好委曲求全,以身饲虎。
既然跟了岁晏,那大逆不道的“无端”自然不能用了。
无端讨好道:“那依侯爷看,我改个啥名字比较好?”
岁晏道:“无本在姓氏中读作墨,那你便唤作,小黑吧。”
小黑:“……”
小黑用那张粗狂的脸做出看死人的表情拼命瞪他。
岁晏道:“成吧成吧,无墨无墨,啧你怎么这么烦?别人无事无愿都好得不得了,怎么到你这里就各种毛病?”
无墨撇撇嘴,勉强同意了:“那先说好,我帮你护着太子,时机一到,你就赶紧把户籍册子还给我,我没了那个连一天安分日子都过不了。”
岁晏温柔地说:“傻孩子,你可以在宫里当太监呀,日子过得可安稳了。”
无墨:“……”
滚!
无墨被岁晏气得半死,缩回本来的身形,带着令牌折回了宫里,一路上咬牙切齿把岁晏骂了不知道有没有八百遍。
岁晏心情大好,优哉游哉回了侯府。
无事早已在偏院候着。
岁晏走进去,随意道:“办妥了?”
无事迟疑了一下,才点头:“是。”
岁晏揉了揉眉心,道:“人在哪里?”
无事道:“城外。”
岁晏道:“杀了。”
无事一惊:“可是那是南疆前朝公主……”
岁晏笑了:“南疆前朝早已灭了五年了,前朝的公主一心复仇,竟然心甘情愿委身在间接覆灭她朝的敌人手中,也的确是个狠角色,那样的人,留不得,谁知道往后会不会成为祸患。”
反正上一世当朝圣上是险些死在那个女人手里,差点惹得朝纲大乱。
而且当年若不是南疆同北岚打了起来,也不至于消耗这么多兵力,被国贼趁虚而入谋朝篡位,那南疆公主也不会流落敌国这么多年,狼狈求生。
那女人心狠手毒,对北岚又恨之入骨,虽是为了复国而委曲求全,但是一旦处境好转,那些帮助过她的人,指不定会被她当成垫脚石踩在脚下。
毫无仰仗却也毫无牵挂之人,才是最值得忌惮的。
无事诧异地看着他。
岁晏淡淡道:“端如望给不了她想要的,没有人能给她,前朝,呵,前朝公主,一颗石子又如何在汪洋中掀起波澜呢?”
无事微微垂下眸子半天才道:“是。”
岁晏看着他转身离开,片刻后才唤来无愿,叮嘱一番,道:“去吧。”
无愿微微颔首,正要离开时,突然驻足停下,欲言又止半天才讷讷道:“请小主子为无愿向君公子道歉。”
岁晏笑了:“好,我记住了。”
无愿这才离开。
岁晏揉了揉眉心,觉得有些不太舒服,他本是想去找君景行,问了海棠才知道君景行有事回了尹府一趟。
岁晏皱起眉头,喝了一杯冷茶让自己暂时清醒下来,换了身衣裳去了前院。
天色已晚,岁珣刚刚从城外回来,此时正在将长弓挂在兵器架子上,衣摆上还落了些血迹。
岁晏迎了上去:“兄长回来了。”
岁珣同江宁相处了一天,心情大好,连看着岁晏也顺眼了不少,他唇角勾起,淡淡点点头,道:“你今天去哪里玩儿了?”
岁晏道:“没去哪里。”
两人并肩往前厅走去,当坐下喝茶时,岁珣突然道:“我和江宁去了城北的猎场,打了一整只鹿。”
岁晏茫然看他,我没问啊。
岁晏“哦”了一声,干巴巴道:“那很好,哥哥好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