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河远上
那是一个类似烟花的东西。不过如果要确切的说,应该是“信号弹”。
宁洛握着它,像是握着一个定时炸弹。
他不想动鹰族这条线,那个鹰族族长,让他很不舒服,像是会被他生吞入腹,
“我需要一个人,把信号弹送出去。”翌日,宁洛召集了部落中最英勇的几位勇士,秘密来到会议室。
“没有同伴,没有帮助,你需要一个人下山,躲过狼群的包围,穿过密林到对面最高的那座山上去,引燃这颗信号弹。”
宁洛扫过每个人的脸,顿了顿,“有可能,会有人来接应你。”
“有可能?”兽人们面面相觑。
这个词未免,太过危险。
九死一生换来的,难道只是一句“有可能”?
“对。”宁洛双眸平静,古井无波。“正因为生死攸关,所以我才要把话说在前面。这次的行动我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成功了,我们的困境或许就能迎刃而解,失败了,你就孤立无援,只能再孤身一人,九死一生的回来。”
众人面色都不大好看,静默了一会儿,终于有人出声。“我去。”
第一个人出了声,紧接着就是第二个人、第三个人……宁洛望着一张张坚定的面庞,双手握拳微微发抖。
他很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身体里的每一滴血液都微沸着,循环过每一处肌理末梢。
他经历过生死,也经历过背井离乡,以为他已经很老了,然而这一刻,他却仿佛又回到了当年。
当年的什么时候呢?大抵是“年轻气盛”吧。
“只能我去。”门突然被推开,一位少年缓缓走了进来。他的脸色苍白,没有气色,乌发如瀑随意披散着,发尾有些发焦,胡乱缠绕在一起。唯有一双眸子清凉,带着“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决绝。
“你伤没好。”
“皮肉伤罢了。”没折骨断筋,堂堂兽人,怎么算得受伤。
“这么多人都在呢,不用你去。”在座一位强壮的成年兽人开口道。
无论是武力还是体力,耶伦都远不及在座的几位兽人,把这么重要的任务转交给他,于他于部落,都不是一个妥当的决定。
“不一样。”耶伦抽了个椅子,落了座。
宁洛只沉默着不说话。
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门被敲响三声,凌柔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一见屋里这么多人,凌柔愣了一下。
“来了就坐吧。”宁洛扬扬头示意道。
耶伦瞥也不瞥凌柔一眼,兀自说道,“现在是冬天,全族上下,只有我的皮毛是白色。”
天然的保护色,简直是,上天“恩宠”。
凌柔突然明白了什么,眼睛一下瞪得老大,猛地扭头看向宁洛,眼中带着不解和难以置信。
宁洛眨了下眼,躲过他的视线。
“你是故意的!”散了会,宁洛抱着暖炉刚要走,被凌柔一把扯住。
宁洛站住,回头看他,不复刚才的躲闪,竟是坦坦荡荡。“对。所以呢?”
所以呢?
凌柔忽然不知道怎么接这句话。
今日的会,凌柔本身是不知情的,连他都被宁洛算计了进去,借他手引耶伦察觉,进了会议室,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可是就算宁洛没有这么做,耶伦就不想去么?他能不去么?
不能。
任谁都能想明白,耶伦是最好的人选。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把他引来?”
凌柔一时语塞。
宁洛是在帮耶伦。
纵然经历了这么多,耶伦的能力仍然没有真正被大家认可。而这一次“临危受命”,救世主一般的行为将会让他在部落里获得一个稳固的地位,
如果他还有命拿的话。
“那你敢说,你没有半点私心么?”凌柔语调一转,又是凌厉话语。
宁洛垂眸,半晌道,“不敢。”
对,他有私心。
因为,如果不是耶伦这个“白虎”的秃树身份,选其他任何人,索克尔都会力荐自己。
他到底还是自私,不肯送那个孩子以身试险。
他做的选择是正确的,却也是自私的。
当了巫医,就真以为自己成仙,断了七情六欲了?
宁洛想着,自嘲地勾了个笑。
作者有话要说: 太久没更,掉收藏了嘤嘤嘤
第65章 开始与结束
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安静的夜晚了。
今夜无月,山脚下围守的狼群都静悄悄的,万籁俱寂,唯有风吹过枯树林发出瑟瑟的声响,在幽暗之中被无限的放大。
凌柔和耶伦两人站在走廊边上,望着洞外一孔之天。
“我现在劝你不要去,是不是也不会有什么用?”凌柔说着,却没有转过头看耶伦。
耶伦沉默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我没有和你一起参加跃升节,如果,你没有通过,那今天,你就不用去了。”
两人的性格像是突然对换过来,凌柔喃喃说着,耶伦去沉默不语。
“你知不知道,一个人闯出狼群的包围圈会有多难。”凌柔的面上没什么表情,手却暗暗握成拳,不自主的颤抖着。“一旦失败,你会被饥饿的狼群扑倒在地,瞬间被撕成碎片,成为他们的腹中餐。”
“没有人会去救你,也来不及救你。”
你会永远的留在这个漫长的冬季里,成为我回忆里的一部分。
回忆,却永远也回不去。
“你会死的。”那个“死”字被凌柔噎在嗓子眼里,变得含糊不清,像是怕一说出来,就会变成现实。
“我知道。”耶伦说着,声音很轻,很平,如同夏夜里吹过的一阵风,“可是我必须去做。”
他何尝不害怕呢?
他的生命才刚刚走过不到五分之一,他刚刚才完成了跃升节任务,他才学会喜欢一个人。
他还没来得及对那个人说喜欢,没来的急和他走完一辈子,他怎么会想要寻死呢?
如果是一年前的他,一定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他会坦然的接受自己原本体质就没有别人好的事实,会躲藏在那些强壮的兽人的后面。
而现在,他却要去做一件哪怕对于最强壮的兽人来说,都是九死一生的事情。
他不想当救世主,他仅仅是想要证明他自己。
因为曾经的自己,是那么的无能,居然只能用那么不堪下贱的方式威胁别人,才能拿到还春丹,帮到他喜欢的那个雌性。
没有哪个兽人能够忍受那样的雌伏之辱。虽然他知道雌性不会因此而轻贱他,甚至还会因为自己救了他的兽父而感激他,但是他不想要这种感激。
他想要以一个强大的姿态,重新站在他的面前。
脑中闪过一幕幕的画面,尽是自己惨死分尸的模样。
其实耶伦太高估自己了,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半大孩子。
“凌柔。”耶伦突然唤了他一声,带着某种期盼与小心翼翼。
凌柔不由自主的转过头看向他。
耶伦,几次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把话说了出来,“如果,我活着回来了,我们就结对吧,好不好?”
他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以至于忘记了任务的凶险性,反倒生出一种隐隐的期待。
“不好。”
凌柔的回答使耶伦脑中轰然一片空白,指尖都变得冰凉,如坠冰窖。然而下一刻,雌性温热的手掌抚上他的脸颊,唇上突然覆上一个奇异柔软的东西,他听到有人说,“不要等你回来,就现在。”
程远曾经给他们讲过有一类节目的桥段,说出这种话的人,最后都没有回来。
他不想要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他不要等以后。一秒钟都不想再等
年轻的躯体随时保持充沛的精力和谷欠望,肌肤稍加触碰便是荒火燎原。他们深切相拥,仿佛要把对方揉按进自己的身体;抚摸着彼此的身体,像是在探索一个全新的未知;他们如同菏泽之鱼,相濡以沫。
兽人世界是没有“接吻”这种表达感情的方式的。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老师,他教给他们,世界上有一种感情叫做“爱情”,有一种表达叫做“吻”,有一种交合叫做“亻故爱”而不是交酉己。
在进入的前一刻,耶伦哑着嗓子问凌柔,“你想好了么?”
回答他的,是环在他脖颈上的双臂。
白色的大猫皮毛厚实柔顺,在夜明珠的照耀下仿若有光,修长而有力的双腿勾在老虎的腰间,肌肉因为发力而绷紧浮现出来,脚趾紧张的蜷缩着,像是要拼命的将下身靠近身上的猛兽,小麦色的皮肤同白色的皮毛形成一种奇异的对比。他的背脊向后勾成一张拉开的攻,头深深地向后仰去,仅以双臂与双腿为着力点,露出脆弱的咽喉和跳动的胸膛。
他的嘴里断断续续的吐出些破碎的呻吟如果你仔细听,会发现,那是一个名字。
一个身上人,无比熟悉的、陪伴终生的名字。
走廊里。
在暗处目送两个少年相拥入房的程远悄然离开,回身准备回房间,却在转身后看到了不知在那里待了多久的索克尔。
他们近来很少向以前那样玩笑了。这并非是程远故意为之,相反,他很努力的活跃气氛,妄想让两人的关系恢复到冬天之前的模样。
但是索克尔的直觉实在是太准了,他能准确的识破程远所有的伪装,然后用一种不解而又担忧的眼神看着他,想说又不敢说。
每每看到那样的眼神,程远的心中都有一种强烈的负罪感。这个青年本该毫无畏惧无所迟疑,却因为他而失去了那种利落果敢。
“我只是有点担心他们。现在没事了。”程远解释道,甚至还柔和的笑了一下。